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也是穿越来的?”
迟疑了半分钟,宁泽还是决定这么问。
“什么叫穿越?”
小姑娘歪着脑袋一双无邪的眼睛滴溜溜,嘴里塞满食物,含含糊糊。
“不是穿越,你咋有那么大志向,要去救世界呢?”
“我呸,什么救世界,我救我师姐,救师姐你听明白没有?”这丫头暴脾气,伸手就要拧他耳朵。她也闹明白了,这位真是人畜无害,武功又低,根本不用害怕。
“靠,吓我一跳!”宁泽躲过她狠狠的纤纤玉手,拍拍胸口:“哦,那些还真是你师兄的说。”
“嗯。”人家懒得理他,一心一意对驴肉火烧好。
“你师姐在哪儿,被怎么了要你去救?”好奇宝宝实在忍不住,一边问也一边扯一块火烧吃着。
问到了女孩的伤心事,东西也不吃了,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哎哎哎,别哭、别哭,当我没问好不,咱不哭,先吃饱了才有力气救你师姐嘛,来,乖,擦干净!”宁泽急忙顺手抄起一块布,轻轻去擦她眼角的泪。
那姑娘倒是很顺从接受了他的殷勤,才擦得两下,忽然啪地一个耳光抽来。宁泽这一下却没躲过去,火辣辣地呆住。
“你用什么给我擦脸?”她愤怒地问。
“啊?哦!”宁泽低头看,原来是自己刚才那块洗澡遮羞布。
这巴掌挨得活该!
经过他再三赔礼道歉,这女孩气就顺了。宁泽又多诱导两句,女孩终于对他敞开心扉:“我师姐父亲哥哥都是当兵的,从小不在身边就来了我家,跟我爹学武······”
“你爹还会武?哦哦,刚才那飞刀真漂亮,原来是祖传秘方,女侠啊!”宁泽插话抱拳拱手做佩服状。
“别打岔!”女孩瞪他一眼继续:“我们家就我跟她是女孩儿,其他都是师兄弟。她跟我就像亲姐妹一样,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玩。可是最近那个什么该死的方腊造反,官家派兵征讨,我师姐的爹不知为何,忽然在营中起哄说反得好,为了花石纲老百姓都快没饭吃了!”
“说得对!呃,但是很不该说!”宁泽先来一句,看人家又要动手,急忙转舵。
“后来被人告发,当做谋逆问斩。我师姐的哥哥也被抓了起来发配,又来人把她抓了,打为营妓,押送到颖昌来随营看管。我求我爹来救,我爹不答应,就自己跑出来了,哼,我一定要救回我师姐,让他们还小瞧我!”
宁泽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滴干活。你也算侠肝义胆讲义气,是条汉子!”哈哈一笑,重重拍在她肩头。
这次小姑娘没抽他,对他另类的马屁还是很受用的。
“那,你这师姐叫啥名字?”宁泽纯属无聊问。
“梁红玉。”
“啥?”
“梁红玉啊聋子!”对他总是这么大惊小怪地听不清,小姑娘实在很抓狂。
嘶嘶冷气从宁泽嘴里不住往外冒,这是他穿越以来听到的最大牌的名字,比张顺大牌多了!
“呃,你师姐多大岁数了?”按他对梁红玉的认识,就是镇江水漫金山,不对不对,是击鼓退金兵。人家那时候是韩元帅的浑家,怎么滴也该是个中年妇女的形象了。
“十八了,你要干嘛?”小姑娘警惕看他。
“没事,就是好奇问问。你确定她就在颖昌?”
“就是啊,她们都是落了籍的,该在哪儿都有登记。”
“呵呵,好,那咱们就去救救你师姐!”这家伙大言不惭乐呵呵地。
小姑娘却很瞧不起他:“就凭你?一把飞刀就吓得要尿裤子,还救我师姐?我呸!我师姐功夫可比我强多了!”
“切,真有你那么厉害,你师姐早就跑出来了,还用你救?这种事要靠脑子的嘛,像你这么糊里糊涂,让你钻洗澡水你都肯,回头我把你卖了你还得帮我数钱呢!”
宁泽洋洋得意去踩对方的伤疤,然后就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吓得他脖子本能一缩:“可是呢,你武功那么高,早晚又跑出来把我一刀宰了出气。唉,还是你卖我吧!”
小姑娘看他口没遮拦胡说八道,忽然又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其实宁泽对于救梁红玉根本没什么把握,就是打量着人家今后要当蓟王夫人,瞅着机会要是力所能及呢就帮一把,也为将来多条路子。再说,他对梁红玉那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击鼓退金兵呢,这是史有明文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咱都这么熟了,还不知道呢。”
“我叫何红菱。”这丫头似乎真没什么心眼儿,不知道闺名不能随便让人知道。
“红菱红玉,嗯,是师姐妹的叫法。”宁泽点点头。
“喂,从我一见到你,你就对我问长问短的,你还没告诉我的事儿呢!”
