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间,原本还算有序的转移突然就变成了无序的溃败。
……
向绝地城军扑来的这队禽人约有两百之数,排成锥形阵列,锋刃为一四翼禽人。而在队尾,则由另一名四翼压阵。
四翼禽人相对普通禽人,不仅多出一对翅膀,实力上也有质的飞跃,是在力量、法术、速度上,全方面的超越。
一般一整支禽人军队里面,最多只有一名四翼,而现在一下子出现了两个。
对于绝地城的军队来说,局面近乎绝望。随着禽人的迫近,他们被心中的恐惧压垮了!
队列难以维持,彻底乱了,士卒们扔掉兵器,脱去甲胄,慌乱推挤,只为了比旁人跑得快那么一分。
望山城的军将丑诵,也被裹挟在溃兵之中,原本聚在他身边的那两长戈霎时就被冲散,变化来得太快,根本不及应对。
飞临到溃兵身后,作势冲阵的禽人竟然刹住了身形。
他们突然改变了计划,既然对手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就没必要再主动陷入溃兵之中了。
箭矢与法术,足够恐吓并驱赶这队溃兵卷往锋锐军阵那边。
……
蜂拥的逃兵此时就像慌张的海浪一般,在其中保持原地站立的姿势完全是不可能的,拉扯、推挤的力道不断从四面而来。
丑诵在人群中随波沉浮,艰难地别回头看向身后的禽人。
就算不甘心,他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些什么,或许在内心深处,早已绝望放弃了?
禽人队列中,法术正在准备,至少有两个冰暴和三个雷霆,可能还有若干恐吓与震撼。
这些禽人的平均实力远超之前出来轮战的那些,明显是同侪之中的精锐,这就是他们藏到现在的底牌。
如今随着这致命一击,底牌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
但就在此刻,战场之上,毫无预兆的变化出现了。
禽人队列的最中央,空间突然扭曲,一道身影凭空出现。伴随着轰鸣爆裂的巨响,空间扭曲的波纹不断向外传播,直到很远处才慢慢消散。
所有的禽人在这一刹那,都在精神世界中遭受了一次打击,尤其是那些正在准备法术的,更是彻底失控。
虽只是片刻,但所有法术毫无例外全被打断,施法失败的精神反噬让之前正在准备法术的禽人纷纷昏迷坠落,其他也只能在空中勉强维持住身形。
以他们那脆弱的身躯,摔在地上后,就算不死也很难再有战斗力了。
变化还在继续。
随着波纹的消散,在禽人阵型的最外围,多出了一层半球形的、透着淡色幻彩的光幕。光幕笼罩住了所有的禽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往里收缩,挤压着内部的空间。
而禽人的身体只要一接触到光幕,立时就会遭受到灼烧、冰冻、或者割裂等等不同但足以致命的伤害。
在禽人阵型最中央的那个点,最初出现空间扭曲的地方,等产生的乱纹渐渐平复,赫然露出了望山的身影,以一种完全不合理的姿态,不借外物,凭空而立于禽人之中。
两名四翼当先恢复神志,看见望山,不及思索缘由,立即持矛一前一后向他扑杀过去。
……
地面的溃兵,军心已丧,只顾埋头逃窜,头顶的风云突变竟没有几人发现。
唯有不时回头张望的丑诵,注意到那一连串的变化,接着就看到虚立高处的望山。
来不及欣喜,明了到此时望山已经孤身陷于敌军阵中,再发现两名四翼发起攻击,心焦火燎之下,握紧手中的符箓元引,就欲借其力施法。可没想到法术没有释放出去,自己的胸口反而像被大锤猛锤一击,险些闭气闷了过去。
这时他才隐约感觉到,此处的天地规则已被锁死,不能稍改一分。
……
这一片空间内的规则已经与外界隔离了开来,被更改过的规则仅对望山有利,在他无力维持之前,其他人只能被动接受,完全没办法影响。
……
望山严阵以待。
身前、身后各有一名四翼,同样禁绝了法术,大家只能以肉身相搏。
身前的四翼,四翅平张,半身前倾,右臂单持短矛正曲肘蓄力,当先疾冲过来。
两方身形即将交汇。
突然,明明无处借力,望山却动了,以一种几如流水一般的身形躲开短矛尖刃,接着抬手撑住身边四翼的翅膀,翻身跃起,直接踩上翅背。四翼禽人顿时手脚乱舞,艰难挥翅,可依旧维持不住平衡,往下斜坠不止,正好错过了另一名从后扑杀的四翼。
而同时,望山矮身按其颈背,另一手端其下颏,双手一错,清脆的“咔嚓”声响起。
