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0,10月21,10月22。这天的蒋溪录完歌,立刻就打车去了人民医院。在那里,陆伟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检查,只等着到了时间,进入手术室。
蒋溪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的陆伟,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印象中的陆伟一直都是高大伟岸的样子,像一座山一样给她最大的安全感,现在他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瘦了,比前几天她见到的他更没精神了。
“你来了啊”陆伟笑着向她伸出手,“你来了啊清清”
蒋溪的眼泪从哪一瞬间开始掉不停。他还是喊她清清,陆小清,是她出生的时候陆伟给取的名字。当时还被妈妈埋怨,这么漂亮的姑娘给取了那么一个不洋气的名字,看姑娘长大不抱怨你。
也许是一语成谶,她长大了,真的改掉了这个名字,甚至改掉了姓氏,改变了容貌,改变了一切他给她的东西,和他越走越远。
蒋溪努力控制自己:“爸,没关系的,我和夏城说过了,他今天会来做你手术的助手。你放心吧,你知道吗,他可厉害了,他……”蒋溪说着说着突然哽住,说不下去了。
陆伟摆摆手:“说就说嘛哭什么啊。我放心啊,我准女婿我能不放心吗”
蒋溪没有告诉他她和夏城其实已经分手了,这个准女婿在给他做手术的时候,旁边带着别的女人。
“我担心你啊姑娘。你这个行业不容易,我要是不在了,他一个医生哪儿能护住你啊……”
蒋溪瞪他:“老头子瞎说什么呢”
这时候刘主任进来了。蒋溪站起来,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刘叔叔”
刘主任很明显还不是很能接受小不点的陆小清一下子长成了现在这个光鲜亮丽的大明星的事实,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清清,夏城夏大夫,还没来吗?”
蒋溪愣了一下:“我去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
济世医院脑外科,夏城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好久。而此时的夏城,正在给一个病人进行紧急开颅。这个病人本来是明天的动脉瘤切除,没想到今天突然动脉瘤破裂,不得已把本来没什么事的夏城临时叫来进行手术,
而卓媛已经坐在这个手机旁边好久了。她盯着屏幕上的号码,阿司匹林,隐秘的又甜腻的名字,她大概能猜出来是谁。她想去无视这个嗡嗡声,但还是接起来:“喂,您好”
“……你好,我……我是蒋溪。”
“我想问一下夏大夫现在在哪里,今天他答应来做手术的,能不能请他……”
卓媛看了一眼四周,用抱歉的语气低声回道:“不好意思啊蒋小姐,我忘了告诉你了,夏城他今天,可能去不了”
“啊?”蒋溪惊讶道,“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非常抱歉啊蒋小姐”卓媛不自觉的按着自己的脚踝,“你看,我要去给他做助手的,他身边也少不了我,但是我的脚今天扭到了,他说今天要照顾我,哪儿也不去”
“………”蒋溪沉默好久,“他在吗,我能和他说几句话吗?”
卓媛想了想:“可是他现在在洗澡诶,不然我进去叫他……”
她话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掉了电话。
卓媛心虚的放下手机,小心的用纸巾擦了擦,又放回原位。
夏城的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夏城一眼红血丝的出来后,第一反应就是看手机。卓媛连忙告诉他:“刚才蒋小姐给你打电话了,我告诉她你在做手术,她说那她就不等你了,”
“不等我了?”夏城指着自己,挑挑眉,“她这么说的啊”
卓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夏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那,好吧,那我,我先回家……”
“前辈。”卓媛叫住他,“今天是你的生日,一起吃晚饭吧”
夏城机械的点了点头:“好”
他拿过手机,也没注意到手机上一条商业速报:
“最新消息,时阳集团董事长手术失败宣布死亡,时阳集团面临大洗盘”
蒋溪一直觉得这都是一场梦。梦里的妈妈躺在病床上,向她伸出手,苍白无力的叫她:“清清,清清”
突然又是夏城,带着两只乖乖的大狗,远远地看着她,歪着头笑:“看什么呢溪溪”
然后就是陆伟,坐在丹城别墅区里的那个大房子里,坐在他们一家三口一起选的那个方方的餐桌旁。那张桌子好大,放着蒸好的螃蟹,炖好的排骨,炸好的酥肉,一盆韭菜馅一盆肉馅,陆伟已经包好了的饺子也在一边的盘子上码的整整齐齐。
哦,蒋溪突然想起来了,这是今年除夕的时候,她结束完春晚,出了演播厅,看着万家灯火,突然想去看看陆伟。陆伟在包饺子,电视里还放着春晚。
她坐过去,装作不经意的摆弄着那些饺子,问道:“刚才你看到我了吗?”
“当然看到啦”
“我今天穿的好看吗?”
“好看啊”
“我今天穿的什么啊?”
“……”陆伟笑了,“我没注意”
蒋溪也笑了。她也不在意,只觉得这一刻,美好如初。她环顾着自己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看到陆伟背后妈妈的遗像。美好突然被撕裂,蒋溪收起笑容,起身离开。
陆伟停下手里的活儿,张张嘴却没有问她。
蒋溪说:“明天一早还要去芒果台录节目。”
陆伟点头:“嗯,好”
过了一会儿,他再一次开口:“有什么需要,告诉我,谁都会离开你,爸爸……我一直在”
她回头。五百多平米的大房子,陆伟一个人,坐在餐桌旁,背后是盛开的烟花,热闹至极。
她还是离开了。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动容。
蒋溪眨了眨眼睛,眼泪再一次溢出来。
我现在需要你了,你不是都在吗?
你在哪儿?
用一样的血液连接着我和这个世界的
爸爸啊……
她不知道昏昏沉沉了多久,不清楚的意识之间她好像记得有人来看过她。有杨舟,有丁杭,好像还有夏城。她癞皮狗一般趴在夏城腿上,鼻涕眼泪一起往他身上蹭,气得夏城起身就要走,她就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脑门上按:“夏城你别走啊,我好难受,我好像发烧了。”
夏城声音冷冷的:“是发烧了”
“你要救我啊”蒋溪念叨了好几遍后,突然松开他的手,恨恨到,“你为什么不救我爸爸呢?为什么也不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