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里斯·普希金亲王的第一军团和安德烈·霍万斯基的射击军突破破败不堪的波兰野战营，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同时，在与波兰援军和斯摩棱斯克野战军的战斗中战绩赫赫的沙里波夫·叶林斯基的骑兵队如人间蒸发一般无影无踪。而在他们身后的普希金亲王的西部军团主力也抵达了空无一人的草原中部，开始着手建设西部军团出击以来第一个补给站，先前贮存在库尔斯克等要塞的辎重补给也开始在俄国射击军的护卫下，源源不绝地向中部草原运输转进。
大战在即了！
沙里波夫成功突破斯摩棱斯克中转站和消灭波兰援军的消息很快传回了补给站，普希金看得哈哈大笑，大赞道：“想不到啊！步兵主力的第二军团竟有这样一个骑兵天才。回来我一定上书沙皇陛下请求提拔他作西部军团骑兵副指挥。”而与沙里波夫顺利突破的消息一同送到的，是沙里波夫骑兵队斥候的军报，向普希金详细报告了关于第二军团的的损失，波兰方动向，以及关于沙里波夫对于其它势力介入的猜想。
“居然这么棘手？”普希金一边翻军报，一边喃喃说，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方才捷报带来的喜悦在这时慢慢地消失殆尽。
“怎么了？”一旁的射击军长长霍万斯基壮着胆子问。
“沙里波夫能有这么大的战果，很大程度上竟是因为第二军团除了沙里波夫全被歼灭了，瓦西里失踪，很可能已经战死了。”普希金缓缓合上军报，想了想又把军报撕成了碎片，“第二军团已经被除名了……”
这一瞬间，普希金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霍万斯基马上说：“需不需要支援沙里波夫？我们射击军随时待命！”
普希金又摇摇头：“唉，算了，射击军要维持补给线的安全，我们这一路就只剩下了我的第一军团和第七军团，如果再分出去，就无法达到我们既定的战略目标，如果演变成持久战，对我们很不利。”
“那怎么办？”霍万斯基问。
普希金没有很快回答，只是掰着手指头想了想，说：“那个什么沙里波夫是个人才，我记得他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估计可以独当一面。北面还有莫洛托夫，就交给他们去处理吧，他们会做好的。”
霍万斯基点点头。
“至于你。”普希金站了起来，“你压上去，威胁斯摩棱斯克东面，火炮、投石机、火枪有什么用什么，压制住他们可以打击他们的士气。同时建造好工程器械，这样我们就可以以逸代劳。不用吝惜弹药，我们补给很足的。打斯摩棱斯克，我们不能损失太大，虽然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但我还是得防着被沙皇陛下挖了。”
霍万斯基一顿脚：“明白！”转身走了出去。
普希金目送着霍万斯基离开，转身对身后的副官招招手：“有莫拉莱斯的消息没？”
副官小心地翻了翻怀里的文件，小声道：“莫拉莱斯已经秘密潜入斯摩棱斯克，他的部下都藏到不知道哪里了。至于莫拉莱斯，他不肯说他要做什么。莫拉莱斯并没有与我们的从属关系，所以他不肯接受我让他们回来负责情报工作的任务。”
普希金的眼里迸出慑人的精光：“这个莫拉莱斯，总是这么不听话，为什么他永远只听瓦西里的调遣？算了，不管他们了，也许他潜伏在城里会有更大的作用呢——行了，去集结军队吧，告诉第七军团长准备好。”
副官在纸上记下，转身就要出去，却被普希金叫住了：“小莫……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始终要在别人面前营造出那样什么都不知情的形象么？”
副官顿了顿，笑着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径直掀开帐门走了出去。
普希金慢慢捏了捏拳头，也跟着笑了起来，狰狞的脸上居然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温柔的微笑，他喃喃道：“知道了的话，小莫，别给审判团和你舅舅我丢脸啊……”
斯摩棱斯克地处东欧大草原中央，东北南三面都是俄国领土，而往西则是一大片要塞辐射的真空区。
斯摩棱斯克是极端危险，也是极度重要的城堡，一方面是三国边界，一方面它是距离莫斯科最近的一座波兰要塞，同时它也是波兰的咽喉，斯摩棱斯克身后便是广袤的波兰国土。
像勇士，如利剑，斯摩棱斯克挺立在波兰的最东方！
斯摩棱斯克，自古就是东欧的兵家必争之地！
一方面，这一片平坦的大草原，坚固坦荡，是最好的战场，历次发生在东欧的大战，最后都会汇聚到斯摩棱斯克城下，无他，因为斯摩棱斯克轻易就能扼守住整个俄波边境，而这里，这是一切战争的起点和终点。
