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洁希冀的眼中瞬间被绝望代替,呜咽声被哽咽代替……丝丝的抓着君籽瑜的衣襟。
“我会死的……会死在这里的……求求你……”她不管了,姐姐的死活本就不再她的能力所及之内,她只想好好的活着……跟自己爱的人……
看着挪洁崩溃痛苦的模样,君籽瑜双眸染上痛色……将她拉了起来,扣进怀中,紧的想让她窒息。
“不要丢下我……不要……我好害怕……籽瑜……”挪洁破碎的话语一点点传进君籽瑜的耳中,恐惧的情绪激起君籽瑜一片怜惜。
“我不会丢下你的……”
夜风吹着,寒冷的空气将相拥的两人冻结在了一起,这一夜,挪洁哭到沙哑了嗓子,疲累的昏倒在地,君籽瑜将她抱进了峰沐宫的内殿,虽然很久没住过了,但挪洁经常打扫,连被子也经常翻晒。
将挪洁轻轻放到床上,君籽瑜凝视着这张自己曾经无比迷恋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的快乐,吵闹,就连生气都那样的让人怀念……如今,眼前的女子依然孤单骄傲,却被现实的生活压迫着,挣不脱,逃不开,害怕的嘶吼,却在渐渐沉沦……
他不能将她带回府里,虽然他向父皇开口要一个宫女很简单,但他不能……就像夜说得,小雨不会喜欢……更何况,她还怀着他的孩子……
低低叹了口气,君籽瑜起身准备离开,然挪洁却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连睡梦中也不松手,仿佛那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君籽瑜无奈,只得重新坐下,看着她的睡颜,直到天亮……
落雨呆呆的望着门口,身上是小丫强行给她披上的裘衣,温暖的裘衣却暖不透她的心,他……彻夜未归……
雪白的小脚被冻得青紫,然她却不在意,只是死死的盯着院门,害怕一错眼就会错过……
可心中那股惊恐感越来越浓重,冥冥中她觉得她的丈夫在越走越远……
当天大亮时,君籽瑜才拖着微微有些疲惫的身子回了兮洛园,当看到落雨几乎结着霜的头发时呆住了……
落雨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淡笑,淡到几乎看不到,缓缓的起身,冻僵的脚有些不听使唤,但还是坚持着朝君籽瑜一步一步走去。
“你回来了……我以为……你离开我了……”
君籽瑜大步上前打横抱起落雨,什么话都没有说,或许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自责,挪洁已经是他的过去了……他却因为过去伤害了小雨……
君籽瑜抿紧唇,快速的将落雨抱进了房。
看着君籽瑜担忧的侧脸,落雨紧绷的心放了下来,她的男人,还在她身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盛德皇后端证淑娴,现南疆干旱成灾,着盛德皇后前去凉山永泰寺为大祈灾民祈福。钦此。”
皇后接过那明黄色的圣旨,心里一片苦涩,皇帝这是在赶她走……原本,她是如此坚持,坚持站在他身侧,即使不能并肩,也想要能够仰望着他。
可如今,连这点奢望也要剥夺么?
她想不明白了,本以为圣旨逼宫的威胁解除后,他们会回到从前,回到那没有挪云出现过的时间,可事实证明,她错了,她爱的男人……已经变了……
起身,皇后嘴角微笑,冷淡的声音像是灌注了寒冰一般:“姜公公稍等一下,本宫有东西请你带回去复命。”
姜风顿了顿,恭敬的点头。
许久,皇后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中一个华丽的锦盒,镶嵌的宝珠,玛瑙让一屋子的人都闪了眼。
姜风伸手拿过那方锦盒,轻轻的打开瞅了一眼,顿时吓呆了,哆嗦着嘴看向皇后。
“娘,娘娘……这……这可使不得……”
皇后只是微笑,淡淡的摇了摇头:“这个留在本宫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娘娘……”姜风扑通一声跪下了,他为皇帝着急,这皇帝对皇后的感情别人看不清,他可是一清二楚啊,多少个夜里皇帝自己一个人宿在寝殿,梦中一直都喊着皇后的闺名……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宠爱她……
“娘娘,使不得啊……皇上他,他没有要废娘娘的意思,您可别往坏处想。”
姜风捧起锦盒举过头顶,颤抖着希望皇后能收回去。
“去吧,别让他等急了。”皇后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心死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永泰寺或许是个好去处也说不定,她浮华沉浮了半生,是该歇歇了……
姜风为难的手足无措,眼睁睁的看着皇后进了内殿却不敢上前,只得哀叹一声起身回去复命了,这事,也只有皇帝能解决了。
御书房里,皇帝死死地瞪着锦盒,额上青筋暴跳,一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
华丽的盒子内,一方小巧的白玉玺静静地躺在里面,栩栩如生的凤凰展翅昂首,似在嘶鸣,霸气却不失高雅。
凤印……
皇后还给皇帝的是那一方象征权力的凤印……那是他妻子身份的证明……她还给了他,是想说什么,皇帝比谁都清楚……
嘭!
