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躺在马车里的男孩没穿衣服,身上薄薄的单被盖住了腹部,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溃烂了,还散发出了一阵阵恶臭。
然而男孩的眼睛却格外黑亮,闪烁着倔强的神采。
富小九看到男孩的眼睛,心里一颤。
这是个多么坚强的孩子,富小九下定决心必须治好他!
只是男孩的病极为罕见,若不再及时医治,恐怕不出三天就会痛苦的死去。
富小九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如此罕见的病症。
“你的身体是不是一直都很热?”
富小九轻柔的问道。
男孩点了点头。
富小九的心狠狠的揪了下。
富小九立时就判断出了男孩得的是什么病。
“热性溃疡坏死性急性痘疮样糠疹。”富小九喃喃的说出了男孩所得的病的名字。
这种病富小九还是在做实习医生时遇到的,当初患病的人是个大学生。
热性溃疡坏死性急性痘疮样糠疹,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病因不明的丘疹水疱性皮肤病。
该病皮疹泛发,以坏死溃疡为主,且伴有高热、头痛、腹痛、贫血、低蛋白血症和肝功能异常等全身症状,全世界仅发现65例,死亡率高达40%。
当时是所有国内的顶尖皮肤病专家会诊讨论了多次,查阅了大量的文献才判断出了这个病症是什么,制定了一套全面的治疗方案,最终治愈了患者。
可是在医疗条件不完备的大宸,富小九想治愈这个孩子,简直难比登天。
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你别害怕,姐姐会治好你的病的。”富小九温柔且坚定的对男孩说道。
说完,富小九就从马车里出来了,信心十足的说道:“您儿子的病我能治。”
“真的?”
然而,贵妇眼中的惊喜转瞬即逝。
富小九看出她在质疑自己的能力,并没生气,平常心的说道:“如果我治不好您儿子的病,我不仅不要诊费和药费,我还会赔偿你们的路费和食宿费用。”
贵妇听到富小九这么说,脸色就沉了下来,
不用贵妇开口,站在她旁边的丫鬟就说道:“您觉得我家是差您那几个钱的人家吗?我家夫人心疼公子,您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治好我家公子的病,就别耽误我们去寻找良医的时间!”
万飞枝的年龄跟小丫鬟差不多大,她看丫鬟不相信富小九,马上反击道:“我嫂子是有名的神医,她什么病都会治,她治不好的病你们也别想着别人能治好了!”
“飞枝......”富小九示意万飞枝不要跟丫鬟一般见识。
富小九不卑不亢的说道:“夫人,我不是在贪功,更不是图给您儿子治好病后,您能给我多丰厚的报酬。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年纪虽不大,但是看过的病人却很多。您儿子的病叫热性溃疡坏死性急性痘疮样糠疹,虽然不常见,也不是不能治愈。”
“你知道我儿子得的病叫什么名字?”贵妇虽然没太听懂富小九说的病症,却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富小九继续说道:“我在医书上见过这种病,这种病病因不明,可我会尽力试试。”
富小九的沉稳和真诚打动了贵妇,贵妇想了想,便说道:“我姑且相信你一次。”
富小九见他们这一行人中,只有四个人,完全不像是有钱人家出行,怎么连个护卫都没有,好奇的问道:
“您是从哪里来的啊?怎么除了车夫,没有家丁和其他男眷跟着,你们这一路可平安吗?”
不等贵妇开口,丫鬟又抢着说道:“我家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谁要是敢找我们家的不痛快,真是活腻了!”
贵妇立刻斜了丫鬟一眼。
富小九觉得丫鬟没有吹牛。
因为富小九注意到贵妇虽然看起来得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不过身材高挑匀称,她下马车的时候虽然是由丫鬟扶着的,但是脚步轻盈,动作伶俐。
她的眼睛特别有神,看起来神采奕奕,没有旅途的疲惫。
尤其是富小九注意到,这位夫人的手背细嫩白皙,可是两只手的虎口处却都有着一层薄薄的茧子,这种情况真是不同寻常。
富小九在心里断定,这位夫人的确不是一般的贵妇,她或许是个练武出身的女人。
只不过宸朝可没有女武将,但是那个大户人家会娶一个练武出身的女人呢?
一般练武的女人要么是街头卖艺的,要么是镖局家的女儿,或者是武将家的女儿。
难道她?
富小九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靖儿,出来吧,这位姐姐说能治好你。”
贵妇冲着马车里喊了一声,男孩围着面纱,竟裹着被子自己走了出来!
