丹炉边,高青玄挣扎不休。
然而他的弟子们通力合作,几人压制住他的手脚,七手八脚将丹炉内尚且滚热的药渣塞入他的嘴巴。
“等会儿,换人来压住他的腿,我也要亲自给咱师父喂药。”
“再等会儿,先让我尽完孝心。”
“老六,你动作太慢了,多取些药渣,师父不够吃。”
先开始,这些人尚且有些犹豫,然而待高青玄硬塞着吃下第一口药渣,众人便再无畏惧,反而有些争先恐后的意味。
特别的那哑巴老人,很早之前便在高青玄门下,故而受其荼毒最深,对高青玄的恨意简直是如同天上之水,滔滔不绝。
事实上,沈愚山叫几人给高青玄喂药之时,其余人都还在踌躇之时,哑巴老人第一个跳出来。
哑巴老人早已无惧生死,甚至给高青玄做弟子,死了反倒干净,只可惜哑巴老人几次上吊寻死,高青玄本着不浪费的心思,给他喂了新药,竟又将他救活了!
自杀几次,救活几次,期间又差点儿被毒死几次,如此翻来覆去的死去活来,世上谁能受得了。
自然,哑巴不但是嘴巴哑了,心更是哑了。
既然死不了,又无法反抗高青玄,便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直到今日,有一个神秘强大的少年来到此地,哑巴重新迎来了新生。
且看,
众弟子之中,哑巴最有孝心。
哑巴直接跨坐在高青玄的脖子之上,狠狠的把药渣塞入高青玄的嘴巴里。
高青玄叫得愈发凄惨,哑巴便愈发高兴,脸上流淌着激动的泪水。
对面。
沈二郎坐在门槛之上,沐浴在阳光里,活脱脱一个开朗俊秀的少年。
侧目,耳动。
看到的,听到的,皆是高青玄的凄惨之象。
仰望天穹,天高地阔,海晏河清。
沈愚山取出酒囊,在地面上洒了几许的水酒。
“哥,我敬你。”
“你在天上安好。”
“我送高青玄去见你。”
继而,
沈愚山将水囊里的酒水尽数灌入嘴巴,琥珀色的酒液将少年胸前衣襟打得湿透。
隐隐间,沈愚山与水魃联系,水魃的那些新娘们已然尽数被灭,水魃独立难支,唯恐被上清观的剑阵镇压,且战且退往峡谷去了。
于是,沈愚山不等了。
少年来到兽鼎丹炉边上,却是见高青玄肚子已然高高鼓起,被活生生塞了不知多少药渣进去。
“好了,你们让开吧。”沈愚山随口打发道。
正欢乐无边的众弟子立时让开,他们亲眼见识了这少年的厉害,断断不敢违抗。
沈愚山蹲下身。
高青玄显然已经被他的弟子们玩坏了,正如他曾经以活人试药一样,今日他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翻白眼,吐白沫,脸色难看至极,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绿,简直都快开花了。
很显然,高青玄极为痛苦。
沈愚山抬头问道:“他还有救吗?”
立时,弟子之中有人恭敬答道:“断然没救了。”
接着,又解释了一句:“药渣是最毒的,无数药性彼此冲突,莫说吃了个肚儿溜圆,哪怕是只服用了一点点,都会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沈愚山点点头,果然喂药还得是这些弟子才精通。
这也是沈愚山拉拢这些弟子们的原因,他要给高青玄喂药,但他可不知道该喂哪些药,但这些弟子们定然知道。
看高青玄此刻模样,便知这些弟子们孝敬师父很到位。
沈愚山拍拍手,笑道:
“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想必你们也不会声张出去。”
“现在嘛,我得先走一步,你们便将高青玄拖走,好生照料着,务必让他多活几日,多受几日的罪”
“好了,你们走吧。”
几人对视一眼,抬着高青玄离开了。
出门前,哑巴转过身来,对着沈愚山磕了几个响头。
待几人远去,
沈愚山不由得轻松吐出口气。
“我本以鱼死网破之心而来,怎料上清观原是破网一张,筛子一般。”
真的是有些简单了,沈愚山好像一拳打在空气上,总有一种无处使劲儿的感觉。
上清观啊,掌门云青空被我断了一臂,大长老高青玄喂了一肚子药渣,就这样孱弱的门派,竟还想与古仙剑派争锋?
可笑呵。
这时,杨醉仿佛察觉了沈愚山的心思,提点道:“上清观今日之祸,不过是以前酿下的祸根,今日结了果子,你恰逢其会摘桃子罢了,勿要骄傲自满。”
沈愚山点头道:“徒儿知晓,多行不义必自毙。”
云青空用腐尸融雪吃人练功。
高青玄亦是不逞多让,以活人试药。
上清观整个门派,从建立到壮大,亦是充满了原罪,那被害死的阴阳合欢宗的血水,尚且还没洗刷干净呢。
这样的门派,沈愚山便是灭了,亦是没有丝毫成就感。
说起来,沈愚山这次来上清观,居然没有见到云青空出现,是躲在某处悄悄养伤,亦或者信了他的谎言,误以为古仙剑派会来围杀上清观,所以迟迟不敢回来?
罢了。
不必多想。
也是时候离开了。
走到丹药堂门前,沈愚山眺望远处,水魃已经听从命令远遁,上清观众人正在收拾战场。
约莫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担忧丹药堂有失,过来看看吧。
确实该走了,否则就走不了了。
沈愚山走出去,纵身跃入水中。
“这水有古怪!”沈愚山浑身一震,只觉得刺骨冰寒无孔不入。
原本,沈愚山的打算便是像乱葬岗一役,靠着水性潜水游走,毕竟上清观依山傍水,很适合发挥水性。
然而,这古怪的水简直如钢刀利剑,纵使是他用灵元抗衡,亦是难以持久。
突然间,少年灵光乍现。
“鱼骨大剑!”
只听得咚咚闷响,木桩被砍断,丹药堂整座殿宇便如同水上行船,在水面之上漂浮起来。
沈愚山以剑代桨,一鼓作气向前滑去。
天公作美,这水便是从远山之上融雪流淌而来,水流哗哗,无须沈愚山如何动作,依靠着水流的流动,整座殿宇便自发向下游而去。
沈愚山大笑连连,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