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桐冷冷道:“因为只有教你剑法,我们才会知道……刁焰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你就是武当的敌人!如果是假的,你也背叛了武当,同样是武当的叛徒!”
武当弟子踏前一步。
李玄隐拉起裴璇的手,轻声道:“也不知道柳兄去了哪里……不过以他的剑法应该不会有事……不管了,我们现在一起逃。”
裴璇道:“逃?为什么要逃?他们教你剑法不好吗?”
李玄隐笑道:“听我的,抓紧我的手……”
现在李玄隐右手中有剑。
他一剑挥出,犹如天空中忽闪而过的霹雳,银白色的光芒十分灼眼。
李玄隐闭上眼睛,拉着裴璇掠过武当弟子的头顶。
所有武当弟子闭眼,唯独赵子桐追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
裴璇紧紧抓住李玄隐的手。
她只觉得风越来越大,眼前的风景越来越模糊不清。
“我这人不会说话,你想办法激怒他。”
李玄隐憋足了劲力不断跳跃,时而跃过苍松,时而跳过溪流。
看李玄隐去的方向竟是许居士的白雾山,顿时裴璇懂了他的意思。
但裴璇没有说话。
对赵子桐这样的人,根本一个字都不用说反而能激怒他。
赵子桐轻功并不好,一个像他这样固执的人是绝不会三心二意的,所以他的剑法高明,他的轻功却连裴璇都不如。
可他仍然卯足劲力跟上。
他尊重闲云道长,他不得不救他!
白雾山没有白雾,只有山。
一座并不高的山。
李玄隐很奇怪,这座山并不高,为什么许童却被称“高山居士”?
也许这个高说的是许童的为人。
不消半个时辰,两人到达山腰处。
赵子桐拼了命跟过来。
“喂,你这么跟着我徒弟,是不是看上他了?”
裴璇捂着嘴偷笑。
这让赵子桐心生怒火。
赵子桐厉声道:“少胡言乱语!李玄隐,快随我回武当!”
李玄隐睁大眼,说道:“为什么?我又不是武当的弟子。”
赵子桐道:“反正你必须跟我回去!”
李玄隐叹了口气,道:“唉,你这人真是奇怪……刁焰容说放了闲云道长你就真的相信么?再说了,你武当剑法精妙绝伦,我不学个十年八年,学得会么?”
赵子桐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山上忽然传来琴声。
三人都没有声音。
这琴声飘飘音律间断,一丝接着一丝,幽远空灵却扣人心弦。
山中百鸟闻声齐鸣,更添灵动。
李玄隐的心立刻静下来,随着琴声跳动,忽快忽慢,奇妙无穷。
裴璇随着琴声哼唱,赵子桐则闭上眼睛聆听。
天地之间已只剩下这轻俏的声音,就连百鸟也停止鸣叫,盘旋半空起舞。
“远山僻地,无茶无酒,琴音绕绕,风花相迎。”
这时候琴声渐止,山腰处响起柔和温润的说话声。
李玄隐露出满意的微笑,回应道:“晚辈李玄隐,特来拜见许居士。”
裴璇忍不住说了一句:“看来你倒也不笨,晓得用柳疏寒的语气回答他。”
赵子桐猛的打了个激灵。
原来他来到了许童的地方。
突然,裴璇抬起头指着山沿处的一块凸石。
李玄隐和赵子桐望去。
只见凸石上端坐着个白衣男子,这男子身形消瘦,相貌秀气,犹如自九天落下的谪仙。
“烦请三位上来一叙。”
许童双手放在琴弦上,手指修长而白皙,煞是好看。
正是黄昏,斜阳西垂。
三条人影点着山沿跳到许童身边。
淡淡清香传来,令人舒适心怡。
李玄隐瞧着许童的侧脸,见他静如处子,实在比女人还要好看。
裴璇已看得呆了。
赵子桐这才说道:“武当大弟子赵子桐,见过许居士。”
许童面带微笑,淡淡道:“为道者,何以嗔怒成恨?”
他虽然是在问赵子桐,却温和如春风,没有责怪,只有安慰。
赵子桐震惊,这才垂首说道:“还望许居士谅解,小道的师傅被刁焰容抓走,那刁焰容仗着势力强大,竟要武当教李玄隐剑法才肯放我师傅,我本来打算教李玄隐,谁知道李玄隐不愿意来到这里,一时心急才犯了嗔怒之恨。”
许童微微点头,笑道:“两位来此可是为疏寒而来?”
李玄隐道:“确是如此……柳兄本和我师傅一起到武当山寻我,却……却被武当弟子请去喝茶了。”
赵子桐连忙说道:“你莫要胡言乱语!柳少侠在武当山安稳得很!”
