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修士启程,提步往山上走。
除却早已各自散去的摘花山苑,落魄颓丧返回门派的忘忧谷,以及心中郁愤难平、暗自唾骂不休的散修们三三两两离去,其余人等尽数往古仙剑派山门而去。
盖因这几日七派联席大会,众派掌门争执不休,始终难以将议题落实,于是所有人不得不前往古仙剑派,隐隐给自己掌门撑腰,顺便继续等待后续结果。
各派掌门直接前往议事大殿,门下众多长老弟子便在古仙剑派弟子引领下,往各自门派落脚之地走去。
“相公,我带你去我的莱芜小院。”
“嗯。”
沈愚山轻轻应了声,任由铁心兰捉住他的手往幽僻处走。
铁心兰平日里住下的莱芜小院不在古仙剑派山门主峰,而是在更幽远宁静处的紫竹峰,那里唯有铁心兰与她师父青衣姑姑,寻常人等根本不能进入。
古仙剑派山门之内的各峰之间,乃是用一座座吊桥相连接。
每一座吊桥处都有不少的人正在进进出出,唯独在最边上的那座吊桥,无人进出,很清冷。
铁心兰拉着沈愚山径直来到那座清冷的吊桥,边上矗立着一座守关小屋。
“慢着!”
守关小屋之中忽然走出数人,领头之人剑袖笼紫,其余弟子紧随其后,有人剑袖笼着蓝纱,有人剑袖笼着白纱。
沈愚山眼尖,远远便望见那数名弟子之中,剑袖笼紫之人赫然是徐长远,目光四下里掠过,又在蓝袖弟子之中发现了曾长青。
想当初,正是徐长远与曾长青闯入沈愚山的新房,带走了铁心兰,当时沈愚山心中怒火,言语冲撞了几句,那徐长远转身便威胁桥镇镇长,要将城隍庙沈家驱逐出桥镇。
念及此处,沈愚山心中微冷,握着的手腕不由得用力了些。
铁心兰此刻正拉着沈愚山的手,感受到了对方脉搏不寻常的跳动,便下意识指尖在少年掌心柔软处挠了挠。
沈愚山感受到了掌心处传递来的暖意,对着铁心兰点点头。
铁心兰走上前,正眼也不瞧那些人,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斥责道:“为何拦住去路,难道你们连我也不认识了?”
这般高傲凛然的不屑态度,寻常弟子们早已习惯了,毕竟铁心兰天资奇高,又是青衣姑姑唯一的关门弟子,哪怕是掌门青衫道人亦是爱护有加,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弟子只能仰望。
众人之中,唯独徐长远与曾长青的自尊心微微刺痛,毕竟当初可是他们俩带着铁心兰来到古仙剑派,谁知,如今双方的地位竟是犹如云泥。
闻言,徐长远收起心思,认真答道:“青衣姑姑不喜外人闯入她的紫竹峰,故而安排弟子们轮流守值,拦阻宵小之辈。”
铁心兰柳眉微蹙,冷淡道:“既然如此,还不让开道路。”
徐长远却是没有动作,抬眼望了眼沈愚山,沉声道:“心兰师妹是青衣姑姑高徒,我等自然不敢阻拦,只是心兰师妹牵着手的这位少年嘛……”
话尾拖得很长,好似意犹未尽,但沈愚山听来,却是格外刺耳。
直到此时,徐长远一语点破,众弟子这才注意到,铁心兰此刻正与一个陌生少年手拉着手,格外亲密的样子,心中骇然之下,顿时人群里小声议论起来。
“这少年是何人,为何心兰师姐对他另眼相待,还……还牵着手?”
“心兰师妹自打走进我古仙剑派山门的那一天,向来是无视他人的清冷性子,怎么会……”
众人顿时惊骇一片,铁心兰是何等凛然之姿,他们都是领教过的,当初有许多弟子仰慕铁心兰,不过是言语调戏几句,铁心兰转身便告之青衣姑姑,惹得青衣姑姑雷霆大怒,好多弟子倒了血霉。
然而,此时此刻,这朵凛然不可侵犯的空谷幽兰,竟是被一个陌生少年采摘了去。
那手拉着手嫣然明媚的少女笑容烂漫,仿若天上谪仙坠入凡尘,只是这般美好的笑容,这般窈窕的少女,此刻却被一籍籍无名的少年揽入怀中。
所有人嫉妒恨的牙痒痒,但谁也不敢有所行动,能将高傲的铁心兰收入胯下之人,又岂是好惹的人物?
然而,其他人不知底细,或许会忌惮这陌生少年,徐长远与曾长青却是彼此相视一笑,笑容发冷。
徐长远对着沈愚山,挑了挑眉毛戏谑道:“这位小兄弟我瞧着很面善,好像是心兰师妹在凡间抛弃的丈夫。”
顿时,铁心兰怒然道:“这关你何事,人是我带来的,若是师父责罚下来也是我的过错,立刻给我让开道路。”
这时,曾长青走上近前,帮腔道:“此话可不能这么说,谁不知青衣姑姑素来疼爱心兰师妹,她老人家肯定不忍心处罚你,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这些人倒霉。”
此话一出,立时引起众多守关弟子的共鸣,青衣姑姑不喜外人走入她的紫竹峰,若是将这少年放进去,只怕事后要吃苦头的。
铁心兰怒极了,却又无可奈何,转身对沈愚山道:“相公你先在此处暂作歇息,我去找师父,请她允准你进入紫竹峰。”
沈愚山淡然笑道:“去吧,不用着急。”
然后,铁心兰匆匆忙忙走过吊桥,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紫竹林。
徐长远这时走到沈愚山身侧,在他耳边冷冷道:“心兰师妹走了,你落单了。”
沈愚山转过脸,怡然不惧,笑道:“那又怎样?大庭广众,青天白日,你还想杀我不成?”
“心兰师妹当你是块宝,我却当你是坨臭狗屎,一个无知凡人,哼!”徐长远心中亦是嫉妒得发恨,“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有勇气来我古仙剑派,是谁给你的底气?”
沈愚山无喜无悲,平静道:“我的底气吗,不瞒你说,我也是修士了。”
闻言,徐长远愣了愣,待回过神来,整个人忽然捧腹大笑,笑得极为夸张,指着沈愚山对一众古仙剑派弟子大笑道:
“你们听到了吗,他说他也是修士,哈哈哈,修士,修士什么时候也这么廉价了?”
这个时候,曾长青已经把沈愚山的过往向众人添油加醋介绍过了,因此大家也跟着大笑喧哗起来,一个连开光铃都毫无反应的凡人,居然当着他们这些仙阀弟子的面,自称自己是修士,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边的喧哗热闹引起了附近路过弟子的注意,许多正准备走上吊桥的弟子们听着笑声走了过来,然后听到曾长青等人对少年的指指点点,亦是跟着大笑起来了。
修仙清苦,这样的笑料可是不多见啊。
这个时候,沈愚山终于有些愠怒了,无声的叹了口气,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但愿别失手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