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清月外,蔡绰然还带了一个褚妈妈来过,除此以外,郑启君手下的王妈妈、巧玉、翠儿是旧人,其他都是新买的,零零总总,共有十余人,剩下的那些,就是各个院里塞来的人了。
生意场上有些应酬不得不过,郑启君说自己午膳之前会回来,趁着蔡绰然不注意,偷香了一口,蹦跶着跑出去了。
褚妈妈端着茶进来,见窜出个人来,赶紧避过,看着郑启君跟个孩子似的背影,真是哭笑不得。
看着蔡绰然满脸通红,褚妈妈没说什么,心想这样也好,小夫妻俩用不着那么正经,免得失了情趣。
搁下补养身体的松仁姜茶,褚妈妈看着桌上一摞一摞的账册,有些意外的道:“姑爷这么快就交给您了?”
蔡绰然点点头,没觉得这是多么稀罕的事情,她喝了口甜辣的姜茶,随手翻看一本账册看。
褚妈妈朝门外瞧了一眼,低声问蔡绰然:“姐儿你瞧瞧,那个巧玉的月例银子是多少?”
蔡绰然一愣,不知道褚妈妈为什么要这样问,“哪个是巧玉?”
褚妈妈皱巴巴的眼皮一掀,嘴一努,道:“就是个模样挺俊的丫头,老奴是怕……
蔡绰然明白了,喝的那口姜茶就像一碗隔夜的硬米饭,落在胃里很不舒服。
她拿过记载月例银子的账册,才翻了几页就看见了巧玉,与翠儿名字并在一块,一样都是每月二钱银子,一季两套衣裳,没得再多。
蔡绰然一下漏出笑来,反了账册让褚妈妈瞧,褚妈妈认不得多少字,只看到个二钱,就笑开了花,连连道:“好好,院里清静,好。”
蔡绰然一气将姜茶喝尽了,胃里热乎乎的,浑身都舒坦了些。因为偏厅较窄,她吩咐清月,说自己要在敞厅里见一见院里的人。
敞厅里摆着一张大大的罗汉床,上面有一座正方的小茶几,皆是红花梨。清月将她嫁妆里的那套青瓷茶具摆了上去,青瓷透亮,木料沉稳,看上去十分典雅大气。
蔡绰然满意的点了点头,捏着茶匙自己摆弄起来,手腕上的金丝砗磲珠串露了半截出来,这首饰是她娘亲身前的爱物,她睹物思人,并不常戴。只是周氏说了,初嫁娘子不好穿戴的太朴素,虽然不屑理会那狗眼看人低的,但何必叫人家在背后说句嘴呢?
王妈妈先带着巧玉和翠儿来见她,蔡绰然安然的受了礼,独给王妈妈赐了一个座儿。
蔡绰然看了翠儿一眼,大眼睛圆鼻子,是个本分的长相。再看看巧玉,的确是生得俏一些,不过也是规规矩矩的打扮,素面的棉袄子,只在袖口处绣了几朵红梅。
她心里满意,翻开茶几上的一个匣子,里边是白玉、翡翠坠子各一块,
清月递给她们两个,两人先推了推,然后才接了过来,立刻就挂在了胸口上。
“手底下可挑选好伶俐的小丫头了吗?”蔡绰然道。
翠儿显得讷言一些,巧玉觑了她一眼,这才道:“奴婢们眼睛浊,等着夫人挑呢。”
蔡绰然知道她们没摸清楚自己的性子,不敢贸贸然的拿主意,笑了笑,对清月道:“照着身契点人进来吧。”
一个名字对应一个人,屋里很快站定了六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不过眼睛都老实,没有那乱瞟乱飘的。
蔡绰然问了她们可识字?可有手艺?有个妈妈本就是灶上的,蔡绰然方才喝的松仁姜茶就是她烹的,又有个婢子说自己也是善于造汤水点心的,也归到了小厨房。
蔡绰然又挑了两个机灵的,归到翠儿和巧玉手下管教。余下的两个算做粗使,一个归到灶上打杂,一个归到院里。
虽然蔡绰然来之前,她们就已经差不多是这样的分工了,不过总要蔡绰然拍板定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家才好心安。
小炉上的茶水滚了,蔡绰然自己动手沏了一杯,动作闲适自在,没有理会众人,清月则在旁给她们立规矩,一言一语,很是严厉,听得大家心里的有些打鼓。
不过随后,蔡绰然又说大家这些日子辛苦,当场就让清月多发了半个月的月例银子给她们,各个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至于那些身契不在她手里的人,蔡绰然压根当做不知道的样子,王妈妈以为她是真不知道,特意留下来对她说起这件事情。
蔡绰然笑了笑没说话,先让清月拿来一对拇指大的金元宝,搁在一个嵌着描金双喜的红木盒子里。
“听说妈妈的儿子要定亲了,这对金元宝搁在彩礼里头倒是合适,算是我的贺礼了。”蔡绰然笑道。
