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原本放晴的蓝天瞬间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
背着画具的金发年轻人站在图书馆门口，甩了甩伞上的雨水就将伞收入了塑料的伞套里。他盯着面前巨大的木制双门看了好一会儿，心中对这本不应存在于这个时代的老式图书馆伫立于此感到疑惑。旋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推开门走进了馆里。
从门口到正馆还有一小段距离，需要经过一条走廊。走廊天花板上没有安装足够明亮的白光灯。或许是为了营造神秘的氛围，走廊两侧的墙壁上装了发出微弱黄光的壁灯。在这幽静的氛围下，年轻人打了个寒颤，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快步穿过不长的走廊来到了正馆。
弧形的正馆四周围着透明的巨大落地玻璃窗，暴风雨肆意地拍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狂风也在窗外呼啸。明明是白天，却不得不因为窗外满天的乌云而打开照明灯。但不知是为了迎合走廊上的设计，还是因为老式图书馆设备老旧政府没有翻新，照明灯的亮度并不亮，仅仅足够在书半贴脸的情况下看清文字。
可能是图书馆老旧的缘故，馆里看不到什么人，时不时能听到纸页间和笔纸间的摩擦声。年轻人望着一排排塞满书的书架，眨了眨眼睛，忽然感到迷茫。
“要找什么书吗？”一旁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
“不了，谢谢，我只是进来躲雨。”年轻人回复着，同时循声望去，借着幽暗的灯光和自己五点零的视力，看到门旁的服务台前坐着一个后脑勺扎着一撮小辫的黑发少年，少年虽然是亚洲人的面孔，眼睛却是红色的，鲜亮的红色。
少年十分懒散地靠在转椅上，手里捧着本书，隐约能看到书脊上有一个“弈”字。少年翻着书，视线并不在年轻人身上。
看到了与自己有这一桌之隔的少年，年轻人瞪大了碧色的眸子，随后皱起眉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一直都在你附近，只不过你总没注意到。”少年说着翻过了一页纸。
年轻人嘴角一抽，叹了口气，揉着自己蓬乱的短发，无奈笑道：“原来我还是在被你耍着玩。”
“并没有，我没有耍你，是你自己走进来的。”少年还在看书，“雨不是我下的，图书馆不是我开的，这里也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行，你说是就是，反正我也争不过你。”年轻人这么敷衍着，随手拿起一本服务台上的书，随意地翻着，“所以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放风的滋味如何？”少年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看着书的神情十分专注。
“如果可以一直放风当然再好不过了。难道我想，你就会同意吗？”年轻人翻了个白眼，自嘲地笑了笑。
少年合起手中的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书轻轻地放回了身后的书架里，走出服务台，来到年轻人面前：“跟我打个赌，赌赢了我就给你无限的放风时长。”少年的语气不是在商量，不是在命令，而是在通知。
“那赌输了呢？”年轻人捏紧了拳头。
少年依旧没有回答年轻人的提问，而是说起另一个话题：“听说过新人类吗？”
年轻人不解地看着少年，没有回答。
“在这个时代，这个科技先进的世界里，人类为了维持和平，在保留了国家界限的基础上，统一了货币、语言、身份证明、法律、制度等具有国家通用性的概念。”少年又扯起了别的东西，“所以人类作为一个好战的物种，你觉得当世当代拥有稳定和平的人类们会不会去做点别的什么？”
“‘新人类’这个词在两百年前被人类予给了一群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的人。”
“为什么？为了区分普通人类和超人类。”少年自问自答着，“在影视、文学作品中，拥有超能力的超级英雄们之所以受到人们的喜爱和尊敬，除了因为他们的‘正义’精神，还有就是因为他们是虚构的，是不会存在于现实的。”
“但当他们存在于现实后，人们真的会尊敬他们吗？或者是恐惧？”
“人类的战争无处不在。世界上有许多人类不知道‘新人类’存在。人类对‘新人类’抱有敌意，暗地里，明面上，多多少少都存在着对其的刻意打击。即使面对着人类的打压，自负的‘新人类’们之间却不存在团结这种说法。他们各有各的组织，各有各的归属，各有各的信仰，各自为阵，四面楚歌。”少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如果这些组织的人群龙无首，那这群‘新人类’会不会怀疑是人类的行为？会对人类做什么？屠杀？戏耍？人类又会如何应对？”
“如果一群‘新人类’处于困境之中，拥有超能力的他们是互相帮助，还是互相迫害？”
“这个结果将会体现出‘新人类’的本质，究竟是人类，还是非人类。也将决定了‘新人类’是否有资格成为真正的新人类。”
年轻人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少年的话，皱着眉头看着他：“所以口述了一篇议论文，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感谢你的吐槽，我想表达什么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至于我的议论，你可以当做不是和你说的。”少年笑道。
年轻人垂着脑袋沉默了一阵，看似在思索什么。几秒后，他抬起头看着少年，表情凝重：“你想赌什么？”
少年红色的眸子中映出了年轻人的身影。他没有回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放在右手食指侧，大拇指将硬币向上一弹，硬币便向上飞起。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年轻人：“猜猜是哪一面？”
啪。下一刻，硬币落在了少年的手背上，少年用另一只手盖住了硬币。
年轻人凝视着少年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轰隆！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声势之大盖过了所有人的话语。
少年咧嘴笑着坐回了转椅上，捧起了年轻人翻的那本书，书脊上写着“根木”两个字。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