富小九被男孩惊人的毅力震惊到了,赶紧要上前去扶他。
男孩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咬紧牙关自己走下了马车。
富小九立刻带着男孩向里屋走去。
这辆华丽的马车刚出现的时候就引起了县城人们的瞩目。
刚才就有不少人来围观,现在看到一个披着被子男孩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更是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热闹。
贵妇和丫鬟虽没有去理会围观的人们,但她们自然是不愿意被人围观的。
万婆子识趣的来到医馆前对围观的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孩子生病了,做母亲的心焦,谁都别想被人当做耍猴戏的围观,大街都体谅体谅,都散了吧啊!”
万婆子看着凶,说话却讲理,而且看着这马车不同寻常,这些人也不敢得罪,很快就都散去了。
富小九让男孩躺在小屋的病床,生怕弄疼了他,小心轻柔的摘下了他的面纱,心疼的拧了拧眉。
富小九温柔的说道:“我先为你处理下溃烂的皮肤,可能会有些疼,你稍微忍忍。你能忍住吗?”
男孩倔强的答道:“我不怕疼!我们霍家人都不怕疼!”
“好!”
富小九对男孩的勇敢十分钦佩,告诉万飞枝去把烧好的凉开水拿来。
富小九用最轻柔的动作为男孩溃烂的皮肤清洁了一遍,男孩疼的紧紧的咬着牙,额头上都疼出了冷汗,却硬是一声没吭。
富小九更加钦佩男孩了,心说这孩子长大后必定能成大器。
“夫人,公子的病就交给我吧,我要是治不好他的病,我便关了这医馆。”
贵妇没想到富小九的态度竟然会这样坚决,心里忽然有些感动。
“富郎中,谢谢你。”贵妇也对富小九生出了敬佩之情。
富小九笑了笑,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治疗方案。
富小九很快就想起了整套治疗方案,但很多药大宸根本没有,富小九就是想起来治疗方案也难以实施。
“请稍等,我去拿些药来。”
富小九快步走到药柜前,把药柜上所有的药材都看了一遍,抓了几副药,让万婆子先把这几服药直接熬了。
万婆子在看到小男孩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看到富小九抓的都是平时常见的药材,万婆子不禁有点怀疑,这些药能把这么可怕的病治好吗?
万婆子还是选择相信富小九,去把药熬了。
贵妇和丫鬟的眼中都带着质疑,但是他们也没少什么。
万婆子熬药的时候,富小九也没闲着。
富小九又来到男孩身边,看了眼男孩后,对贵妇说道:“令郎的身体需要降温,降温就需要冰,我现在要去富人家要些冰来。您的马车能借我一用吗?”
贵妇不假思索的答道:“马车你尽管用。”
“多谢。”富小九叫上了万飞枝一起,让车夫带她们去了许家。
富贵人家基本上都会储冰,夏天的时候用来解暑,冰水果甜品,现在虽然已经到了秋天,家里也都是有冰的。
富小九让车夫快速赶往了许家。
许夫人还在月子里,富小九先看了看她和孩子,见她气色不错,奶水充足,小少爷白白胖胖的,富小九很是安心。
简单的跟许夫人聊了几句后,富小九便说明了来意,许夫人马上叫来了许老爷。
许老爷得知富小九过来的原因后,立刻说道:“我家里正好有冰,不过只剩下三块了,不知道是否够用?”
富小九问道:“您说的冰是多大一块的?”
许老爷用双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一块吧,都是见方的。”
富小九见冰块几乎是半米见方,高兴的说道:“够用了,够用了!”
“那孩子的病真的还有救?”
许夫人初为人母,听到别人的孩子得了重病,自己也于心不忍。
富小九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回答许夫人的时候便有些犹豫。
“我......我也说不准。不过我会尽力的,我想让那个孩子活下来。”
许夫人轻轻握住富小九的手说道:“心诚则灵。你的心愿上天一定会听到的,那孩子能活。”
富小九重重的点了点头。
许老爷让家丁把冰放到了推车上,让家丁直接把冰运到医馆去。
富小九知道冰的贵重,她不能白拿这三个块冰,按照她听说过的冰价,富小九拿了银子就要给许老爷。
许老爷没要富小九的钱,说自己就当是做了善事,希望那孩子平安无事就好了。
富小九感激许老爷的善心,救人要紧,她也没再跟耽搁,赶紧乘着马车赶回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