当然咯，斯摩棱斯克周围肥沃的草场也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不然费奥多何以养活万人的骑兵队？
所以，斯摩棱斯克在安静了三十年之后，再一次被抛到了战争的风口浪尖上。
第一个登上斯摩棱斯克的，俄国射击军带来的轻量级火炮的数十颗炮弹，隔着中间四五百米的空地，宛如滚动的雷霆响起，沉重的炮弹拖着尖锐的破空声先一步撞击在斯摩棱斯克城加固又加固的城墙上，一大半弹飞了出去，但还是有十数颗狠狠地打进了斯摩棱斯克的城墙上，发出霹雳般的撞击声，又或有的打断了女墙，连着躲在后面的士兵一起打作粉碎。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在斯摩棱斯克城中掀起了一阵惊叫。
此刻的斯摩棱斯克城中，最高的军事长官便是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将军，以及，他身后的近三万名波兰战士。
这当然没有计算扎哈洛耶夫斯基手下作为保命王牌的六千骑兵，但相比起城外催动大部队，携带大量轻重型攻城武器而来的近五万沙俄军队，还是相对处于弱势的。
城下的俄国射击军又组织了一次火炮齐射，拳头大的炮弹一波一波撞击在斯摩棱斯克的城墙上，很快，城墙外砖就出现了小区域的龟裂。三波齐射之后，先头的俄国射击军已经从炮兵阵地里列阵走出，现在斯摩棱斯克已经彻底暴露在俄国火力的覆盖范围之内。
第一台攻城塔终于驶进了战场，但刚刚驶进，那高高的的塔楼就遭到了安置在斯摩棱斯克城头的两门火炮的照顾，借着城墙的高度优势，两门炮稳稳地把这台攻城塔纳入了打击范围内。
两颗铅弹，一发落在了俄国战阵上，砸出一片血雾，另一发越过战阵上空，在塔楼正顶将其打了个粉碎。
因为之前斯摩棱斯克的火炮并没有发威，所以这台攻城塔很莽撞地进入了射程，这两发炮弹提醒了俄国人，攻城器械都停了下来。
但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即使没有攻城塔，城下已经摆开了近万名俄国射击军和近百门火炮，火炮同时向斯摩棱斯克坚固的城墙倾泄火力，一时间打得灰砖飞溅，那一长段城墙上很快就坑坑洼洼。
决战，就要开始了！
在火炮和射击军的火力掩护下，黑压压的沙俄士兵发出野兽般贪婪的狂吼，开始在空地上结阵。
八百米的距离，远远超过了斯摩棱斯克城头火枪手的射程，而几处肉眼可见的火炮，又受到了俄国火力的重点照顾，他们发射过来的炮弹相比不断打过来的俄国火力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斯摩棱斯克在被压着打！每一刻都有守在城头的士兵被炮弹击中，一旦命中，那就不是普通的贯穿伤，沉重的跑的携带巨大的冲击力，旋转着飞射过来，直接可以把一个人打成碎片！
扬·利特克顶盔贯甲，站在城头，满心的焦急，他手里不是没有对抗对方远程武器的底牌，只是难道一交战，就要亮出这底牌吗？
帕维尔同样急得团团转，就在方才，他还遭到了一门炮的照顾，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及时俯下了身子，他此刻早就变成一堆碎肉了。
“让我带骑兵冲击一次吧！”帕维尔急急道，“老这么挨打不是办法！现在他们还只是火枪和轻炮，如果改成大口径火炮，那对我们的杀伤就太大了！”
扬·利特克果断地摇摇头：“骑兵是我们反击时的主力，不能轻易动用……让战士们退下城墙，只留下少数人戒备和操作火炮反击。我们先示弱，把他们放过来再说！”
帕维尔跺了跺脚，还是转身去了。
很快，先前集中在城头的士兵就退下去了五分之四，只留下少数安放在城头的火炮还在“发言”，但在对方火力的“点名”下，很快就被击中，变成了一堆零件。
“再坚持一下！”扬·利特克大声喝道：“他们的炮不可能无止境地长时间开火！”
但没有用，在这么大密度的火力覆盖下，波兰的军心已经有些动摇了。
“哼，所以，就这样了吗？懦夫！”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抬头时，赫然发现那是他们的侯爵大人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将军！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盯着站在矢石纷飞的城头上的他。
“城池陷落已在旦夕，你们又在畏缩什么？”费奥多不避矢石，站在城头吼道，“这里是我等死战之地，你若放下武器，你身后的一切将灰飞烟灭。所以我们要站出来，举起我们手中的武器，纵使敌人强大，我们也定能破敌于此！”费奥多顿了一下，抽出宝剑，“所以我要说:要来即来！让他们敌人看到我们战火熊熊，让敌人听到我们宝剑铮铮，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脊梁、我们心中的勇气！让我们告诉那些侵略者，放马过来吧！”
