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轮车司机的声音很大,大到都吵醒了装睡中的章程。
章程极不情愿的从道姑的道袍里将手抽了出来,一道刺目的车灯,正好打在章程的眼睛里,章程赶紧眯上眼睛。
“闪开啊,快闪开!”六轮车司机眼瞅着将要撞上章程他们的面包车,便心一下狠,打开车门,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他人还没落地,便被一辆迎面而来的吉普直接撞飞了出去,在车灯的映射下,六轮车司机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般,直接飞了出去,一道道鲜血在空中倾洒,像一条小溪。
“蹭”的一声,吉普停了,从吉普里跑出来一位女人,她惊慌失措的站在马路上,就那么一直站着。
章程也跳车了,是被道姑一把拉出来的,陶氏三杰也跟着跳车了,然后,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六轮大罐车生生的撞飞了面包车,然后冲出了栏杆,然后大罐车“轰”的一下翻落在地,再然后,从大罐车里流出了许多的液体,液体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臭味,那是原油的味道。
一支烟头不知何时从一辆大奔的车窗里飞了出来,恰巧不巧的落在那一地的原油上,紧接着,一道火舌冲天而起,在接近着,一声超大的爆炸声响起,六轮大货车瞬间便被火海淹没。
马路上的所有车辆都停了下来,火势还在蔓延,下一刻,那些车辆争先恐后的开始加起了油门。
追尾、撞车、翻车、哭喊、求救、不绝于耳。
“救我...!”
“救我...!”
“救我...!”
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老人的、........求救声与冉冉的大火淹没了整座夜空。
“章程、章程、你怎么了?”
道姑很是镇定,她就站在原地,天地崩而面不改色,只是她发现她身边的章程却有些被吓傻了般。
章程颤抖着身体,双眼里塞满了惊恐,无论道姑与陶氏三杰怎么叫他,他都一动不动。
火光在章程的瞳孔之中肆意的燃烧,那些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在章程的耳膜中来回震荡,来回跳跃。
“火.....大火.......车....他...杀我........不是杀我........是杀我.......!”
章程失神的看着前方的大火,嘴中不时发出呓语。
“四弟,你说什么?什么杀你不杀你的,二哥听得好糊涂!”
红裤衩伸出手,欲要摇晃章程,却被草蓬男与道姑同时拦了下来。
马路上正在上演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悲剧,有的人瞬间死亡,有的人被撞成了重伤,那些瞬间死亡的人,从他们的身体里飘出了一具具灵魂,这些灵魂茫然的望着前方,失神的望着自己的尸体。
那些被撞成重伤的人,躺在地上、爬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我爱戴绿帽”与红裤衩在道姑的示意下,开始对这些灵魂进行了一场抓捕行动,抓捕很简单,一本阴册,一支判官笔,一写一画,一具灵魂便被收进了阴册中,他们二人业绩熟练,那些灵魂根本不敢反抗。
马路上穿梭的二人忙碌,这边站着的章程却是痴痴的站在原地,道姑与草蓬男没有打扰章程,他们能感觉到,此刻的章程有些不对,可能是被吓傻了吧,他们这样想。
一个女人匍匐着、艰难的爬到了章程他们面前,她披散着长发,脸上、衣服上沾满了血渍,抬起头,她抓着章程的裤腿。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有两个孩子,我死了,他们就没有妈妈了。”
她痛苦的向着章程哭喊着,仿佛她攥着的不是章程,而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女人痛苦的呼唤声,终是将章程唤醒。
章程的眼光恢复了清明,他低下头看着死死抓住他裤腿的女人,眼中泛起一阵雾气。
“两个孩子吗?”
“是,我不想死,孩子才六岁,他们不能没有妈妈,求求你,救救我。”
女人的声音微弱,眼神却明亮。
蹲下身子,章程将女人平放在地上,女人确实伤的很重,她的胸腔骨都已碎裂,可章程只需要一眼,便能看出这个女人是否有过身孕,是否生过孩子。
很明显,这个向她求救的女人,并没有生过孩子,可她为什么要骗自己?
见章程迟迟没有动作,道姑也跟着蹲了下来,她疑惑的看向章程,章程也同时疑惑的看向地上的女人。
怀疑归怀疑,可章程也不会见死而不救,在道姑惊讶的目光下,章程如变戏法般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根针,一银一黑。
银针在左,黑针在右,一前一后,先后扎进女人的惊门与生门。
而在道姑的眼中,章程的扎针却显得太过随便了,人家女人明明是伤在胸口处,而章程却接连两针扎在女人的脖颈与脚踝。
“别怀疑我的专业技艺!”
扎完针,章程对着道姑很是鄙夷的看了一眼。
道姑见章程鄙视她,当然不会罢休,她也跟着鄙夷了过去。
“你还想要36吗?”
章程的一句话,瞬间便让道姑蔫了下来。
“水”章程直接吩咐道姑,道姑很是不情愿的为章程拿来了一瓶水。
“打开”章程继续吩咐道姑,道姑不情愿的拧开瓶盖。
“喂我”章程保持着施针的动作,头也不回对着道姑便来了这么一句。
“你....!”道姑很是恼火,她这般貌美的一个美人儿,何时伺候过这么一个男人。
“快!”章程的头上已经流出了汗滴,整张脸也开始泛白,捏针的手也跟着一阵颤抖。
道姑极不情愿的将瓶子放在章程的唇边,然后开始喂着章程喝起水来。
女人发出一声闷哼后,脸色便跟着红润了起来。
章程撤下针,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在抬头的那一刻,章程感觉到前方有人在看他。
章程迎着那道目光看去,在吉普的后面,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章程看着这个男人,他感觉这个盯着他看的男人很是眼熟,可章程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曾见过这个男人。
男人见章程看向他,便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微笑很邪,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他就看着章程那么笑着,章程深深的皱起眉头,道姑也顺着章程的目光看向那个一脸邪笑的男人。
夜色下,火光下,男人一脸邪笑的看着章程二人。
道姑已经握住了身后背的那把长剑,她如一只母豹般,保持着一种随时冲锋的动作。
马路上一片混乱,一辆被撞翻的普桑静静的翻在男人旁边,车内传来一声求救声,然后从车后座里艰难的爬出了一个老人。
老人没有受什么重伤,他从车子里爬了出来,然后颤微微的走到男人面前,他伸出一双枯燥的手,拉住男人的衣袖,像是再向男人求救。
“陈教授!”借着火光,借着霓虹,借着夜色,章程看清了那个老人的面容。
陈洪,章程大学时的主科教授,在校时,就给予过章程很多的帮助。
陈洪没有看到章程,更没有听到章程的呼唤。
男人一脸邪笑的看着章程,然后,然后便在章程的注视下,道姑的注视下,一把便将陈洪推向了那辆普桑,然后他为自己点上一支烟,深深的、贪婪的、吸了一大口。
“你.......不要!”章程看到他的动作后,开始大声嘶吼起来。
男人诡异一笑,便将烟头扔向了那辆倒过来的普桑,扔向了那辆已经漏油的普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