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抗请钱佳嘉喝热饮不是闲着没事,他觉着有必要和她保持一种微妙的关系,本来他打算与钱佳嘉比较彻底地划清界限,让苗楠不会因此而有所不快,但现在他想改变主意,隐约间他感觉到,似乎和钱佳嘉在一起更畅快些。而且,和苗楠也不是铁板钉钉的事,万一黄了,没准还能跟钱佳嘉再续上。
钱佳嘉似乎也有意,喝饮料的时候在只字不提苗楠,她也在营造一个和万抗的独享空间。
“以后没事的时候,到你学校转转。”万抗看着钱佳嘉抖抖眉毛,“你们食堂饭菜口味如何?”
“肯定没烤鸭味道好。”钱佳嘉笑笑,“不过有几个小炒的口味还可以。”
“咿,那得寻个机会去尝尝。”万抗道,“到时你款待一下。”
“那没问题,算是感谢今天的热饮。”钱佳嘉低头吮了一口,“来的正是时候。”
来的正是时候。
这句话让万抗小小地遐思了一下,是不是还有所寓意?也许来的正是时候的,不只是热饮。
回去的时候,万抗告诉施上进别老想着伊芙儿带来的美女,否则就是自甘堕落。
“我没想那美女,只是想着和那美女之间的那些事!”施上进一句话就说得眉飞色舞。
“那更糟!”万抗摇摇头,“真是后悔,早知道你这么没定力,就不搭那事了,要是弄得你神魂颠倒,那我可不好向老施交待,不是白培养你了嘛。”
“糟什么埃”施上进赶紧说道,“不糟,我这不是刚沾腥味嘛,情绪异常亢奋也正常,过段时间就行,不会荒了学业。倒是你,我觉得该注意点,苗楠和钱佳嘉,看准了一个下狠手搞定,像今天这样不行,你想两边安抚,最后容易两头空!”
“要咋样搞定?”
“搞成媳妇呗!”
提到媳妇,万抗陡然神情暗淡,林小芳还在家等着。某种意义上,万抗还是把林小芳当成是自己贴心的女人,其她,都可以算作是胡搞。可胡搞起来倒也未必不见真心。
这个问题很纠结,万抗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像说施上进那样,堕落了。想来想去,万抗给自己下了个结论:善良地堕落。
施上进说,这样活着是不是太累了,什么堕落不堕落,都是大家相互取乐的事,只要不去害人就行。万抗觉得施上进说得有一定道理,比如伊芙儿,不就是相互取悦嘛,什么事都干了,欢快了,也没啥瓜葛。想远点还有章笑咪那个女人,也会如此。
可苗楠,还有钱佳嘉,也会像伊芙儿和章笑咪那般?万抗想了想,摇摇头,“上进,你的话,合理性并不具有普遍性。”
“别给自己上枷锁。”施上进道,“年少轻狂,有时对错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人生经历,也是笔财富。”
“我咋觉得北京这地不是我该呆的。”万抗有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有种恍惚的感觉,对我来说像是个不真实的世界,就像跟苗楠这一番事情,感觉也不错,可就是没感到哪一点是踏实的,确切地说就是镜中花水中月。”
“没事吧你。”施上进歪头盯着万抗使劲看,“感慨这么多,更老头子似的。”
“这不是什么感慨,是反剩”万抗道,“当初来北京也是偶然,因为本意是出来躲躲风头,顺势学点东西。可现在情况变化得有点快,竟然堂而皇之地进了大学课堂,而且还搭上了优质女大学生,按理说这是值得高兴的,但高兴之后呢?得清醒呐,我万抗只是个小混子,大学课堂混几年,悠忽悠哉,出来后真的就能把学到的东西放大效应,变成耀眼的财富或者是权势地位?那几率比中彩票巨奖还要小!”
“那你想怎样?”施上进觉得万抗说得有道理。
“回去。”
“环洪?”
“对。”万抗道,“在环洪,我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在北京没有。”
施上进很深沉地点了支烟,“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也许就明天。”万抗道,“也许挨到假期。”
“有没有想过回去还是不合适,又要出来?”施上进道,“那样不折腾?”
“不会,即使再不合适也不会躲出去。”万抗道,“再说了,我回去老老实实做点事,跟谁也不犯,怕啥。”
“还是老本行,搞电脑?”施上进道,“这段时间有没有学到点东西?”
