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唰唰声响,那两个大汉一左一右,两把寒光闪闪的腰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何红菱和梁红玉同时吓着,齐声喊:“住手!”
两个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宁泽的脖子上忽然多了第三把刀。
剪刀!
俩大汉脑子一懵,咦,这是怎么回事?
何红菱的眼睛也跟着直了,人家拿刀架在他宁泽脖子上,他也拿起剪刀放在自己脖子上。
左边大汉有点犯迷糊地问:“你这是作甚?”
屋里所有人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大家都静静等着他对自己的怪异举动作出回答。
“我?”宁泽好像也不太能解释自己的行为,也愣了一下,瞬间发起脾气来:“我作甚关你们屁事?许你们拿刀架我脖子,难道还不许老子自己动手了?告诉你们,命是我自己的,要死也得老子自杀,你们没权利剥夺我的生命!”
趁这二位在努力消化他语言,宁泽用剪刀把两把脖子上的腰刀铛铛打开:“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仨不都是她师兄吗?”指着何红菱:“当师兄的,怎么能这么欺负自己师妹呢?还那么的如花似玉。看看人家,都躲你们躲到哪儿了,还不依不饶提刀上门,告诉你们,老子可是城外军营里王渊王相公的客人,你们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子马上回去带了兵来,把你几个剁成肉泥喂狗!”
说得义正词严满脸红光,两位大汉眼里一副肃然起敬的神气。却没发现这厮已经不知不觉退到了门口。
“师兄?她跟你说我们是他师兄?”左边大汉慢慢放下刀,疑惑地看看他,又回头看看何红菱。
何红菱皱眉气呼呼地回答:“我可没说!”旁边梁红玉趁机伸手把那青年拉开两步。那青年看上去很狼狈的样子,脸色铁青。
“怎么不是你说的,你说你家里除了你师姐,全部都是师兄!”宁泽朝何红菱吼道:“好啊,你居然敢骗我,那这些人真是强盗喽?”他脚下使劲,只要发现不对,立马拔腿就要跑出去,呃,叫人帮忙。
“他们是她兄长,这才是师兄。”梁红玉轻轻说道,指着那位青年。
宁泽的心这才放下:“哦,原来是几位大侠,失敬失敬。”拱手唱喏满脸春风:“招待不周啊,不知道你们要来。唉,何女侠,你早说嘛,早说我就带些酒菜来招呼大家!”
他自以为得体地打岔着说了一圈胡话:“那什么,既然是你们一家人说话,我就不打搅了,再会——”转身要走。
“站住!”屋里六个人,除了那青年,剩下四个同时开口。
“有事?”他茫然不知回答哪一个。
“上次我们是在山头店遇到的吧,我没记错的话。”右边那个大汉看上去年轻一点,估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记性倒是很好。他一说,左边那个也想起来了,眉毛倒竖:“就是这小子没错,他还敢让我给他擦背!”捏紧拳头想要揍他。吓得宁泽又退后一步。
何红菱在后面叫道:“你敢!”大汉顿时泄气,嘴里兀自恨恨说道:“好啊,原来就是你串通了这厮来赚你大哥!”
何红菱嘟着嘴:“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你们追得恁急,我以前也不认识他啊!”
左边大汉疑惑地对宁泽上看下看,走近几步粗着嗓子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跟我妹子在一起?”背对何红菱,眼露凶光,看样子一个不对就要开杀戒。
宁泽轻轻一个拐弯站到离何红菱最近的位置,这才笑道:“我跟令妹也是萍水相逢,那天看她跑得慌张,又不说清楚,还以为是被强人追赶,这才动了侠义之心把她保住。我说,你们都是行走江湖之人,这忙难道我帮错了?”
大汉一呆,这小子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小弟宁泽,请问尊姓大名?”