这位估计也是吃饱了,脑子才稍微有点力气想想问题。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宁泽又揉揉眉头,淡淡苦笑。
“你不是犯人么,为什么是犯人,犯了什么罪,为什么去颖昌,去颖昌你会怎么样?一样一样说给我听!”
何姑娘已经不对宁泽抱有任何害怕的防备。
“唉,仙姑啊,你歇口气成不成,这么一堆问题,很烦人的!”
“谁是仙姑?你才是何仙姑呢!”何红菱智商好像明显充满的感觉。
“说罢,我要听。”何红菱没打算放过他,把碗筷推到一边,把油灯拉近,一副准备好的样子。
“真要听?好吧。”宁泽用平静的语调,跟她说起自己的故事。
“你跟你娘子好坎坷!”
听完,何红菱眼眶红红的,忍不住伸手捏捏他衣袖,想给他些慰藉。
宁泽勉强一笑:“也没什么,早晚会回去找她。”
“你都把人家打晕了送走了,万一她另外嫁人,那怎么办?”何红菱很揪心。
“那本是我希望的。你若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一定会为她的幸福感到幸福,而不是去占有她!”
何红菱一拍桌子:“放屁,若她只有跟你在一起才幸福,那你这么做,就是缺德,就是自误误人,你以为你伟大?你以为你这么做是为她好?其实你就是自私,就是没胆子保护她,你就是胆小鬼,就是懦夫!”
宁泽吃惊地看着她:“你这么想?”
“废话,难道不是?”
他苦笑道:“可是我现在真没本事保护她啊,为她拼了命,那不是要害她痛苦一辈子?跟她拜堂成亲了,万一这一路再也回不去,难道还让她等我一辈子?女人有几年青春可以浪费?就算她再也遇不到可心之人,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不也很好么?”
何红菱又愣住,这算不算他有道理呢?
“好了,夜深了,你也改回去歇着。要不,就在这儿凑合凑合?”宁泽现在有些无精打采了。
“我才不在你这狗窝凑合呢!”何红菱小嘴一撅站起来就走,临到门口忽然回头一笑:“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你娘子,若你没哄我,我就帮你把她弄出来!若你哄我,那我就帮她改嫁!”咯咯轻声娇笑,轻盈地出门而去。
“这丫头!”宁泽苦笑摇头,这一晚和衣而睡,翻来覆去想着心事。
第二天,好像是很自然的事,何红菱有些害羞,但也不用多说什么,宁泽的队伍就多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俊俏少年。
知趣的四个差兵远远落在后面,看他们谈笑风生目中无人。这一路竟似如配了保镖的旅行,哪里像什么押解?
宁泽觉得自己似乎有个特别的本事,人缘很好。只要跟他多说两句话,人家对他就会有个比较不错的印象。从张顺开始,什么方小乙、辛兴宗,还有现在这个何红菱,都是这样。
这会不会跟颜值有关系?他觉得很有关系,因为上辈子其貌不扬,又很窝囊孤僻,就没那么多人喜欢他。
这才短短两天时间,他跟何红菱几乎已经到了忘记性别的地步。自然有这丫头缺心眼的一面,但另一面还是因为他很难让人讨厌。
路上细问才知道,何红菱的爹叫何占豪,在东京汴梁开一家大车马店,因为从小不知跟谁学了一身武艺,年轻时候就是靠卖艺练拳度日,时间长了,天南地北汇聚到东京的武林人士都会来拜访拜访,故而得了个名头叫大环刀。
这宋朝人起绰号基本都很简单,有的是根据长相如豹子头,有的是根据性格如花和尚,有的是根据职业如玉臂匠,还有就是根据特长如神行太保戴宗,大环刀何占豪等。
何占豪名头越来越响,就开始广收门徒。俗话说穷文富武,弟子们有许多都是帮得上忙的,一来二去,何占豪渐渐有了积蓄,便转业弄了个车店,以出租牛马车为业。他为人四海,朋友多、弟子又多,慢慢就在开封城里隐隐成了一个社会底层的上流人士。
何占豪和梁红玉的爹(叫什么何红菱也不知道)少年时就是兄弟,因此梁老汉父子一从军,就把小小的梁红玉托付给她,拜在他门下做了何红菱的师姐。
“那你怎么会从开封出来绕这么一个大圈子,不直接去颍昌?”宁泽很好奇。
“走错路了呗!”何红菱悻悻翻了一个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