皇帝猛地起身,连带着撞到了身后的雕花椅凳,吓了姜风一跳,急忙跟在皇帝身后,小跑着向凤栖宫而去。
“玉儿!”皇帝还未进殿便一声大喝,兰嬷嬷慌张的奔了出来,见着皇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眼含泪。
“皇上,您快劝劝娘娘吧……皇上……”
皇帝冲天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急忙奔到屋里,然,还是晚了一步……
三千青丝似雪飞扬,纷纷落到了地上,眼前的女子褪去了华贵的凤袍,一袭粗布青衣,手中的绣花剪刀锋利的闪着寒光,嘴角的笑意凄冷绝望。
“玉儿……”皇帝吓呆了,瞪着地上的发丝迈不开一步,身子踉跄了一下,伸手扶着门房才不至于倒下去。
“民妇叩见皇上。”放下剪刀,皇后缓缓跪下了身,不再自称本宫,皇后自贱的称呼让皇帝浑身一震,大步上前将女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民妇要去永泰寺为大祈灾民祈福。”皇后答得异常平静,眼中没有半丝涟漪。
“朕是让你去祈福,不是让你出家!你把朕置于何地?!”皇帝忍不住大吼,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忍一忍,我们就快过去了……为什么你不能忍一下……哪怕为我?!
但皇帝不明白的是,皇后的坚持在他那一道圣旨颁下的时刻已经被击得粉碎了,她所有的意念全在这一刻毁在了那道圣旨中,她不怕被世人唾骂,不怕被群臣围攻,却那样恐惧着,怕被他丢弃……
“民妇……”
“不准称民妇!”皇帝处于爆发的边缘,攥着皇后的手是那样的用力,让皇后狠狠皱起了眉。
“那民妇无话可说了。”
皇后垂了眼,不再说一个字,剪了的发丝在脖子周围打着转,看着皇帝一阵心痛。
“玉儿……你在怪我……”皇帝颤颤的将皇后抱在怀中。
但皇后毫无反应,连抗拒都没有,这让皇帝彻底凉了心……
“是,是朕对不起你……”
没了的夕阳垂挂在天边,印出一道辉煌,却伤感的让人心酸,皇后微微眯了眼,望着天边的美丽,嘴角是淡然的笑意,她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耗在了这尔虞我诈的皇宫里,没有人知道她多向往宫墙外的世界,有自由,有希望……
同年腊月十三,大祈盛德皇后在凉山永泰寺出家为尼,法号净空。
蝶谷唯一的入口是一个冰冷的寒洞,里面却四季如花,没有主人的允许任何人都穿不过那道长达百米的寒冰洞,所以,君籽琪只能呆呆的站在洞外,束手无策。
不多时,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走了出来,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着无尽的好奇,看着君籽琪俊逸的脸微微有些痴迷。
“我要见柔儿……”君籽琪见到有人出来,顿时双眼染上了神采,急切的向前迈了一步。
女孩似乎才反应过来,有些为难,让她对着这么一个帅哥说出绝情的话,实在是下不去口。
“心柔姐姐……不想见你……”终于,女孩叹了口气,狠心把话说了出来,只是心里把那个无良的师傅骂了个遍,明明那个美女姐姐还没醒,就这样骗她丈夫……
君籽琪呆了一下,伸出去的手讪讪的收了回来,心中的痛和懊悔撕裂着他的身心,抿紧了唇,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真的想见她……请,帮我带句话,见不到她,我不会离开的……”
君籽琪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看的小女孩一阵感动,好坚定的意志,就冲这个,帮你了。
“你等等,我再去问问。”
望着那身红衣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黑黢黢的洞里时,君籽琪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地上,一双如铁的拳头狠狠地敲在自己的头上。
只是,拿到他跨不过去的洞府隔离了他的悔恨,传不到那个至今仍然昏迷的小女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