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她回头看向身边的人,只见他凝神思索,瞬间明白了他也不知道,提议道,“我们去看看吧。”
泷泽彻没有反对,伸手扶住她的腰,一个飞身,转眼来到了瀑布下面。
瀑布下的是一个碧玉清潭,潭边长了许多芦苇,高高的芦苇丛中飘荡着什么东西,似是……一驾马车。
看着眼熟的马车,她心里微惊,伸手指向那里偏头迟疑道:“你看那个马车,像不像我们前几天沉入水中的那辆?”
泷泽彻看着那飘浮在水面的马车,眼底神色莫测,意味深长道:“是归是,可这个瀑布在那个湖的上游。”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看着随着水波缓缓飘来的马车,她眉头紧皱,思索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那马车可是沉入了湖底,现在为什么会突然从上游的瀑布坠下来?”
话卡在喉咙中,偏头看向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两人对视一眼,电石火光间,她微微颤了颤睫毛。
“难道……是因为冥忧阁?”她率先别开了眼,看着瀑布白浪拍碧潭的地方,顿了顿,沉声道,“以前与冥忧阁的人交锋时,他们明明有可以杀我的机会,可是偏偏没有伤我分毫,但是这次,从他们当时给我下得毒来看是下了死手。”
她以前与冥忧阁交集颇多,可是从没有一次是如同这次一样,一见面便下了杀手。
皱了皱眉,她袖中的攥得紧紧的,淡淡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这种杀人灭口的手段总让我感觉他们像是在掩饰什么。”
声音在瀑布击潭的哗哗巨响里瞬间被吞噬,两人之间静默无言。在她以为泷泽彻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时,
他开口了:“本王最近一直在探寻冥忧阁的窝点,可是却一无所获,找不出丝毫蛛丝马迹。”平静无波的眼睛微闪,如暗夜般漆黑的眼眸似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
看着已经飘到她脚下的马车睫毛微颤,心里一个咯噔:“难道,这附近藏有冥忧阁的窝点?”
他眼底的颜色深了深,轻轻摇头:“不一定。冥忧阁绵延千年,千年里,朝中不是没有派人前去围剿,可是一直都一无所获,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任何踪迹。他们如此谨慎,怎么会留下马车这样大的纰漏。”
“所以这马车并不能代表什么吗?”她微微垂眼,声音中有些许低落。
“不。”耳边传来的话掷地有声,“本王推测,这即使不是他们窝藏的地点,也应该藏着一个重要的线索。”
“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再去马车坠下的那个湖看看吧。”苏轻羽心里一紧,抬头看着他的眼中带着几分急切,“如今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若去晚点只怕他们会转移地方。”她可没忘记他与她的合作。
“你急什么?”泷泽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继续道,“即使有线索,一个他们专门留下来的线索。”
“什么意思?”她连忙追问道。
“你难道没发现他们虽然给你下了毒,却并非见血封喉、当场毙命的毒药。若真的想要杀人灭口,怎么会给我们留下七天解毒的时间?”低沉的声音让她眼里浮现疑云重重。
“那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抿了抿唇,开口疑惑道。
看着那个负手而站,他身后的头发随风而动,微微扫过她的脸,有些痒。
低沉暗哑的声音随风而来:“本王正派人大肆寻找他们的踪迹,他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估计这次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局,一个请君入瓮的局。等到本王顺着线索找过去时,他们应该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她眉头紧缩,眼里划过一抹不甘心,无奈道:“所以,只能放弃这次的机会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抬头望去,只见他回头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你知道阴谋和阳谋有什么区别吗?”
狭长的眼睛微眯,“阴谋,在于不知不觉里害人于无形,而被害的人,并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什么时候出手;但阳谋,则是你知道这是别人设下的圈套,却不得不往里面跳。”
他转身走到苏轻羽面前,低头看着他胸口前努起嘴巴低头思索的人,格外认真,让人忍不住想捏捏。
手刚抬起,顿了顿,捏拳放了下来。
苏轻羽暗暗捶了捶自己的腿,终于明白了:“所以冥忧阁的这个就是阳谋!我们即使知道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为了窥探到它神秘面纱下的真面目,而不得不抓住每一个可能的线索。”
“既然如此,我们便去看看他们故弄玄虚留下来的线索究竟是什么。”她忿忿道,转身抬脚准备离开。
突然,头上多了一只手,向下的力让她向前走的步子一顿。
艰难的抬头看着头上多出来的手掌,她柳眉倒竖,深吸一口气,转身换上了一抹假笑道:“不知殿下这是做什么?”
