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直到黄昏,靳听一直在给沙华解说着孝经。当夜幕降临,凤姑提着灯笼前来寻找沙华之时,二人方觉天已黑。
“糟糕,沙华,你还没抄孝经!”在沙华正欲随凤姑回去的时候,靳听突然拍桌大叫,连凤姑也被他吓了一跳。凤姑有些不解地看着沙华,道:“三殿下,你被先生罚抄?”沙华点头,凤姑略微皱眉,如果君王后知道,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凤姑,不如,你先行回去,我在这里陪沙华抄完再走吧。”靳听沉思片刻后,对凤姑说着。凤姑迟疑着,沙华看出凤姑的为难,她淡淡地对凤姑说:“凤姑,你先回去吧,我会没事的。”
凤姑见沙华如此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她恭了下身子,转身离开孝仁阁。当沙华回神时,靳听已是准备好一大叠纸张,正低头磨墨,淡淡的墨香,蔓延满屋。
“沙华,想不到你写得一手好字!”靳听边抄孝经,边看着沙华落在纸张上娟秀的字,沙华近乎完美的侧面,映入靳听眼中,偶尔地,沙华总会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相处的时间越多,他越是会把沙华当成女人,有时连靳听自己也会被内心这种想法惊吓到。
“是么?”沙华抬眸,静静回望,每一次写字,总像有人执着她的手在教她写字。一次次的错觉,几乎将她击溃,尽管王宫内有数千数万的人,尽管,光是一个沁春殿,便有数百名的宫女,但她还是觉得,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孤单地活着。
沙华的眼睛越是迷离,对靳听越是吸引,像有种异样的彩光,在吸引着他,直到底部,深得不可自拔,靳听拼命摇头,企图甩掉这种歪曲的念头。沙华是君王后的儿子,他的三弟,并且,是一个男人,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靳听暗暗骂着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不堪。
二人趴在灯前,凝神抄写,从初夜降临,到满天星火,一遍一遍地抄着,屋内静到只有掀翻纸张的声音。丑时,外面响起太监报时的声音,一声吆喝过后,又轮转为平静,没有宫女,没有侍从,入宫后的头一次,沙华能单独享受自由的时光。凤姑从来不允许她擅自走动,每行一步,凤姑都紧随在后。
寅时,夜与日交替,星辰替换。靳听伸了伸懒腰,从案边站起,“抄了一晚,终于抄完!沙华,快回去歇着吧,我帮你把这些交给先生,今天你就歇一天,别来练功了,寅时末我就要去练功房。”
“不,我回去换套衣服,这就给……母后请安去。”沙华拒绝,熬了一整夜,她脸色略显憔悴。头一次,她在别人面前叫君王后作母后,尽管她觉得难于启齿,但最终还是叫了出来,她没忘记初进宫那一天,在君王后寝宫跪了一整夜。
“那好吧,沙华,别勉强自己。”靳听意味深长地叹气。
“我知道!”沙华倔强地答道,她不想让君王后有机会对自己严词。她很聪明,聪明到自己都害怕,以致她明白,自己每夜恶梦不断,绝非简单,那些零碎的片段,不可能只是梦中的一个残段。九岁,她足以明白一切,她,只是君王后的一枚棋子,一个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