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川第二次踏进老师的办公室,当时推门进去,只听见伊子清解释的一句话,“我没有。”然后看了看他,就走了出去。老师安下心来,“这个孩子很聪明,但如果不好好管教会误入歧途的。”林川皱了皱眉,“我的孩子什么样我知道,我相信她。”老师摇了摇头,“那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搜出的这个,代表什么呢?”“我觉得这件事情还应该再查一查。”林川看着桌角,压抑着自己的语调说。这件事,做与没做,他愿意选择相信后者。同样是深夜,他看到了伊子清如受伤的小兽般的眼神,叹口气说:“我没准备问你什么,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相信你,你是最好的。”伊子清哭了,依偎在他怀里。只有在林川面前,她才会如此软弱。疼痛地抽噎着,她发出了因颤抖而很难辨别的话语,但是林川还是听出了那几个字,“是卡卡。”那些变了味的谣言仍旧传着,仿佛永不疲倦。“伊子清她书包里竟然有那种东西呢。”“啊?这么不要脸?我说什么来着。”“吱吱,保送名额估计泡汤了。”“那是,谁让她就爱招男生。”……伊子清把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也许那些人就是说给她听的。
她理了理情绪,走到卡卡的座位前,身边几个说话的女生撇了撇嘴。“卡卡,我们中午一起去吃饭吧。”“喔,我还有事呢,胡月月说要搞一个班上的学习策划,要不你先去吧。”卡卡无奈地耸了一下肩继续和身边的几个女生说起笑话。那几个女生是卡卡平日里最看不惯的类型,如今就算跟她们说笑话卡卡也不愿去理她一下。原因她自然是知道的。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她尽量让自己放自然,“那,好吧。”转身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女声用女人特有的刻薄语气说:“看她装的。”卡卡扭头看了看伊子清没有回头,就大方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哎呀别说了。”放学的时候伊子清被一个影子拦住,多么熟悉的气息,但却被愤怒灌满全身。“你竟然这么对卡卡。”“我怎么对她了?”“你做的事情你自己清楚,难道还要我多讲?”“我不知道。”“你简直太过分了,我简直没想到你会那么狠。以后,我不会再想要跟你一起回家了。”伊子清维持着最后的耐性说:“好。”林佳渝走远的时候,伊子清想:“我以后都不跟你一路走了,我们还怎么一起走。而那句,我简直没想过你会那么狠,像一把锋利的剑抵在她的胸口。
卡卡,让所有人都抛弃我,这样你是不是就达到目的了?你还想要我多惨?五一节的长假,翰林高二的学生只放三天假就已经让他们兴奋不已了。吹着口哨,想着怎样度过这难得的三天。伊子清坐在自己的座位,听着班长已经组织好了的假期野游活动,自己却开始麻木不仁了。她前几天无意中看到了野游的学生名单,五十个人的学生名单上,却搜索不到自己的名字。高二(2)班一共五十一个人。呵呵,看样子,自己连学生都快做不成了啊。早在之前伊子清就开始关注房子的信息。两天前她看中一个正在出租的房子,是在小区里面,环境好,很安全,虽然房子不是很大,但是很干净,价格也便宜,很适合她。暗地里联系好了房主,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想这两天就会搬过去。回家快收拾好东西的时候,林川按下她的手,她看着林川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心疼,这么多年,林川也老了,但一如当年她见到他时的英俊。他确实给了她父亲一样的关怀,她没想要那么多,现在这样就够了。林川是个解语人,只是自己深陷太多。于是下了狠心,“我想安静一下,所以才想搬出去,没其他的原因,你拦不住我的。
”林川知道他阻止不了她,从接她回来到现在,他都知道。她太倔强,太固执,说的话太少,但是他都明白。子清是断了线的风筝,他是追不回的。心意已决,就由她去吧!手慢慢地拿开,“你照顾好自己,你应该知道我担心你什么,乖,记得常给我打电话。房子在哪?我送你去。”伊子清从没想过,其实在自己的身边,还有人一如当初的疼爱自己,不曾改变。拎了一个箱子离开,里面是一些平时穿的衣服,还有伊石当初给她买的糖娃娃,林川出差带回来给她的纯白色公主裙。还有暖卡卡,那只卡卡送的猫。这套行装,怎么看怎么像好几年前的样子。车子启动的那一声响,伊子清朝看车窗跟眼前这栋房子摆了摆手,然后错愕的呆了一下,我还会回来吗?走了就是走了,哪能回头。林川记下了这个地方的地址,买了些日常的东西就离开了。那是第一天,在这个新搬来的房间里伊子清有了从未有过陌生感觉,她有时候会想,或许她早就属于这里了。在之后的日子里,空洞的房间内,真的就正式只有一个人了。笔记本也被带来,插了网卡后,登录QQ,熟悉的灰色的头像跳动起来,是蔚辰。