不是说一对金元宝有多么的贵重,而是这盒子连同金元宝的样式都很精致体面,不是寻常人家一下就能拿出来的,王妈妈虽然有些家私,但也难寻,蔡绰然此举,自然是给王妈妈做脸了。
“夫,夫人。”王妈妈想要推拒,捏着盒子却又已经舍不得了。
蔡绰然觉得这王妈妈也是个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倒多了几分满意。
“身契不在我这,我又不是他们的主子,我赶着发什么银子?”蔡绰然对王妈妈道:“瞧着大家都多拿了半个月的月钱,心里指定不好受,看着谁家的蠢货先跳出来,咱们就拿他第一个开刀。”
听着蔡绰然这样的有主意,王妈妈放了心,她这几月可受了吴柔香不少的闲气,对她来说倒没什么,只是怕自家这个主母应付不来,连累着整个院的人在这府里都过不好日子。
见完了人,蔡绰然该见见东西了。
“把两个姐姐家的东西先拿来我瞧瞧。”蔡绰然心里再清楚不过,只有这两个大姑子才是靠得住的。
“夫人,还有宫里送来的那份呢。”清月刚转了身,忽的想了起来,连忙对蔡绰然道。
蔡绰然忘了这个小姑子,她明显怔一怔,道:“那也一并拿来吧。”
郑令意送了蔡绰然一整套非常清丽的紫玛瑙珍珠头面,紫玛瑙清透似朝露映晚霞,珍珠略略点缀其中,更添几分灵动活泼,连清月都赞叹不已,道:“这可是真有心呐,知道夫人您最爱紫色了。这紫色的首饰又不多见,何况一整套的呢。”
蔡绰然不是十分喜欢折腾打扮的人,摸着这套头面也是爱不释手,又让清月拿了好几套衣裳来配,道:“回门就戴这套了,太好看了,收好收好。”
清月直接就收到蔡绰然的屋子里去了,蔡绰然又打开郑嫦嫦的礼物,是一副手绣的成双成对孔雀图,孔雀交颈缠绵,羽翼华美,栩栩如生,不禁叫蔡绰然有些脸热。
想起郑嫦嫦偶尔间提过,她还在给米霁月和骆家姐儿绣贺礼,也不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绣的这一副画,是不是绣的很累呢?蔡绰然很喜欢这两件礼物,打定主意要给两位姐姐送回礼。
清月折返回来瞧见这孔雀图,抿唇一笑,轻声道:“内室的美人靠后头正缺着一副图呢,奴婢这就挂上去。”
蔡绰然嗔了清月一眼,将那个象牙盒子挪到眼前,手指勾着小扣掀了开了。
有郑令意和郑嫦嫦的礼物珠玉在前,蔡绰然是很期待的,却不曾想,这象牙盒子里放着的只是一株红红的老参。
“夫人,这老参也是好的。”清月见蔡绰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以为她很失望,便道。
蔡绰然却皱了皱眉头,道:“我不是在嫌它不好,只是拿这个盒子装老参?老参这东西,不是该裹了绢布,用密闭的盒子来装吗?象牙盒子虽好看,可四处镂空漏风,显然不衬呀。”
清风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笑道:“许就是为了一时的好看呢。”
蔡绰然摸着象牙盒子里陷下去的凹槽,放一株老参,好像还大了一些,蔡绰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捏不住什么实际的,便道:“先入库吧。”
余下的礼物,清月让巧玉和翠儿两个人进来,一件件打开给蔡绰然瞧,蔡绰然瞧见中意的,就拿到近前来瞧一眼。
郑启君那么多的庶姐,也就郑秧秧送的东西还算有些意思,一樽手掌高的大肚弥勒佛,摆在茶几上把玩最是合适。
那些庶姐如今的处境,蔡绰然也了解过一些,心里感慨,国公府的主母到底是成功的毁了那么多女子的一生。
“夫人,这珠帘倒有趣。”翠儿自己瞧着很喜欢,觉得玲珑剔透,又五光十色的。
蔡绰然看着也笑了笑,道:“是不错,如今是用不着,夏日里倒是可以挂起来,哪一位送的?”
翠儿翻来覆去的找名帖,却是没找到,以为丢在了库房,又回去好一通的找,也是没找到。
翠儿头一天在主母跟前当差就出了岔子,一心忐忑的回来复命,正看见郑启君回来了,手上端着盆开得正好的水仙花,附耳对蔡绰然说了句什么,蔡绰然垂了眸子遮掩自己听到这个秘密的惊讶之色,抬眸时已是寻常。
听翠儿说没找到名帖,蔡绰然也没说什么,道:“没事,记着夏日里挂出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