“神速!”万抗笑道,“我觉得实用的东西已经差不多了,其它些高深的东西适合研究,不适合我这样的小打小闹。”
“那还会有大出息嘛。”施上进道,“就靠拨弄点电脑,真是想象不出能有什么作为。”
“慢慢来吧。”万抗道,“可能几年后情况大变,就不搞电脑了。搞电脑也只是个权宜之计,落脚吧。”
“苗楠怎么办,还有钱佳嘉。”
“我都说了,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万抗笑道,“就让虚无的趁早破碎。”
“呵呵,难道就没一点想法?”施上进眉头一皱,万抗就知道他的心思歪到一边了。
“想法当然有,可我得考虑我的情况,不能做光屁股捅马蜂的事。”万抗道,“不够,真的是挺可惜啊,唉。”
“依我看,苗楠就算了,一时半会下不了手,那个钱佳嘉应该容易些,不如……”施上进的眼神透出绿光。
“钱佳嘉不是个凡人,别只看表面。”万抗道,“还是老实点吧,弄不好连北京城都出不了。”
出门在外,只要动了回家的念头,归程的日子就不远了。
一周后,万抗决定离开。
和苗楠进行了一次长谈,苗楠对万抗的决定不理解,“是因为经济问题?那个我可以解决。”
“不是。”万抗道,“我跟你们不同,你们的机会呆在学校里可以积聚,而我只能出来闯荡。”
“你一样也可以。”苗楠道,“呆在学校你也一样有机会,我几乎能肯定。”
“说到机会,我真的很感谢你。”万抗笑道,“要不我哪来的机会能进大学课堂,因为你,我好歹也算是过了把瘾,算是弥补高考失利的遗憾。”
“你拿定注意了?”
“定了。”万抗道,“我回老家去。”
“好吧。”苗楠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
“有些事不说不痛快,可说又不知道怎么说。”万抗吞吞吐吐。
“什么事?”
“就我跟你之间的事。”万抗尴尬地笑笑,“到底算是咋回事呢。”
“嗨,你还好意思说。”苗楠道,“我都挽留不住你。”
“我一样也带不走你呀。”万抗坏坏地一笑,“而且,就算你答应跟我走,我也不带,现在我还没那能力照顾你。”
“这话,我应该感动埃”苗楠笑笑,“一切顺应自然,不强求,命中有时终须有。”
这就是跟苗楠的道别,平淡不失深远。苗楠给了万抗一个象牙坠,万抗说他没东西回赠。苗楠说不用,只要他带着就好。
万抗戴上象牙坠,苗楠抬起手轻轻摆了摆。就这样了,实在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也许形式不代表一切。
和施上进他们,兄弟情分是要讲的,万抗让施上进通知宿舍所有的人,还有刘流、陈康远,找个小饭馆坐坐。耳钉男阮放也来了,他说不管通过什么方式接触,觉得万抗是可交朋友的人。这场酒喝得痛快之至,尤其是刘流他们,简直把万抗看成传奇式人物,崇拜得不行,都说一定会抽时间去环洪看望他。万抗是个情义之人,这种情况没有理由不喝多,面子是相互的,万抗感谢来北京后得到的各方面照顾,并邀请他们有机会组团到环洪市找他。
最后,一桌人几乎都趴下,除了施上进,他知道万抗今晚必醉,而万抗一醉,刘流他们肯定也站不起来,总得留个清醒的照顾现常打车不容易,司机一看一堆醉汉个个皱起眉头,借故拒载。没办法,施上进一个人实在照应不过来,干脆到附近旅馆开了两间房,一个个把他们搀过去,堆了两床,直累得眼冒金星。累归累,心情不错,怎么说也是种手足般感情。施上进点了支烟,坐在电视柜上气喘吁吁地抽起来,烟灰乱弹,他也喝得不少,只是没醉而已。
离别是静悄悄的,万抗没告诉他们具体行程,免得到车站又是一帮人,这种事,人越多就越显得悲戚,送行的只有施上进。
“我觉得你该和钱佳嘉打个招呼,就这么走了,不仁不义。”
“本来也就没啥,还没开始便结束。”万抗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吐出一长串烟气,“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就像没想到今天会是个阴天,阳光明媚多好,那才适合踏上归途。”
“你不是个悲观的人啊,这话说得有点不提神。”施上进道。
“那也不能盲目乐观。”万抗笑笑,“行了,你回吧,假期见,到时包你舒服得摸不着北。”
一听这事,施上进顿时眉开眼笑,颠着肩膀走了。
万抗摇头笑笑,掏出手机,犹豫了半天,发了离开北京之前的最后一条短信:我是个骗子,再见!
美院课堂上,钱佳嘉打开短信,眉头小蹙,随即又笑了,回复道:再见,你这个骗子,食堂小炒就别想尝了!
再见,真真假假,也许只是无奈。
年少,怎一个轻轻的狂,不在行动,而是一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