“我叫何云雄,我是他大哥,这是我二弟何云威。”
“哦,原来是大哥二哥,那这位呢?”宁泽转头看着那尴尬的青年笑道。
“在下曾云杰,是小师妹的师兄,你好!”曾云杰抱拳行礼笑对宁泽。宁泽却从他热情满面的笑容里似乎看出几分失落。
他眼珠子一转,扭头对何红菱道:“唉,都是一家人,能拿刀弄杖的,吓我一跳刚才。何女侠你也是,怎么能拿剑指着自己师兄呢,没大没小,这可不好,不好!”摇头叹息。
“喂,你是不是怕了他们?”何红菱没理睬他胡说八道,却一脸的不平,恨恨望着他。
“我怕什么?又不关我的事!”他双手一摊,很无辜。
“哼,你要是不怕,干嘛张嘴女侠闭嘴女侠地叫我?”很明显,何红菱知道他想从称呼上跟自己划清界限,免得别人误会。她说着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大家都很尴尬,不知在想什么心事。梁红玉急忙站出来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兄妹有话好说。我出去一下。”说完疾走道门口,路过宁泽身边,使劲拽了一把,宁泽不由自主被她扯出了房门。
“怎么回事啊?”俩人走远了,宁泽回头看看没人跟来,急忙悄声问梁红玉。
“没什么,师父派来找她回去。”梁红玉淡淡说道。
“哦。”宁泽点点头,他发现梁红玉语气平淡,情绪不高。他知道为什么,却不好问:“那她会不会回去?”
“不知道,看她怎么想吧。”
“呵呵,我瞧那个姓曾的有点意思,是不是为了这个?”宁泽贼贼地一笑。
梁红玉转头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其实何红菱跑出来是两个原因,救梁红玉算一个,那姓曾的也算一个。曾云杰是带艺投师,十三岁转来拜在何占豪门下,过了五六年,何红菱也慢慢长开,曾云杰便对何红菱有了些意思。他自小聪明好学,人又会奉承,深得何占豪喜欢。便借着跟师父接近的机会,有意无意聊着小师妹的话题。
何占豪十分中意曾云杰这个徒弟,长得一表人才,学武做事都样样出色,心里也暗暗将他当半个儿子看待。这一两年时间,何红菱渐渐长大了,找婆家的事业该提上日程。曾云杰靠着自己不动声色的努力,终于打动了何占豪,暗示他不反对他跟自己女儿进一步发展。
曾云杰当然十分开心,逐渐公开向何红菱大献殷勤。可不知如何,何红菱就是不喜欢这个曾云杰,以前还大大咧咧说说笑笑,自从他表露出异常的体贴后,反倒是越来越没个好脸色。
恰巧两个月前梁家出事,梁红玉也被衙门收监看管,过了不久,开封府传下判决梁红玉发为营妓。
何红菱与梁红玉情同姐妹,自然要去找老爹想办法。可何占豪虽然算是武林豪客,却哪里有胆子同官府抗衡,当然没办法答应女儿这请求。何红菱为此便同父亲大吵一架。
也许正因为吵这一架,让何占豪感到这女儿如此野性难驯,怕是真该找个人管束了。便寻个机会,隐隐约约暗示她和曾云杰应该加快发展速度。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何红菱气不打一处来,直截了当告诉父亲自己不喜欢曾云杰,让他打消这念头。何占豪又一次对女儿发了脾气,而结果是何红菱干脆来个不辞而别,半夜里突然溜之大吉。
家里虽是武林人士,可这丫头从没出过远门啊。何占豪急得要跳楼,召集弟子们赶紧寻找宝贝女儿下落。也是师兄弟们多,大家七嘴八舌商量,不知谁忽然想起小师妹几次三番为了梁师姐着急掉泪。于是大家估计她会跑来找梁红玉。
何占豪便派了两个儿子,还带上曾云杰出来寻找。顺着一路打听下去,何红菱也没什么江湖经验不知道反侦察的手段,轻轻松松便被找到线索。不料快要把她逮住时,半路里横插出来个洗澡的宁泽将人给截了去。
何家兄弟还有曾云杰三人哪里会死心?只好从梁红玉的下落那边下手,打听到梁红玉的下落,顺藤摸瓜便找上门来。
宁泽听完梁红玉说个大概,深深呼了口气:“我觉得你那曾师兄其实也不错啊,她干嘛看不上人家?”
“你真傻还是假傻?”梁红玉瞪着眼睛看着他,好像见了鬼一样。
宁泽愕然道:“怎么,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你这人,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这么笨蛋?”梁红玉急道,咳地一跺脚:“蠢猪!”
宁泽嘿嘿笑道:“这关我什么事?你们武功那么高,难道还让我替她去宰了那姓曾的不成?这鸡蛋碰石头的事儿可别找我!”说完拍拍屁股转身要走。
“你回来!”
“怎么了?”
“那起码你也得帮帮她啊,她可不愿意回去!”梁红玉简直想抽这蠢猪两巴掌,她才见宁泽一面就已经心知肚明。瞧小师妹对他的态度,随便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让他把自己画成个丑八怪,让他随意进出自己的房间,跟他说话那叫一个不见外——,话说一个大姑娘家家的,真会单纯到这份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