“放马过来吧！！”士兵们终于爆发除了怒吼。
“以主的名义，杀！”费奥多高举手中的剑高喊。
“杀！！！”士兵们敲响了手中的盾牌，晃动着手中的武器，气势震天。
似乎是为费奥多的话和波兰人的气势所震慑，没有多久，对面的炮击就停了下来，接着，早已在城下上集结完毕的两个步兵大队，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斯摩棱斯克城墙压了过来。
“全部登城！”费奥多拔出腰间的佩剑高声吼道，“火枪手准备！”
嚯嚯的脚步声中，先前躲避在城下的波兰战士纷纷涌上了城头，目光紧盯着那两个黑色的方阵越来越近。
第一个沙俄军士兵踏入距离斯摩棱斯克城墙二百米外时，一阵火枪的“咔咔”声凭空响了起来，黑压压一片的弹雨从高耸的斯摩棱斯克城头，拖着“咻咻”的破空响声，仿佛梦魇般扑了下来，好像一只巨手，当头给了沙俄军队一个狠狠的耳光。
斯摩棱斯克开始回击了！上千名波兰勇士，以及上万名火枪手，将手中的子弹向不断逼近的敌人倾倒下去，这几十年，费奥多一直在囤积军械以备不测，一般的制式火枪，几乎可以让城里的战斗人员人手一把。
如此密集的远程攻击，大大出乎俄国军团的意料之外，第一时间就有近千名士兵被火枪射倒在地，无数冰雹般的弹雨打进身上连个声音都没有，但也间或参杂着盾牌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沙俄军两个大队的阵型很快就变得散乱起来，无法维系。
悠长的号角声远远传递过来，在弹雨的暴雨中挣扎的士兵如蒙大赦一般，举着盾牌，连滚带爬离开了斯摩棱斯克城头火器的有射击范围。而伴随着士兵们的离开，第二轮的火炮齐射再次开始了，沉重的炮弹在欢呼着的猝不及防的斯摩棱斯克守军人群中破开了一道道血浪。
“散开，都散开！”费奥多愤怒地挥手，把城头上还簇拥在一起的战士们连踢带打赶下城墙去，新一轮的火力覆盖又开始了。
“老是这么被压着打很不爽啊！”城墙根下，一身鲜亮盔甲的帕维尔抬头看着利特克说，“我们花了那么多钱私下向荷兰人买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用啊？”
利特克摇摇头：“现在才刚开战，彼此都在试探，那么快就暴露那些东西，效果会大打折扣！”
帕维尔摊摊手：“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挨打？”
利特克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难道告诉他们，有本事就来单挑？”
帕维尔摸摸脑袋，很郁闷地坐下了。
火炮射击又持续了三十多分钟，直到斯摩棱斯克东面城墙上已经千疮百孔，那些火炮才又退了下去冷却炮管去了。
利特克探出头去，看见远处的方阵又多了许多，一个方阵就是一千五百人，正好是一个中队的人数。这些方阵很多都已经组织好了，但却迟迟没有进攻的意向。
“他们在等什么？”利特克回头问身后的费奥多。
费奥多耸耸肩。
“难道在等我们自己把斯摩棱斯克送给他们？”利特克疑惑地喃喃自语。
伴随着利特克的话音，沙俄战阵的中央一个巨大的木制结构的房子似的东西换换移动了过来。
“他们在闹哪样？”利特克有些窝火地看向那里，只看见那大房子被绳索把前面的巨大挡板掀了起来。
在这挡板之后，一个足有一面盾牌大小的黑洞洞的炮口伸了出来！
利特克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他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远处门炮迸发出一大片火光，一颗有半个人的躯干大小的炮弹飞了出来！
沉闷，但悠长的呼啸声，如同雷鸣！！！
炮弹旋转着，这一刻，世界似乎都静止了，只有这雷鸣声奔腾不息。
一阵巨大的轰鸣，仿佛天地破碎，脚下的城墙都猛烈地颠动了起来，利特克直接被掀翻在城楼上，惨叫声，霹雳声，四下不绝。乱石迸射，细碎的小石子弹在城垛上发出暴雨般的沙沙声。
当他爬起来，只看见距离斯摩棱斯克城墙还有十数米的地面上，突兀犁出了一座巨大的，至少有五米直径，近两米深的弹坑，后面拖出长长的拖痕，弹坑四周拱起，无数碎石四下飞溅，烟尘迷漫。
弹坑中央，是一枚半个成人躯干般大小的炮弹，已经破碎不堪了，但仅看着残余的部分，就有至少半吨重。
将半吨重的炮弹射到这个距离，这是超巨型的火炮，除了莫斯科的那门炮王，这个时代只有一种——俄国沙皇巨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