那是他拉黑前留给她的最后一段话,伊子清知道这是诀别。子清,我已经告诉了卡卡,我喜欢的是你,我们分手了。而卡卡当初怀孕,我想你应该清楚,那并不是因为我,一开始我就没有辩解过什么,只是觉得卡卡需要我。她被人强暴,她说,是你找的人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但是你真的很让我失望,想不到的失望。我把你拉黑了,我也已经转学了。希望你以后好好的。伊子清关上电脑,屋子里一片漆黑。原来卡卡一开始就没露给她真话,原来最好的朋友间也是有秘密这个词存在的。但最大的悲哀是卡卡在遭遇那样的事之后伤痛吧!于是把蔚辰当成了唯一。那她是什么时候经历那样的事的?那个害了卡卡的浑蛋找到了吗?怪不得那次手术,卡卡的表情是那样子的。而林佳渝的那句“你怎么这样对卡卡”也是指她这么不择手段的卑鄙吧。你们都说,我怎么能这样?!我到底怎样?!我还能怎样呢?!我现在成了你们最厌恶的人,你们厌恶看见我,厌恶跟我说话,甚至厌恶曾经认识过我吧!而卡卡成为了在朋友中牺牲的角色,是这样吧!她是这一切的主使者,就是为了挽回那个莫名的爱情。
忽地闪过一道绿光,伊子清后背冒出冷汗,定神一看是暖卡卡,它眼里发出幽绿的光,似矫捷地跑来,然后在她眼前上来。空气停止了几秒后,伊子清轻轻抚摸着左脸,被它划了血淋淋的一条。用清水清理了下,伊子清打开灯,光刺得眼睛发疼。镜子中,脸上浅浅的一道,不疼,因为伤口不深,却流了很多血。伊子清把灯关上,重新回到床上。空气中飘荡着叫安静的物质,周围安静无声的叫伊子清害怕,恐惧感袭上心头,暖卡卡也不在。脸上的伤口开始有了感觉,像裂了一样。小肚旁的伤口又开始抽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紧张那里就会疼得让她不能呼吸,强烈的好像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用手死死地按在那,身上的睡衣渐渐被汗泡湿。朦胧中,她看到顾心怡慢慢朝自己走来,一袭白衣,一如当初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她纤纤玉手召唤着她,“子清,来,我带你离开。”伊子清伸出手去抓,忽然间顾心怡消失了,是幻觉啊!把自己捂在被里,伤越发疼得要命,身体里的那颗肾自己还没能适应,好像在排斥。于是她踉跄地穿好衣服,拿着手电下楼。
楼下的一间药店二十四小时营业,伊子清形容不清现在到底应该吃什么药,只知道现在自己难受得要命,她声音像是被吞噬了一样,勉强的跟服务台小姐说:“我要止痛药,要药效最强的。”服务台的小姐想了想在收款单上写了几个字。“去拿药吧,按说明去服用。”刚刚走出药店,伊子清使从盒子里无力地抓出三片药,一起咽了下去。那三颗药在喉咙里的小小角落并排挤压在一起,一时间压得她产生剧烈的咳嗽,药的苦味儿从喉咙爬上来。踏着楼梯走上去,整个楼里还是很静。关上门,她仍然没有开灯,伊子清安静地躺在床上,半个小时了,她一直望着窗外。今夜有星星,一颗又一颗,那么多。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注意黑夜是否有星星的存在。《小王子》里说,因为有一朵我们见不得的花儿,星星才显得如此美丽,很多的美,偏偏只因为朦胧。天上星一颗,地上人一个。连星星都有这么多的传说,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那么人呢?胃里突然剧烈地翻滚,从恶心到胃里翻上来的酸水涌动到嘴中只需片刻,咽下去,又涌上来,整个脑袋开始空白,晕得地转天旋。伊子清光着脚跑到洗手间,手撑着水池的边缘,不可抑制地呕吐起来,连着疼痛的热泪像要把那些胃液全部吐出来一样。
凌晨1:25分,第一次。凌晨2:42分,第二次。凌晨5:08分,第三次。……安详地躺在床上,身盖薄被,眼睛倦怠地看着天花板,很长时间才眨一眨眼,无一丝力气。连续两天不时地呕吐,胃疼得发紧,喝了很多白开水,却吃不下一口饭。伊子清躲在房间里,不敢告诉任何人。她以为自己快死了,她仿佛看到了破晓时分从天际飞来缥缈的白纱,吹过她的脸,穿过她的身体,然后将她柔软的带走。直到第三天当她坐在电脑前因敲打键盘而很长时间都没有起身时,她知道自己没事了,她还活着。同时产生了异常兴奋的情愫,像飞鸟在空中飞来飞去一样,整个人都特别的精神,跟之前的自己差异相当大。伊子清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忘记了疼痛,忘记了身边曾在瞬间发生改变的一切。而那盒强效的镇痛药让她产生了好奇,她从抽屉里面拿出来看,说明书上写着服用剂量:成人一次一片。那么吃多了竟然会有这样的快感,让伊子清求之不得的快感,她很庆幸当初因为疼痛而冲动地过量服用。在数个小时过后,伊子清又开始怀念那样的感觉。她倒出五颗药,起身去接了杯水,在贪婪的欲念中径自喝下,而后安静地躺倒床上等待那种忘却一切的感觉汹涌地到来。名字和药她都喜欢。曲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