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齐撒了谎。
其实,小小的归元宗在天道学宫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学宫也绝不会单独给归元宗三个名额。真实的情况是,学宫总共给了清林城十个名额,由清林城城主叶峰主导选拔。而叶峰的选拔方式粗暴简单,并不设定每个门派报名人数,所有报名的弟子,不分门派、不分先后,一律抽签两两比武,败者淘汰,胜者进入下一轮,如此循环,直至选出前十名。理论上看,一个门派派出的弟子越多,选拔的几率也就越大。但每届比赛都异常惨烈,死伤近半数,所以,每个门派在报名时,都会在内部先进行比武,精挑细选后,才会将报名弟子的名单呈上去。
清林城的选拔,其实只算是进入学宫的第一步。想要真正能成为学宫学员,还要接受学宫的考验,据说通过率也就五成。但一旦有弟子被学宫录取,所在的宗门会获得莫大的荣誉与奖赏。
首先,宗门为帝国培养了人才,其宗门、掌门人都会受到帝国相应的荣誉嘉奖,如果其弟子在学宫内表现出色,其宗门将会有更大的荣誉,甚至有可能像河西孟家一样,单独给予名额。此外,就是实在的物质奖励,根据进入学宫的弟子多寡,帝国会给与不同的白银、典籍、丹药等奖赏,而这些也决定了宗门未来发展的快慢强弱。所以,在学宫选拔上,各宗门的积极性很高。
……
归元宗主殿中,姚远、孟树白仍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其实,南岭真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清高之人,视颜面如生命。但从未想过,眼前的两位徒弟能为他光耀门庭,为他赢取荣誉,为宗门赢取白银典籍和丹药。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思考如何避免面子上的损失。他二人毕竟代表着归元宗的顶尖弟子,特别是作为他的亲传弟子,如若在比武擂台上,不敌他人一招半式,他就真的没有脸面继续担任这归元宗宗主之位,更没有脸面苟活于这清林城。无论归元宗,还是他南岭真人,在清林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将他二人赶出师门?让他二人临阵潜逃?还是退而不战……好几套方案,在南岭真人的脑海中飘过,但无论哪一种,都会严重损害到自己的声名,从而被一一否决了。
“罢了!此事无法逃避,看来只能面对了。”他在心中暗想,于是开口道:“离正式比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中,我会倾尽全力,与你二位一起闭关修炼,提升境界。希望你二人能够好生修炼,万万不可辱没我宗门颜面。”
姚远、孟树白二人,听到此话,心里暗喜。孟思齐的心思,他二人早已看破,也深知此事的危险,但是能够换来此次修炼机会,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二人退下吧。明日丑时,到此汇合。切记,此事万万不可与外人说。此外,你二人有什么遗愿,可以写与我。因为,我也无法确定,在闭关期间,你二人是否会有不测!”南岭真人又严肃的说道。
二人拜别师父,回到天字一号。南岭真人的话,仍回荡在他二人脑海中,心中不免有些不安。姚远有很多未尽的心愿,也答应过父母保全自己,但如若真的在修炼中有所不测,自己的遗书也到不了父母手中,陆家村毕竟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而孟树白不然,只见他伏在案上,刷刷的写了起来,足足有五六页纸之多。写完之后,郑重的把遗书叠起来,放入信封。信封上有“河西孟家,孟远山,亲启”等字。
……
归元宗天字殿中,冯长老盘膝而坐。孙长老、王长老,以及宋朝山、孟思齐等,皆盘膝坐于他的对面。
“加上他二人,我们归元宗此次报名学宫的弟子共计十二人。”孟思齐道。
“这事有劳孟师弟了。”宋朝山双手抱拳道。
“宋师兄,您这招真高!这次一定让他二人非死即伤。”孟思齐笑着恭维道。
“如果在比武中,让我碰上他二人,我定要了他二人性命!”宋朝山恨恨的说道。
“此次学宫招生,各门派报名的弟子,一般都是运元期的弟子。这两个小子,应该都未到感元期,无论碰到谁,都是必死无疑。”冯长老微挣双眼附和道。
“师父,离比武还有一个月,不会有什么变故吧?是不是要关注一下?”宋朝山追问道。
“无需关注!一个月,就算他二人日夜修炼,也不可能达到感元期。”冯长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宗主恐怕要自食其果了。”孙长老附和道。
王长老也接着又道:“如若那二位亲传弟子,不敌他人一招半式,给归元宗丢尽了颜面。那作为师父,宗主就一定要承担责任。到时我兄弟二人,一定助冯长老一臂之力。”