看着她忍气吞声的样子,他眼中划过一抹捉弄,突然想看她生气的样子。
手向下压了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就是感觉你是不是矮了点,跟个萝卜头一样。”浅淡的声音有些不以为然。
感觉到自己头发变得乱糟糟的,她柳眉倒竖,平复着呼吸,暗暗告诫自己淡定。
开口时,声音带着几分挑不出错的笑意:“殿下此言诧异,臣女只是年龄尚小罢了,但四肢修长,体态轻盈,碰到殿下可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近在咫尺的胸膛,意难平的她直直地伸出了手,眼中带着几分胸有成竹。
然而……
看着离指尖尚有一寸距离的胸膛,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挥挥手,除了空气什么都没碰到。
偷偷抬眼瞥见他嘴角戏谑的笑,她脸上微烧,咬了咬唇,憋着力将肩膀不动声色地往前面送了送。
手指微动,距离的确在不断缩小。但是!高了她一个半头高的人岿然不动,似乎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尴尬的收下手,她下意识的抬了抬脚,却发现……空气再次安静。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看来,你碰到本王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他手往下压了压,“这头不就是碰到可本王的手了么?”
捉弄的感觉让她心里微堵,脸上的笑更甜了:“殿下放心,臣女一定碰得到的。”声音怎么听,都有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微微屈膝,她向前勾了勾脚,脸上因为用力过度有些狰狞。
终于,在她不懈的努力下,距离一点点近了,眼见着就要碰上时,压在她头上的力却突然一松。
“啊!”整个人朝前面倒去,她的脸狠狠撞向泷泽彻。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坚硬的胸膛如铁,她一下子撞的生疼生疼,特别是鼻子,嘶……
偏偏,头顶传来了晃晃悠悠的声音:“苏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不太好吧。”
“你!”疼得五官皱一起的苏轻羽倏地抬头,在他深邃认真的目光下,默默咽下了涌来的一口老血。
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在逗她生气,但是她又抓不住证据。
后退了几步,疼得眼睛水都出来了的她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擦去后,看着眼前一脸好浩然正气的人行了一个礼。
她面无表情道:“殿下,刚刚是臣女冒犯了,只是探寻冥忧阁线索的事,现在不去吗?”
见说到了正事,心里有些意犹未尽的泷泽彻眼中隐隐划过一抹郁闷。
他瞥了眼瘦弱的人,淡淡道:“本王心中自又定夺,你大病初愈又不会水,何必去涉险?肖家奶奶在别宫候命许久,你不如让她帮你看看体内还有没有余毒。”
想到自己在水里瞎扑腾的旱鸭子本质,她脸上微微尴尬,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听殿下的安排了。只是,这别宫究竟在何处?不会在那条瀑布后面吧。”
看着眼前的山涧和山涧里的瀑布幽滩,她无奈的摊开了手。
他微微挑眉:“你勉强猜对了一点点吧。”
“不是在瀑布后面?那是在哪里?”打量着周围,她来了几分趣味。
泷泽彻偏头看着她一笑:“想知道?”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腰上突然揽了一只铁臂,脚下一轻,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腾空而起,如一飞冲天的大鹏一般。
她不由自主惊呼,口齿不清道:“怎么又、飞啊。”脸上迎面刮来冷风,微微刺痛。
随着水声变大,他们两人逐渐靠近,脸上微微溅来一丝凉意。
看着眼前飞流直下的瀑布,她心里突然升起一丝自卑的感觉,在浩荡的自然面前,他们两人仿佛是微不足道的蜉蝣。
愣愣地看着眼前倾泼下去的白色水浪,她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上升,还是随着它下流。
突然,一道水平线分割了滚滚的瀑布,视野瞬间开阔。
天际映着金色晨曦,半个朝阳卡在水平线上,似以团扇蒙面的娇羞女儿家,淡蓝的天空中飘荡着几缕似有若无的云雾,映在水面上,如同飘浮了一层纱。
在水面尽头,有一座楼台亭阁破水而出,两方建筑舒展,如展翅雄鹰。周围潭水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走廊宽而曲折,突起的屋檐像鸟嘴向上噘起。
泷泽彻抱着她静静站在水面上,恍惚间,她觉得整个人仿佛融于天地。
突然,一条黑色的小船晃晃悠悠的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