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爱美在宁静的原野上呼吸着新鲜空气,舒展舒展筋骨,心情格外轻爽。想着即将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爱美揽着我的腰,亲爱的,我们走了还能回来吗?
我们随时可以回来。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拦住了去路。我急忙下车把他拉开。大叔,你这样拦车是很危险的,万一撞伤了,怎么办?
他可怜兮兮地弯着腰央求我,行行好吧先生,我来合城找亲人,找了一个多星期没找到,两天没吃饭了,又冷,又饿,你救救我吧!
我听着他的声音特别熟悉,仔细一看,大吃一惊,原来他是我的岳父大人张心计。我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哎呀了一声。爸,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他抬头一看是我,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就昏倒了。我扶他坐起来,掐着他的人中穴,将他唤醒。
爱美抱着他哭喊着,爸爸,你为什么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几年你跑到哪里去了,女儿好想你呀……
亲爱的,不要哭,我们赶快把爸扶上车,进城吃饭,洗澡,理发,买衣服鞋袜,把他打扮好再回家,有话回到家再细说。
经过两个小时的折腾,我们回到家里,把车停在义芳别墅前,按响喇叭,诚义一家三口急忙走出来。岳母问道,锡美,半夜三更里不睡觉,跑到这里来摁喇叭干什么?
妈,我们把爸爸接来了。
啊……,他们一齐惊叫起来:“这是真的吗?”
张心计在女儿的搀扶下,颤巍巍地从车厢里走出来,朝老婆面前屈膝跪地,呜咽着说,老伴,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我不是人,我该死,实在没脸见你们了,让我走吧,死在外头算了。
岳母哈哈大笑起来,张心计,你衣冠楚楚,混得挺不错嘛,啧啧,这几年在哪里发财呀?
爱美哭着劝她,妈,别说了,爸若不是拦我们的车,恐怕再也见不着他了。哥,快扶爸进楼歇着,来日方长,有话消停说。
“他不能进来,叫他快滚!”岳母恶狠狠地把着门,不让他进。岳父转身就走,被爱美拉住了。
我乘机把岳母推进楼里,把路上碰到岳父的经过讲给她听。爸为什么轮为乞丐,我们还没来得及询问,您就让爸进来,把经历讲出来,然后再决定他的去留也不迟嘛。哥,你傻愣着干什么?快把爸爸请进来。
诚义把爸扶到沙发前坐下,大家都不说话,场面极为尴尬。我说,爸,你讲吧,我们听着。
几年前,我做下了见不得人的事,逃跑了。农村没人雇我,跑到亳州酒厂里打工,工厂管吃,管住,月工资30元。我非常想念你们,越想越后悔,经常借酒浇愁。去年10月,因为喝过了量,耽误了上班时间,被工厂解雇了。我躺在一个无人居住的烂屋里,恨自已不争气,生了一场病,浑身热得烫手,没有人管,身上的钱也被人偷走了。几天后,烧退了,挣扎着爬起来,去要饭。我要回家,如果你们不要我,就自己过。回到刘老庄,家里门锁着。单体亮告诉我,你们都搬到合城来了,至于住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天气渐渐暖和了,我把东西卖了,来找你们。漫无边际地到处寻找,大街小巷都找遍了,也沒有打听到你们的下落。天天饥一顿,饱一顿,钱花光了,就乞讨。昼夜温差大,我躲在偏僻的角落里被冻病了,发了几天烧。一位好心人,给我吃了几粒感冒药,病就好了。我忽然想起体亮说的,锡美花了45万,买了四座别墅楼。城里没有这样的洋楼,城外不一定没有,所以我打定主意出城寻找。在路上拦了锡美的车,就跟他俩来了,我是真想你们呢……
岳母愤怒地说,你撒谎,明明是跟吴事非在一块过的,是不是又被她甩了,无处去了,又来祸害我们?
我根本没见过吴事非,她在哪里,我怎能知道?在家听人说,她在P县结婚了,是真,是假,我无心过问。
只要他不跟吴事非在一块生活,老婆孩子的气就消了一大半。爱美对他说,爸,你为了找我们,吃尽了苦,苍天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团圆了。你老了,就跟着我们享福吧。
诚义说,妹妹说得对,你的户口在这里,妈的病也治好了,她经常念叨你,不要再走了。
岳母气炸了,你胡说!我天天盼着他死,啥时候想过他?
旭芳温柔而亲切地对婆婆说,妈,俗话说得好,老伴,老伴,到老都要有人陪伴。你和爸老夫老妻的了,爸回到家来,是一件幸福的大喜亊,您心里高兴,嘴上却说狠话,我们能理解。夜深了,您和爸快休息吧!
不行,叫他上三楼去睡。
岳母仍不依不饶,已经是強弩之末了。爱美把她推进卧室里,我随后把岳父推了进去,他立即跪在地上求她宽恕。我和爱美关上门,便开车回前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