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清楚,这绝对不是阮姨娘。只是她们为何长得这么相似?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她脑中思绪纷飞,一时理不出头绪。
这时,门外走来了一道身影。
“苏姑娘,凛王殿下让我来看看这女人,你就先让让吧。”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想,肯定是肖天泽。
苏轻羽一回头,只见他闲散地靠在门口,微微垂眸,走起来给他让了地方。
“哟,这模样蛮惨啊。”看清床上体无完肤的人,他眼中划过一抹诧异。微微嫌弃的啧了两声后,他指尖轻放在她已经没有皮的手腕上。
然而,一放上去,他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消失,过了片刻后,他缓缓收回手,神色有些许凝重:“奇怪,为什么这个人的脉搏与常人无异,丝毫没有衰败的迹象?”
“按理来说,剥了皮应该就活不长了,可是她怎么跟无事人一样?”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突然,他瞥眼间似看到了什么,微微倾身,用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划过,将附在肉上一层泛着油光的东西带了些下来。
“这是什么?”将指尖抬起放在眼前,他眼中含着几分思索,“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东西代替了皮肤的保护作用,所以那女的没事?”
“非也,”这时,外面传来一略带苍老的声音,“你这猴孙果然白教了,你仔细摸摸她的脉。”
肖家奶奶精神奕奕的出现在门口,缓缓跨了进来,苏轻羽连忙上前搀扶着她:“肖家奶奶在丞相府受惊了。”不用想,便知道肯定是泷泽彻把她带出来的。
肖家奶奶拍了拍她的手,眼神平和地笑道:“丫头,我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
随即,她转头见肖天泽皱眉把脉的样子,她不成器般的道:“你还没发现吗?她那明明是被喂了我独门秘制的旦夕丸。”
旦夕丸,这是什么?苏轻羽微微皱眉。
“竟然是旦夕丸。”肖天泽发出一声惊呼,“旦夕丸只要人尚有一息,便可以一直让人一直维持正常人的脉搏,怪不得,她的脉搏与常人无异。”
“只是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被喂了旦夕丸。”肖家奶奶眉头一皱,“旦夕丸是我当年炼制出来的,材料繁多,又极其难寻,天底下除了我当年弄出来的三颗外,不可能还有其他人炼制出来。”
“那奶奶当初的那三颗旦夕丸都去了哪里?”苏轻羽微微偏头,清澈如初雪眼睛看向肖家奶奶。
肖家奶奶叹了一口气:“第一颗,献给了当年还是王爷的陛下,被收在皇宫的藏宝阁里;第二颗,我给了当年的肖家家主。”
听到这里,她微微垂眼。这两个人都不是阮姨娘能接触到的。
“而第三颗……”平和的声音顿了顿,“我在十四年前给了你母亲,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后,她心里微惊。
在她记忆中,她的母亲分明深居简出,一直蹲在她的佛堂中不问世事,她实在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和当年名动京城的肖家奶奶有交集,似乎还关系匪浅。
“当年,你母亲的才学胆识可不输于任何人,是位奇女子。”肖家奶奶眼中带着几分追忆,转眼看向苏轻羽,语重心长道:“只是,我实在是不知道,她为何在当上丞相夫人后居然开始常伴青灯,还对你们两姐妹撒手不管。”
“看来,阮姨娘手里的旦夕丸是从丞相夫人手上得到的了。”苏轻羽不动声色的错开话题,对于她名义上的母亲,她实在是不想知道半点关于她的事情。
即使她满腹才华又如何?太薄凉了。
“没错了。至于她外面所敷着的膏药,也是我赠于丞相府夫人的,只要敷上,能让骨肉不腐烂依旧生鲜。”肖家奶奶继续解释道,“或许只是因为这两种药,她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活着。只是不知道阮姨娘是如何从丞相夫人手上得到这两种药的。”
她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奶奶,这人既然服下了旦夕丸,为什么还一直昏迷不醒?”
