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玄主在石鼎内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离开,他的修体之法特殊,即使睡眠中,侵在皮肤外的药液,也能由外而内的进行体魄的滋养。梅玄主离开石鼎时,鼎内只剩一池近乎透明的液体。
这次离开,殷长江没有像之前那般前来求教法阵,甚至都没出来说话。梅玄主也没搭理他,穿戴整齐后自顾离开。
出了小塘,走在族中,梅玄主很明显能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每个族人都行色匆匆,却又难掩兴奋之情。没人理睬他,他更不会主动去找这些人。
他家住在部族较边缘,以梅玄主的脚力,不多时已来到一座小院前。在外看去,只能看到一座模糊的轮廓,显然这里也布有法阵。
没有犹豫,更没有阻碍,轻松进入后,梅玄主脚步不停的向着一座精致木屋走去。小院布置极为简单,几间小屋错落有致,显得很有章法。
“契娘,我回来了。”进屋后,梅玄主招呼一声。这栋木屋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一张小木桌外,就只有两个木制蒲团外加一个茶壶和两茶杯。
“嗯,安全回来就好。”
说话的是盘坐在其中一只蒲团上的中年女子,虽已中年,面容却很姣好,身着粗布麻衣,依然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采。这中年女子自然就是梅玄主的母亲梅契,也是他们口中的梅姑。
梅玄主走过去坐在另一蒲团上,伸手拿过茶壶替母亲斟满,又替自己倒了一杯,拿到鼻端微微一嗅,接着小口一品,半晌才道,“这乌灵茶比以前好喝了,契娘新采的?”
梅契同样小尝一口,微微一笑说道,“玄主感知又强了,看来离生出识念不远了……”
梅玄主没修法,只修体,但契娘告诉过他,修体依然可以生出识海神念。
梅玄主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他很不喜母亲喊他“玄主”,因为契娘每次喊玄主,都让他有一种别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即陌生又熟悉,让他极为难受。
不过梅玄主并没有出声阻止,只是缓缓放下了茶杯。因为这种情况他早就说过,而且不止一次,而这也是唯一一个他们母子至今都没达成共识的问题。
契娘似是没有注意到梅玄主的表情动作,继续小品一口后,缓缓说道,“近几年来,落界部族周围的天地元气异常浓郁,尤其是落界碑附近,那里虽然被我布下了法阵,但我总感觉不寻常,似是将有大事要发生……”
梅玄主晃着茶杯道,“是有大事将要发生……”
契娘拿过他手里的茶杯满上,“殷长江都告诉你了吧,昨天殷孑也来找我了......”
契娘将昨天在祖屋发生的事,以及殷长河与腾博联手演的戏,简略的对梅玄主说了一下。
梅玄主听后呵呵道,“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玄主,以我现在的实力,想要在戊珌大陆安全无虞的保你平安已是不能了,就是虚海森林也不一定,现在我们如何是好,离开还是留下?”
契娘这话说的很郑重,梅玄主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想了想刚要回答,就听屋外传来了殷孑的声音,“梅姑,玄主,我能进来吗?”
契娘看向梅玄主,见他微微点头后,这才一挥手,收起一物,接着殷孑面前显现了小木屋的门户。
殷孑抬脚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听说玄主回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打扰你们吧?”殷孑方正的面容一脸憨厚,微微一顿后,关心道,“玄主这次出门的时日可是不短,怎么样,突破了吗?”
梅玄主和契娘都没起身,这里也没有其他可坐之物,殷孑就那么站在。
“没有,没找到合适的灵草药……”梅玄主看了殷孑一眼,平静道。
殷孑安慰道,“不着急,不管修法还是修体,都讲究水到渠成......”
说到一半,殷孑自嘲一笑,说道,“你看看我,都糊涂了,这些玄主你可比我懂多了......”
梅玄主点点头也没说话,场面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殷孑似是无声的叹了口气,之后勉强笑了笑,说道,“玄主这次回来暂时就先别出去了,部族药田里的灵草药你现在也可以使用,就先在族里好好陪陪你母亲吧。”
梅玄主点点头道,“好,这次回来短期不会离开。”
殷孑嗯了声,“那就好,陪你母亲好好说说话吧,我先去部族药田那边看看……”
走之前,殷孑突然抬头,深深看了梅契一眼,这也是他进屋后第一次看向梅契。
就在殷孑一只脚刚刚跨出门口时,屋内传来了梅契的声音,“殷孑,这些年…谢谢你了……”
听到这话,背对着两人的殷孑顿时愣在了那里,良久后才沙哑着嗓音问道,“要离开了?”
契娘再次看向梅玄主,见梅玄主缓缓摇头,契娘这才答道,“暂时不会。”
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殷孑的背影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不用谢我,你知道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为你…我什么都愿意的......”
说完,头也没回,大踏步离去。
梅玄主有些诧异的看向殷孑的背影,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阿爹并非那么一无是处。
“玄主,真不用离开吗?”
契娘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殷孑离开的背影,语气有些担忧的问梅玄主。随后接着又说道,“落界碑揭露,肯定会引来强者,到时候怕是整个落界部族都难以幸免。”
梅玄主一口饮尽杯中茶水,笑道,“契娘,就是现在走,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放下茶杯,梅玄主又说道,“如果真要走,您舍得下手吗?还是在等等吧……毕竟这里我们也生活了十几年,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导致那些人的谋划提前失败。”
契娘盯着梅玄主,双眼闪着不知名的神色,轻声道,“玄主,你......你与生病前真的不一样了……”
梅玄主笑了笑,契娘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可任凭他怎么想、怎么问,以前的事,他是一件都想不起来,好像他的记忆就只有这里。
“可能是长大的原因吧,人长大了都会和小时候不一样吧……”梅玄主笑道。
契娘没有说话,神色却极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