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凌厉的攻势也在东城同时打响了,斯摩棱斯克之战,进入了第二阶段!
炮弹的划破空气的声音响成一片,天空中开始响起或沉闷或尖锐的呼啸声,连片的黑点从天而降,几乎是一瞬间,巨大的撞击和震动中,北城尚算完好的城墙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砸得千疮百孔,漫天的烟尘和横飞的碎石让北城墙一下子从众人的可视范围内消失。
炮弹还在继续,好像有天上的神明,手持巨锤,连续不断地砍砸着斯摩棱斯克最为坚固的一段城墙。而与此同时,东城的敌人也同时发起了进攻。
第五军团的人率先把长长的云梯架在了连接北城墙外城与内城廊道之间的吊桥上。这里的吊桥是双向吊桥,内城廊道的吊桥拉了起来,就产生了近五米不可逾越的空间,但第五军团的云梯都有十几米长,很轻松就用两架云梯并排搭出了一个建议的连接。
第一批火焰军团的士兵欢呼着,举着盾牌踩着云梯翻了过去,刚冒出头,迎接他们的就是上百杆火枪的攒射,这个距离之内,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免。
密集如蝗虫的弹雨中,俄国人的热血从柔软的颈脖里飞溅出来,他们的身体颓然无力地跌落城下,但更多的俄国人推开阵亡的战友又扑了上来。
开始有火焰军团的射手进行散乱的漫射,可是说实在的,作为近战王者的第五军团的射术并不高明,甚至曾有人说笑道,他们的枪法远远没有他们近身之后使用双手斧的威胁大。
但说笑归说笑,上千把火器漫天散射,威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廊道上的波兰人活力被短暂地压制住了,终有第一个俄国战士成功地踏上了内城廊道。
但他面对的,是早就蓄势待发的波兰男人,他们穿着盔甲,举着适合近战盾牌和武器,呐喊着内心最澎湃的声音,像一股在城墙上涌动的雪崩,径直奔涌了过来。
那个第五军团战士掷出了准备已久的莫洛托夫燃烧瓶,迸发出的火光笼罩了数名波兰的战士,紧接着,他身后数十名战士也纷纷投出了手中的燃烧弹,星星点点的火光划过城头,在波兰人脚下蔓延开。一瞬之间,波兰人就被大火压制住了!这火头觉不亚于沙里波夫的爆裂矢!
这就是为什么第五军团被称为火焰军团,裁决的火焰,足以净化世间的一切!
但是第一个沙俄士兵还来不及拔出新的武器,就被紧随而上的一个浑身是火的波兰士兵挥起马刀,把对手的脑袋从脖子上砍飞。紧接着,他就怒吼着扑向一个俄国人摔下了城墙。
而翻过云梯上到廊道的几十个俄国人,还没有来得及闹出点动静,就被后面如狼似虎的“火人”吞没了。
东城墙,一向稳重谨慎的第七军团长鲍博颇有大将之风,虽然东城外墙已经被打成了废墟,但他还是派人清理了一遍废墟的战场,并派出工兵,在最快的时间里将一大一小两段缺口打通,现出一个联通的,二三十米宽的大入口,此时鲍博才请求霍万斯基的射击军,在持盾步兵的护卫下,占据了残余的城墙段,对东城内墙进行远程压制。
东城内墙高度只有十米左右,与外墙之间存在五米的高度差,因为这样的高度差,内墙的火枪手已经彻底失去了远程优势。
不过好在,内墙是二年前费奥多亲自督造,相比外墙而言,其坚固程度不是一点两点,考虑到外墙与原先内墙的高度差,在外墙彻底竣工之后,又在希米格维和扬·利特克的组织下,为全段内墙招标建设了足足三层的可拆卸硬木挡箭板和专用射口,以及希米格维采购的几百门风琴似的像“小鹰”这样的小口径人员杀伤用火炮。
现在,这些未雨绸缪的工程发挥出了极佳的效果,来自外墙的子弹羽箭绝大多数都钉在了挡箭板上,只有少数神箭手可以从狭窄的专用射口里射进去,射伤里面的人。而内城墙上的火枪手们就显得如鱼得水了,他们肆无忌惮地从射击口里向下面攻城的队伍设计,内外墙之间是一些新兴的住宅区,三横七竖的街道规划得极为整齐,街道上宽敞空荡,根本没有遮挡的地方,射击这些目标毫无难度,走上这些漂亮街道的俄国人完全没有幸存的道理。
战斗很快在漫天的喧嚣声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东墙已经被砸得千疮百孔,但顽强的斯摩棱斯克人顶了下来,每次轰击完之后,第七军团以为可以放心进攻了,从残破的城墙背后就都会奇迹般地射出来密如黑云的弹雨,把贸然进攻者统统击退。
毫无进展,除了占据了几个无人的街区外根本没有什么好炫耀的战果,重型器械在外城墙外根本无法开火,而如果开进来了,也因为设计者的精确计量,直接暴露在了内城墙火枪手们的火力范围之内,一时间鲍博居然束手无策。