随即三人发出哈哈的笑声。众人皆心知肚明,没有言破。原来,冯长老一直觊觎宗主之位,不愿久居人下,但又苦于没有出师之名,所以一直按兵不动。而陆远和孟树白之事,给了他一个天赐良机。
作为宗主的亲传弟子,入住天字一号,虽没有宗主授意,也不是他二人意愿,但事实已经造成了所有弟子的不满情绪;而在学宫选拔比武中,一旦给归元宗丢了颜面,就会造成归元宗上下所有人的公愤。作为他二人的师父,宗主南岭真人的根基也会产生动摇,冯长老也便能够取而代之。
……
丑时,姚远、孟树白二人悄然来到归元殿。
师父南岭真人坐在堂中,他二人见此,即跪拜行礼。姚远只见,此刻的南岭真人一改往日大腹便便的形象,一身劲装,英姿卓然,不由得让他二人心中一紧,有如临大敌之感。
“你二人是否抱有必死之决心?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南岭真人,郑重的问道。
“有。”孟树白从怀里取出信封,上前两步,交与真人。南岭真人将信接下,也未打开,便塞入衣衫。然后,把头转向姚远,凝视起来。
“我虽未写遗愿,但我已抱必死之心。生死有命,师父无需多虑。”姚远望着南岭真人的目光,眼神坚定的说道。
“好!你二人既然有此觉悟,我心甚为宽慰。我因一时贪念,收你二人为徒。今日回想,也或许与你二人有缘,犹如冥冥中注定。”南岭真人停顿了一下,随即又道:“你二人既叫我一声师父,我也要有些师父的样子了。”
说罢,南岭真人起身,道:“你二人随我来。”
“遵命!”他二人起身,随着南岭真人而去。那真人本就坐北朝南,面门而坐。可他并未径直而行,而是转身走向大殿北面的墙壁,这墙就是一堵墙,无门无窗,只是墙上在触手可及处有一盏油灯。他竟走到油灯下,面墙而立。
姚远、孟树白立于他身后,正不知其解之际,只见真人将手抬起,在油灯的底部旋转了一下。
顿时,“隆隆”声传来。油灯下方的墙面,竟然打开了一扇门。向门内望去,有一片昏黄的灯光,灯光下,有一条幽深的台阶向下延伸而去,看不到尽头。
他二人惊愕的呆立原地,特别是姚远,他何曾见识过这等机关密器。
“今日,让你二人见识一下归元宗的底蕴。”南岭真人,边说边迈入门内。孟树白拉了一下姚远,二人也随即跟了上去。
南岭真人见二人已至,便又在墙上触碰了一下,这门便又关上了。归元殿中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他三人从殿中凭空消失了。
“清林城虽不大,但几百年来,归元宗都够在这清林城一家独大,就是因为有了这秘辛。归元宗创宗几百年,只有宗主才有权知晓,望你二人能够守口如瓶。”南岭真人边走边说。
“我二人定当保守这秘辛。”姚远、孟树白回道。
南岭真人接着道:“我归元宗创宗祖师,名为南岭,为清林城千年一遇的奇才,早已脱俗入真,踏上寻圣之道,至今已百年未归。所以,我自称南岭真人,只是想借祖师之名,鞭策我早日脱俗。只可惜,我困于气脉桥足有二十余载,未能如愿。”说到此处,南岭真人略显尴尬。话锋一转,又接着道:“祖师临走之时,留有一本《太清感应经》,一改武道修气之法,甚是玄妙。我也是通过此法,于十五岁便达到运元期。”
姚远听到此番话,大为惊叹。眼前的南岭真人的形象不觉间伟岸起来,十五岁便达到运元期,难怪归元宗能够屹立几百年而不倒。可也为南岭真人不平,竟困于气脉桥二十余载。看来,修真之路,万般艰辛。
“只是这种修真之法,甚是耗费。我积攒半生,也算是略有积蓄。本想待我脱俗之时,为本宗培养接班之人使用。真的是便宜了你二人。”南岭真人又絮絮叨叨道。
沿着台阶,三人一直迂回向下而行,看来自己已到了归元山的内部。说来奇怪,姚远越往下行,越感觉神清气爽,如沐春风般。半柱香的功夫,他们终于达到了终点。
这是一个圆形空间形成的洞,高约两丈,直径约有数丈。姚远来到这洞内,就看见,这里摆放着数不尽的石头,晶莹剔透,但不认得此物为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阵旗分别摆放在洞内的各个方向,好像颇有讲究。
“聚灵阵?”孟树白惊讶问道,接着又追问道:“这些是灵晶吗?”
南岭真人开口道:“你竟识得此物,不愧是河西孟家子弟。”
孟树白听此干笑了几声。虽身处孟家,但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处境。从上三代起,他这一脉就是旁支庶出,至他这代,其实就是孟家的旁系人员,只是见识比村妇野夫多些罢了。
而此时的姚远就是彻彻底底的村妇野夫,他只能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二人,希望他二人能够解释一二。
“灵晶,就是天地灵气所化。灵气,能够催生万物的灵性与智慧;聚灵阵,就是可以积聚天气灵气的阵法。这里有灵石和聚灵阵,难怪方才顿感生机充盈。不过据我所知,元气修体,灵气润魂。”孟树白见姚远一脸茫然,便解释道。
“只是不知,这灵晶与聚灵阵,与我二人修炼,有何干系?毕竟我二人仍是肉体凡胎。”孟树白补充道,接着又向南岭真人深深一礼道:“请师父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