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溟发现,林震变了!自打遇见那个天仙美貌的女子之后,眉宇间的春意加深,或者说看起来似有几分含情脉脉。人家说闺女大了不中留,这男孩子大了竟也……那几许春深让他变得更美,然而也有了几分撩人的味道。
让俞秋溟感到郁闷的是,那眉宇间流动的郁郁青青,却是因那女子而起……不知为什么,俞秋溟会因此而感到闹心。
于是无端跟他发小脾气,还会点出那件事来,好在林震心胸宽大,又向来脾气温和,并不和他一般见识。
天气阴沉。两人骑马走一段僻静的山路,因为也快要到家了,翻过这座山,就到了千莲湖。
路上俞秋溟依然没忘了给林震问书,他很尽责。只是他小心眼,对那件事依然耿耿于怀。于是提出的问题都憋着一股劲。
正在两人问答说话间,机敏的俞秋溟似听到马蹄声响,听声音来人显然跑得很急。
这片山路是一个弯道,如果没有转过弯来,他们是看不见对方的。
俞秋溟感觉这马蹄声的急促有异,便回过头张望:就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急促的策马而来……
大白天蒙面?俞秋溟马上反应事情不好,很可能就是晚上盯梢的那个人!
这时林震也回转过身来……就见黑衣人策马近前立即拔出宝剑,寒光一闪,直奔林震而来。俞秋溟眼疾手快,立即拔剑挡住了对方的剑锋,对方似乎感到很无奈只好与他交起手来。
在你来我往的打斗过程中,俞秋溟越来越觉不对劲。——因为这剑法他很熟悉……不禁历声喝道:“你是谁?”
而对方并不搭话也不恋战,而是边打边撤。跑到了他们前面,秋溟和林震紧追其后。
此时林震剑已出鞘,正想和秋溟一起围剿抓住这个人……只见黑衣蒙面人忽然收剑入鞘。同时迅速摘下身上弯弓回首搭箭便射……此时俞秋溟喊林震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纵身一跃抬臂抵挡,那射出之箭中他肩胛,那黑衣人一怔,稍事犹豫,马在原地打了个旋,然后便头也不回疾驰从前边的岔路跑掉了。
林震扔下手中宝剑扶住秋溟,俞秋溟抬手一用力把箭拔了出来,鲜血外涌……“秋溟——”林震赶紧用手掌按住他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掌缘向下滴淌……“秋溟你怎么样?”林震担心地问他,俞秋溟说我没事,让林震扯衣襟帮他包扎一下,然后推开林震的手掌,以左手按住自己的伤口,林震赶紧把衣襟扯成布条为他简易地做了包扎,然而那血还是不断地向外渗透,“能行吗?……”
“没事,你扶我上马,咱们赶快回到家里处理。”
林震把他扶上马,一路上担心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他……
回到家后找了郎中,清洗了伤口,又敷了伤药包扎,然后便遵医嘱躺下静养。
由于失血很多,俞秋溟脸色苍白,发起了低烧,看起来有些虚弱。
林震始终守在他的床边细心照料,亲手喂他汤药,又来来回回给他额头换毛巾,……俞秋溟看着他殷勤的身影,关怀的目光,心里默默感动。
林震则坐在床前,握住他肩上无伤的那只手贴心的安慰他:“还很疼吗?秋溟弟弟,今天都是因为我,让你平白挨了一剑,这刺客本来是冲着我来的,不想却让你受了牵累……真对不起!”
此时俞秋溟,虽然身上有伤痛,但心里却异常温暖,被林震握住的那只手,渐渐温热……一时心里泛起了别样情愫,湿润的眼看着林震,竟然深情言道:“升云,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去做的……”
林震望着俞秋溟苍白的脸,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把另一只手也放在俞秋溟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多谢贤弟!愚兄何德何能,竟让贤弟如此肝胆相照,实在受之有愧!”
一抹忧郁又浮上俞秋溟的眼帘,他定定地望着林震的眼:“兄长,有时我会想,要是这一生都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林震轻轻抽出了手,又把俞秋溟的手放在被里,掖了掖被角,说,“只要你愿意跟随我,我们当然不会分离,就像亲兄弟一样,但将来我们都会娶妻的,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了。”
俞秋溟的脸色瞬时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林震有点儿奇怪的问他,“弟弟,你不想娶妻么?”
俞秋溟干脆的回答,“不想。”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轻轻别过脸去。
林震说,“你年龄小,再长大些想法就会不同了!”
俞秋溟心想,那是你,看见个美女,魂都被人勾去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嫉妒林震对那陌生女子的感情,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如果有一个人,每天相伴在你身边,天天都能看见他的美好,看见他你会满心欢喜,离开他就会感到一片虚空,这是一种什么感情,俞秋溟不知道。
只是想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看他眉宇间的郁郁青青,看他灿烂温暖的笑容,欣赏他镇定自若轩昂的气度,聆听他对经典理解至深的侃侃而谈,感受他悲悯天下的情怀……如果不和他在一起,这一切的一切就都没有了,会重新回到心灵里清冷的孤寂空山……现在俞秋溟才发现,原来林震给予他的是一个美好的精神世界,而更宝贵的是林震给予了他这个世界他最渴望的真情!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当成了自己,甚至于超过自己!
俞秋溟又想到将来,心里不禁矛盾重重:长久的和林震在一起是他最美好的理想,而他又有不能不去面对的现实:半年之后他父亲俞灵渊会管他要人,一旦乡试结束,他将何去何从?他必须做出决定!
很显然他不可能随着林震继续伴读下去,他回山向父亲复命。然而如果劝说林震上山,那显然会违背林震本身的意志……这完全是南辕北辙两个方向……这些事一团乱麻搅在一起,他始终想不出结果。
而现在又出现这样一桩怪事,有人刺杀林震,但被他发现此人剑法熟悉,……似乎是出自于父亲门下,然而父亲既然让他来寻访林震,就不可能派人来刺杀他,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有什么变故吗?但林震何罪之有?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他?!这人显然不是林世安的仇家,因为在他们还没有到巡抚府衙之前,这人就已经开始在馆驿盯梢了,而且这个人似乎并不想在年家那里下手,而是想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解决林震,并且对俞秋溟表现了忌惮,很显然对手对于俞秋溟只是抵挡阻拦,但并不想对他下手,而是直接奔林震而去。
但俞秋溟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找不到这个人的杀人动机……
然而林震对于此事却心怀坦荡想得很通达,他认为自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或许那个此刻是认错人了也没一定,因为兴许有人雇人买凶,而安错了人头。再看一段如果没什么动静就无需多虑。
然而秋溟却怎么都不放心,伤好了之后,他就劝说林震说要到镇上算一卦,看看这件事究竟有无风险。
林震拗不过,就随他到镇上去了,找了个卦摊。算卦的人说,抽个签就行。
于是俞秋溟虔诚的摇签替林震问卜,摇出的签是一个中签,签诗写着“急水滩头今已过,月蟾丹桂一枝香。九九登高须虑险,闺阁得意少年郎。”
看了签诗,他才放下心来,至少是从现在开始到科考这样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至于考试之后,签诗中的寓意总的看来是有惊无险,未来有喜,大致如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结局是好的……他可以安心陪伴林震好好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