肖家奶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她,也没在继续丞相夫人的话题:“因为旦夕丸只能让人维持性命,并不能让人生龙活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这种情况应该是进入了休眠期。虽有办法让她醒来,但可能要几天时间。”
“既然如此,便劳烦奶奶了。”她古井无波的看着床上那张惨白的脸,眼中光芒闪烁。
阮姨娘当时准备不顾一切杀她时,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只是不知道这个女人醒后,会给她带来怎么样的惊喜。
“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她施针,不得被人打扰。”肖家奶奶从怀中取出来了什么东西,在桌板上铺平。
苏轻羽轻轻点头,转身和肖天泽向外面走去。
刚出门,一道玄色身影撞入眼中,似水墨画中浓彩重墨的一笔。
“那个……我还要准备些培元固气的汤药给里面那个人,就先走了哈!你们俩继续继续。”在泷泽彻压迫的目光下,肖天泽眨了眨眼睛,随便找了个理由脚底抹油了。
一时间,只剩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已静止。
“殿下若是无事,臣女便先告退了。”苏轻羽双手叠放在腰间,微微屈膝,率先开了口。
不待他回答,脚下微微抬起准备离开。
“问水巷的那两个人招了,你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身后低沉的声音虽然轻缓,却一下子点,让她脚下顿了顿。
泷泽彻看着那停下的背影,眼里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亮意,垂眸淡淡道:“那就好好在王府里住两天。丞相府于你而言是龙潭虎穴,你的舅父根本就帮不了你。”
苏轻羽没有转身,不动声色的婉拒道:“可臣女姐姐尚在客栈,臣女也不能久留。”意思是两天太长了。
“她已经被接到了肖陵府上,好生安顿着了。”身后的声音把她抛出来话头不轻不重地挡了回来。
她眉头微蹙,不死心道:“即使姐姐如今在舅父府上,臣女实在是……”不放心。
“你若是放心不下,本王便让人将她接到王府来。”话还没说出来,便被身后传来的话堵在了口中。
“你……”她倏地转身,可看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人,憋住了口中的话,僵硬地拉出了一抹笑意。
泷泽彻看着她的模样,眉头微挑,伸手摸了摸她头发:“陪本王走走。”
说着,便走到了她前面。
苏轻羽在后面看着,心里冷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抬脚跟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自己差点撞上的后背,她眼中划过一抹不悦。却不想,泷泽彻突然转过身来,微微俯身,直到实现与她齐平时才停了下来。
她看着突然靠近的人,睫毛微颤,随即稳定了情绪,古井无波地看着眼前的人。
“今日本王见你也受惊了,不如我们去做点新奇的事儿。”低哑的声音里带着似有若无的蛊惑。
“什么新奇事?”她下意识接到,脑中想到了那晚京城夜游。
倏地,她皱了皱眉,淡淡道,“臣女乏了,谢殿下厚爱。”
泷泽彻看着那明明好奇却硬生生压下的样子,轻嗤了一声。
苏轻羽微微蹙眉,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衣角,不习惯这种似被人探查一切的感觉。
一抬头,果然见他用一种明了的目光打量这自己,“煮熟的鸭子嘴巴硬……”
“臣女没有嘴巴硬!”她捏了捏手中的拳头,心里有些憋闷。
泷泽彻顿了顿,用微微迟疑的声音道:“本王有说是你吗?”
苏轻羽心里一个咯噔,一抬头,却见那深邃的眼里分明带着几分戏谑。
他别开视线,微微挑眉,一本正经地感叹道:“本王只是想说,煮熟的鸭子嘴巴硬,以前只听过却没见过,现在不如亲自去厨房里煮只看看。”
“我、我我……”她下意思的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那假装低眉顺眼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泷泽彻看着眼还在绞尽脑汁的人,嘴角微微勾起。毕竟这小孩子吧,就得有点小孩子的样子,想玩闹也是正常。
他别开眼看着远处的风景,一时间,心里晴空万里。
突然,他一把拉过苏轻羽,眼神如刀,冷冷地看向周围。
这时传来大笑声,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凛王殿下,别来无恙。”
倏地,无数黑衣暗卫从天而降,将两人围在中间。
可那人似没看见一样,他缓缓走来,倏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经直直跨过了包围,到了两人面前。
他微微低下头,闭眼在苏轻羽前面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陶醉道:“这位小姐长得虽然不算极美,但少女青涩的香味倒是颇为不错。”
“放肆。”泷泽彻眼中划过一道杀意,一手抱着苏轻羽,一手狠狠砸向眼前人。凝聚了雄厚内力的拳头带着嗡鸣声,俨然是下了杀招,几乎可以遇见人被锤裂的惨状。
却不想那人只是微微一笑,瞬间消失了踪影,再出现时,他已经站在了保护圈外,嘴角带着几分诡异。
一阵熟悉的香味袭来,意识模糊的苏轻羽心里暗叫不好,接着双眼一闭,忍不住朝身后的泷泽彻软软倒去。
见此,那人微微笑了笑,瞬间没了踪影。
抱着怀里昏迷的人,泷泽彻眼底幽深,死死盯着那人消失的地方,一字一句轻声道:“看来冥忧阁的确是与我凛王府杠上了,既然如此……影一,给本王好好查查。”
冷哼一声,随后抱着苏轻羽消失在众人面前。
快步走到阁楼,他俯身将怀里闭着眼的人轻轻放在床上,刚准备起身,却不想那人一个翻身,压住了垂在床榻上的衣角,一手还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像怕被遗弃的小狗般可怜。
泷泽彻一时动弹不得。
他看着那被压住的衣角和被抱住的手臂,怎么也舍不得抽开。
想到她醒着时与他的刻意划清界限的样子,不由伸出另一只得闲的手捏了捏她的脸,见那人乖顺的一动不动后,他又戳了戳她脸蛋:“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讨人喜欢。”
突然,她眉头一皱,睫毛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