缔羲走到她身边,将手中马匹牵到她面前,沉沉地道:“不要再跟着我们了,这匹马送你,回去吧。”
眼看缔羲已是无情转身离开,沙华眼睛通红。也许,那一切真的只是过眼云烟吧!毕竟事隔这么多年,儿时的承诺,凭什么来兑现。或者,只是一个玩笑罢了。沙华怆然而笑,忽地,她一个凌步走到缔羲面前伸手取出怀中玉箫递给缔羲。
在缔羲皱眉的时候,她又伸手解下脖子上的琥珀放入缔羲手中,道:“该物归原主了,我不该去留恋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沙华不理会缔羲脸上复杂神色,她轻轻别过脸,衣袖与缔羲的衣衫相擦而过。临转身时,她瞥见檀紫色玉箫上刻着的字时,依然是心口一阵钻痛。
目里乾坤成永夜,别后音容两不见。
别去经年,杳无音信,谁还曾记得,有那么一个承诺。讥讽划上她的唇间,她头也不回地,往茫茫野外走去,单薄的背影,零落在瑟瑟风中。缔羲眼中如结了一层薄薄霜雾,迷惘,转而,化为一片废墟的死寂。
——芸芸众生,是谁在苦求一个结果?选择放弃、流浪、终于,昙花一现。
隔天,沙华一身玄衣上笼上淡淡晨雾,她一动不动,站在三月棧门口。如丢失了灵魂般,眼睛空洞。龙熵从三月棧内走出来,静静看着她,眉头轻蹙。
他轻轻叹息,挽过沙华的手,触到的,是彻骨的冰冷。沙华,除了他,还会有谁能让你的心如此荒芜。绿色瞳孔默默望向他,里面全无言语,沉寂如沙丘。
“龙熵,我们该回去了。”沙华淡淡地道,她,似乎变得更冷漠了。
龙熵不语,他走往三月棧,吩咐小二准备马车。大概半盏茶功夫,马车已在三月棧外准备妥当。二人一前一后踏上马车,沙华坐在马车内,轻轻合上眼睛。马车连夜不间断地赶回烽峦国。
自己早已被遗忘在岁月的角落。一切,宛如一场醒不来的梦,然而,那隔山隔水的情觞,如同薄薄蝶翼,轻轻一碰,化为尘埃。
青苍大地,黄昏的绮云霞光,如一帧遗忘已久的画卷。在寂寞的黄昏细细展开。
桂花已是渐近尾声,但在鸠山这里,仍是开得灿烂。仿佛永无消散之日,沙华坐在塘边,眼光木然。龙熵一次次从她背后凝望,细细脚步声,却拉不回她的任何思绪。
一阵叹息,黄昏瞬落,朦胧月色布满黑黑夜幕。
龙熵一步步地,沿着小径走远,他的脚步卷起无数桂花花瓣,淡黄,馥郁馨香。沉重已经久绕二人许久。整座鸠山,寂静无声。
沙华转过身看着走远的龙熵,冷漠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切切哀痛。她不排斥龙熵的感情,不是接纳,而是明白,理解。正如自己一样,执着得痴迷。她以何种资格去排斥?不忍,不堪。
笠日,沙华推开也门殿堂的木门。埋首案前书卷的龙熵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他轻蹙眉,微微轻叹:“沙华,静思了十余天,终于决定了?”他从沙华的眼神中看到决然。
“恩,想通了,我不会任由一个刽子手掠夺过后,还可以高枕无忧。”诸火国,应该付出代价。灭国之恨,如何抵消得了?还有她未曾见面的父母,如若不为他们报仇,日后以何颜面去见他们?
“好,那就去吧!我会在你背后的。”龙熵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鸠山?我送你。”
“今天就走。龙熵,我看你还是别……”
“不,我送你。”龙熵阻止沙华往下要说的话。他从书案前站立起身,走到沙华身边,道:“走吧,我送你。”
沙华的眼神里,欲言又止。她本来是不想面对那种别离的场面,早知如此,她就该不告而别。惆怅若失地,龙熵陪着她走了一段又一段的路,沙华一身白衫,被风吹得不断扬起,和龙熵浅蓝色的长袍站在一起,像浅蓝的天空处,凝聚着一片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