这时候许童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眸温柔地看着李玄隐。
“李家三少爷怀有剑骨,剑心通明,且通悟剑道,是天生的一柄剑。”
他说完话又垂下头去看琴。
李玄隐笑道:“多谢许居士夸奖。”
许童道:“这位姑娘的心跳不齐,眼睛又瞧着李家三少爷,当真是师徒关系?”
裴璇的心一紧,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不到许童直言不讳,毫无顾忌,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
许童放下琴,缓缓起身。
他站起来比三个人都要高半个头。
“李家三少爷,这位姑娘请随我来。烦请道长回武当通晓疏寒过来。”
许童仍然微笑,言语柔和。
赵子桐皱着眉道:“可是……”
许童笑道:“道长不必心急,刁焰容此举虽是出人意料,却也不会伤害闲云道长。你只需回信告知,李家三少爷在许某这里便大可安心。”
他话中意思显然是已知道刁焰容所作所为,可见他虽然从不出世,却对世上的事全盘知晓。
赵子桐怒视李玄隐一眼,这才拜别许童回武当山。
许童目送他离去,摇了摇头。
自此刻起,李玄隐便留在了白雾山跟随许童学剑。
他不明白许童为何教他剑法,直到柳疏寒回来的时候才告诉他。
原来许童在山中一直都在修炼剑道,他虽然没有剑,却能以琴代剑,实为一代奇才高人。
第三个月的一天晚上。
李玄隐来到山下的一块荒地练剑。
彼时他的剑法已算得上二流水准,横剑可挡惊瀑,挥剑能劈断飓风。
他今晚观星辰,脑海里闪动的皆是剑招的变化与收放。
“你不睡觉吗?”
裴璇径直走过来。
月光下,裴璇穿着薄纱裙,宛如仙子。
李玄隐收剑如鞘。
“有什么好睡的?死了之后,有的是时间去睡觉。”
他随便坐在地上,看着裴璇。
瞧见裴璇的样子后,他又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身材倒真不错。”
裴璇撇了撇嘴,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哪儿不错啊?”
她坐在李玄隐身边,满脸笑容。
李玄隐望着月亮,说道:“嗯…今晚的月亮不错,很圆很大……”
裴璇打了他一巴掌。
“其实我早看出来,你为什么要我做你徒弟。”
李玄隐扭过头,一本正经看着她。
裴璇觉得有趣,问道:“你说。”
李玄隐凑过来,轻声说道:“自然是因为你也看上了我。”
“噗嗤!”
裴璇忍不住大笑。
笑得弯下腰,笑得捂住肚子。
李玄隐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他的眼神移向柳疏寒的屋子,说道:“看,他这么晚还在读书,我们不如去逗逗他。”
裴璇道:“可是你不用练剑吗?”
李玄隐笑道:“急什么。刁焰容不过就是想利用我引起各派斗争……我越不着急,她就越着急的。”
裴璇展颜一笑,起身道:“走吧。”
李玄隐点点头。现在正值秋分,晚风清凉舒爽。
夜晚的山间,又响起许居士的琴声。
两人来到柳疏寒屋子前。
果不其然,柳疏寒正在念诵《论语》。
他念得很轻,似乎怕吵到别人。
可这里哪有别人?
李玄隐拍了拍裴璇,示意她进门。
裴璇转动眼珠,灵机一动,推开门便冲了进去。
“裴姑娘?”
柳疏寒合上书,见裴璇推门倒地,连忙走过来扶起她。
裴璇却闭上眼睛。
柳疏寒急道:“醒醒,你这是怎么了?裴姑娘,你……”
突然一柄剑飞进来。
柳疏寒侧身抓住。
剑刃上有纸笺。
柳疏寒见门外没有人,取下纸笺。
裴璇偷看柳疏寒,心道:我这徒弟还真会玩,却不知道他要干嘛。
柳疏寒念道:“朋友,我不是你的朋友,但你的朋友中了‘不经一番寒彻骨’之毒,三个时辰内你不给她足够的温热,她就会被活活冻死!”
柳疏寒全身僵硬,不由得发冷。
裴璇听到这些话顿时明白了李玄隐的意思。
原来李玄隐想撮合两人!
她早该想到,李玄隐怎么会如此无聊?怎么可能会逗弄别人?
可她不能起来,因为她已被李玄隐点住穴道!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柳疏寒慌了神,先是脱了身上衣服裹紧裴璇,又取来棉被。
这时候在屋顶偷看的李玄隐瞧得呆了。
“唉,这家伙还真是个君子……”
李玄隐比柳疏寒还要着急。
裴璇则在心里骂李玄隐。
晚风吹进门,还真有些清冷。
加上许居士的琴声绕梁,凉意顿时加重了不少。
裴璇禁不住身体发抖。
气得发抖。
柳疏寒却急得流汗,问道:“裴…裴姑娘你…你现在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