四翼的头颈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扭曲着,全身的动作都突然僵停了下来,自然是死透了。
随手夺下短矛,望山脚下用力一蹬尸体,重新跃起悬停空中。
另一名从后扑来的四翼,此时也调整了方向,恶狠狠地嘶吼着,从更高处俯冲过来。
望山等其起了速,举起短矛,瞄准方向,弓背奋力一掷。
四翼禽人的速度已到极致,再也没办法调整躲开了,眼睁睁看着短矛飞速接近,然后穿透胸口,吼声戛然而止。
顷刻间,两名四翼相继陨落。
……
“别逃了!给我回身杀敌!都停下来!抬头看看!我们赢了……”
丑诵抽出随身短剑,大声呼喝着,艰难地逆流而行。
时间一久,终于有绝地城的士卒发觉不对,停下了步伐,返身在其身边聚拢,然后如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多。
长戈开始竖起,零星的箭矢抛向空中,摔落地上的禽人不管死活都被补了刀。
……
连续失去两名四翼,以及所有会法术的禽人,不仅对军心是个打击,更是被抹掉了整个指挥体系。
剩余的禽人乱了。
光幕不断压缩、限制着他们的空间,从地面飞来的箭矢越来越容易射中他们。
中间还有个煞神,稍一靠近就是血羽乱飞,而且竟与他们一样可悬立在空中,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
现在轮到禽人绝望了,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逃?逃不掉!躲?躲不开!冲?会死!投降?不,这是不可能的选项!
他们崩溃了,不死心的继续冲向光幕,剩下的,全都发了疯一样杀向最近的敌人。
一时,禽人的尸体,如大雨般纷纷落下。
……
终于,大家的底牌都掀开了。
胜负即将敲定。
……
左翼的战斗结束了,丑诵在重整绝地城的军队,至少要让他们在后面不要成为拖累。
锋锐军已经没有足够的剑盾与甲兵在左翼重新维持一道防线。
……
望山回转到锋锐军阵中,动作艰难地重新站上驷车。
他的脸色苍白,满是虚弱的冷汗,浑身肌肉都如同痉挛一般抖个不停。
伏符想上前扶住他,却被挥退。
“滚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仗还没打完呢!剩下的,你别给我搞砸了!”
……
两百禽人,他以一人之力困住,杀戮无数,其中还包含两个四翼。
对禽人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他们所了解的此界任何一位仙师都达不到这种实力,连望山也未曾在人前展露过,这不仅是他埋下的底牌,也是他敢赌上这一局的底气。
确实,望山的天赋太突出了,早已到达了其他仙师难以理解的境界,而且还在每天不停的进步。
只是刚才的爆发对他来说,负担终究太重了,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难有余力,甚至连维持站立都是一种困难。
但是胜利就在眼前,他不敢冒任何一丝可能动摇军心的险,所以他必须坚持着,站在这里,让全军都可看到他。
……
急促的战鼓响起,旌旗再次挥舞起来。
锋锐军的整列盾墙在往前面齐步推挤,弓弩在重整阵型,这一次他们的敌人将只出现在前方。
盾墙后面,士兵卸去所有多余的甲胄与兵械,只带最轻便的盾、弩或者长戈。
这批轻装士兵将负责进入森林,对禽人追杀到底。
阵型变换完毕,鼓号齐鸣。
最后一排弩手开始抛射,射击完成后他们立即在阵列中快步穿插向前,直到阵列的最前方站定,然后开始上弦。总共五排弓弩,依次往复,向前推进。
……
禽人的军阵原本还在配合着之前的突击,往前移动,尤其是两翼。他们想驱动蛮人从两翼部位,拉长接敌的锋线。毕竟锋锐军就算没被绝地城的溃卒席卷,也很难维持一条被再次拉长的防线。
可忽然之间,风云突变,进退两难之中,混乱席卷了他们的军阵。
蛮人开始溃逃,还在禽人控制之下的人数已经很少了。
部分禽人与蛮子进行了一次绝望地反冲锋,试图阻遏锋锐一二。
可惜只有少数能冲进短兵接战的范围,其他大多在中途就倒在了箭矢之下。
最后,盾墙翻转打开,露出后面的轻装士兵,怒吼冲出。
剩下的禽人随着蛮子,纷纷溃逃入森林之中。
只是体力早已见底的他们,在接下来的追击中,难有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