“算了,先这样吧。”鲍博揉着太阳穴喃喃道,“打得太稳了点,反而放慢了推进速度啊。唉,那个谁,让战士们退下来吧,守住外墙就好。”
很快,沙俄士兵突然乱分分地退了回去,这让波兰人的气焰狠狠地打了个空,一时间全都错愕了起来。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霍万斯基趁机又组织了一次射击。俄国指挥官的配合打得很好,这回手一巴掌,好像一击重拳,狠狠地打了波兰人一个跟头。很快,波兰人的士气深受打击,也乱哄哄的撤了下去。
同样的,北边俄国人似乎在等待什么,占领了外城墙后就一直没有什么大的进攻了,而是不断的用火器弓箭或者燃烧瓶给波兰方施压。这和第五军团的风格一点都不像
。
不过因此,斯摩棱斯克才能熬过这一天。
当太阳落下,那如火一般的日光,火一般的晚霞,不是和斯摩棱斯克的大火一样吗?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当清晨的曙光从地平线露出来,映照在斯摩棱斯克城东的沙俄军驻地上时,所有的斯摩棱斯克人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包括奥格拉在内的两千四百多具尸体,昨天晚上还是面容鲜活的伙伴,今天一早,竟然统统被俄国人用木桩钉在他们营地门口的空地上,林立的木桩上,无数乌鸦仿佛黑云般起起落落。
当场就有连片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斯摩棱斯克上空漫卷开来。
以弱势对撼强势,五百之众突击对方一千余精锐人,这本来就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念头,只是大概这些勇士中,谁都不会想到,居然在死后,遭到了这样的对待。俄国人连一点起码的对勇者的尊重都没有,这是挑衅,不可直视的挑衅!这是在和斯摩棱斯克城中的所有人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死仇!
利特克好像在一夜间老了十岁,他的头发一片花!白,脸上爬满了皱纹,笔挺如标枪的脊背也在一瞬间佝偻了下去,也只有他腰边那把雪亮的长剑,才有一丝丝锋锐的样子。
利特克站在城门楼的最高点,眼前的画面又一次晃出了他的泪水,他缓缓拔出腰间长剑:“沙皇俄国的**们!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吓倒我们吗?你以为人是会吓倒的吗?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要告诉你们,你们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斯摩棱斯克人的血气和仇恨已经被你们彻底激起来了!从现在开始,我,斯摩棱斯克卫戍司令,扬·利特克子爵,以及千千万万的斯摩棱斯克人!与你们沙皇俄国,不死不休!”
话音落时,利特克已经抬手一剑刺在城头,长剑如刺泥土,直插进去,只在城砖外留下一只剑柄。
全斯摩棱斯克的人,不管先前抱着什么样的念头,从利特克一剑刺入城砖的那一刻,统统都放下了,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报仇!
先前在战斗中流露出太多怯懦的斯摩棱斯克市民,在这一刻彻底被引爆了,他们走上街头,丝毫不管外面敌人的战阵正在准备,攻城武器正在调整,他们有盔甲兵器的男人,按照自己的片区走上了对应段的防区;没有盔甲兵器的女人和老人,也从分布在各个片区里的军需官手里领到火枪乃至是猎弩,统统不挑剔。他们也走上了城墙,站在他们的丈夫或儿子身边,满脸满眼都是仇恨的火光。
斯摩棱斯克之战,进入了第二阶段!
普希金和莫斯克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化学反应,他们先前的意图,只是借此打击斯摩棱斯克的士气,或者引出被激怒的守军,但没有想到如此来的结果却是,整个斯摩棱斯克在险些从内部崩溃的时候,突然又重新凝聚成了一块铁板。
失策了!
但无所谓,在绝对的力量压迫面前,计谋如果有用当然很好,如果没用,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普希金挥动令旗,凄厉的号角声呜呜地吹动,漆黑的铁流开始缓缓向斯摩棱斯克城墙移动。
同样的,北部的第五军团也爆发出了“乌拉”的呼声,开始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