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薇薇安的实验室。
“你确定要这样做?”
薇薇安推了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看着何楼淡漠地道。
“我不懂狩猎,也不知道你们叫血眼的那头豹子有多厉害,就单纯从这个计划来分析,我的结论是——有可行性,但是风险很大。这可不像我做实验,死了就死了,没重来的机会。”
“放心吧,我已经观察了它两天,至少有了七八分把握。再说为了报师恩,我也不怕死”
何楼一脸坚毅之色,好一个重情重义的热血男儿。
“可是我怕!”
薇薇安冷笑着打断他。
“我得提前预支给你这么多东西,如果你死了,我岂不是亏到家了。”
何楼哑然。
薇薇安在屋子里踱着步,来来回回绕了七八圈,然后似乎下定了决心。
“行,我就在你身上赌一把,正好也可以检验我发明的东西有多少实战价值。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何楼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苦笑着道:
“您说就是了。”
“首先,我需要它身上的几部分材料,具体部位是……”
“可以,不过你这口味还真是重啊!”
“第二,这件事结束后,你护送我去一趟诺莫瑞根。”
“没问题!”
何楼大点其头,心里不由得暗暗送了口气,还以为她要如何剥削自己呢,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个条件,或者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条件。
自己可没什么收藏癖,有什么战利品当然就给薇薇安了。至于护送任务,自己本来也要去一趟诺莫瑞根,这不正好顺路么。
他大喜过望,就待告辞,没想到又被薇薇安给喊住了。
她踌躇半晌,一脸肉痛的表情,还是抛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没好气地道:
“这个你拿去防身,但是能省则省,尽量带回来还给我。”
而在此时的安威玛尔小镇。
“砰”
一个硕大的拳头重重砸在吧台上,虎妞一脸的怒气,咬牙切齿地大吼道:
“何楼跑哪去了,还是没有人知道吗?”
酒馆里坐满了矮人,却是一个个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喝着酒,连聊天都是窃窃私语的那种。如果旁人看到这幅场景,估计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矮人这个种族,从来都跟交头接耳搭不上边的好么?
“我滴妈呀,你看这台子,都被她砸裂了。”
“那还是她下手轻了,那天我们捆她,威利那倒霉蛋被一肘子打飞,听说抬回去到现在都还没醒呐!”
“好可怕啊,俺都有点不敢呆了。”
“喝你的酒,别招惹她,她要是想出去,咱再上去拦着。”
“话说何楼到底跑哪去了?这都两天了。”
“蠢那你!要么就是跑了,要么就是去杀血眼了呗。”
嘈杂声突然一静,矮人们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有人偷瞄了一眼如火山般随时可能爆发的虎妞,长叹了一声。
“咱还是想想给他刻个怎样的墓志铭吧。”
寒风呼啸,银装素裹。
雪原随着山丘的形状蜿蜒着,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无数雪花从天而降,被北风裹挟着,在空中狂舞。
巨掌重重落下,深陷在雪中,紧接着风雪中出现了两只血红色的眼睛。
这是一头白色巨型猎豹,庞大的身体足有千斤之重,但行走起来却显得极为轻灵,仿佛是一个幽灵在雪地上飘过,只有双眼在漫天雪花中放射着逼人的红芒。
血眼恶魔,这就是矮人们给它起的名号,已经成为了寒脊山谷的王。
今天,它惯常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双眼睛盯了很久。
“往前走那块石头那儿,然后你会右转大概20度,接着再是左转……”
何楼在心里默念着,通过前两天的潜伏观察,他已经熟悉了血眼在这一片区域的巡视路线,今天正到了收网的时刻。
他已经提前半天进入了狙杀位置,静待着最后的图穷匕见。
只是看着血眼一步步走向自己精心设置的陷井,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何止如此,连激动、害怕、或者紧张的情绪都完全顾不上。
因为实在是太他么冷了!
此刻他全身上下包括灵魂,都已经被刺骨的冰冷给完全占据了,他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关,否则只要一松口就会剧烈抖动碰撞起来,全身上下有如一万根针在猛扎,痛入骨髓。
他只能庆幸自己的四肢还有知觉,头脑还清醒。如果真被冻得全身僵硬死掉了,那就可以成功入选艾泽拉斯十大搞笑事件了。
此时此刻,他只能再次通过手里的玩意观察血眼,同时在心里默默哀求。
血眼哥,求你了,快点过来吧。
翻过这片山坡,前方就是一个圆形湖泊,按照惯例血眼会在这里稍事休息,破冰饮水。
但它却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微伏着身躯,只把头颅伸出去,细心扫视着整片湖泊区域。
狡猾和谨慎就是它的天性,即使有着巨大的力量和惊人的速度,血眼依然不喜欢把正面搏杀作为首选,它最擅长的是伏击和偷袭。所以也小心谨慎,时刻防备着,不让自己落入任何可能的圈套。
湖畔周围的雪地,没有丝毫的脚印痕迹,湖面上的冰层也是完好无损。其实也正常,在这见鬼的天气里,即使是脂肪和皮毛最厚的野人和熊类都不会愿意出来。
血眼来到湖边惯常的饮水处,伸出巨爪轻轻一划,一块圆形的冰就沉入了水中。它俯下头,闭上眼睛开始畅饮起来。冰凉的湖水夹杂着碎冰涌入喉咙,刺激得它全身的毛发都抖了抖,但是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舒爽。
然后它噎住了,一根又粗又长又硬的东西猛地捅进了喉咙,痛得它猛一哆嗦,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连串闷雷轰然响起,夹杂着火光在它喉咙深处炸开。凄厉的吼叫声中,血眼庞大的身躯往后翻倒,大片血花喷上了半空。
何楼穿着黑色皮衣,从水中一跃而出,灵巧地落在冰面上,手里平举着雷鸣火枪,瞄准血眼连续狂轰,每开一枪就后退一步,脚下拉出了一连串被震裂的冰面。
巨大的冲击力轰得血眼连连倒退,眼前除了绽放的猩红什么都看不见,一时间把它都给杀懵了,都忘了躲闪和防御。
突然所有爆炸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了空气中的袅袅余音。何楼右手一甩,在空中抖开了枪膛,左手将一颗粗大的子弹拍入其中,再一抖合上了枪管,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血眼终于反应了过来,返身向着身后狂奔,遭受如此重创,它的动作还是很敏捷,但雪地上淋漓的鲜血却把伤势暴露无遗。
何楼毫不犹豫地直追而上,他微伏着身子,脚步像麋鹿一样轻盈,一边奔跑一边继续往枪管里装填火药弹。他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黑色皮套中,就连脑袋都不例外,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外,闪动着锐利的光芒。
血眼已经到了雪坡的顶端,突然四肢一软,庞大的身躯翻滚着消失在了斜坡背面。何楼衔尾直追,几乎是同一时间踩上了坡顶,整个身体就要往下掠去。
空气中陡然亮起五道寒光,轻柔地一闪而过,却没有带起任何风声。
但何楼却像是早有预料,提前一个急停,堪堪止住了前冲的势头。
这一刹那似乎时间都变慢了,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眼前飘落的雪花突然停顿,然后齐齐一分为二,就像整个空间都被切开了一样。
血眼庞大的身躯就像幽灵般地重新出现,偷袭不中它立刻就转为反扑,誓要将对手一举撕裂。然而它刚一抬头,顶在眼前的依然是那黑洞洞的枪管,或者从口径上看叫炮管似乎更合适。
轰鸣再响,就像是一连串滚雷贴着地面炸开,雪花激荡中,整片山谷都在微微颤抖着。
血眼哀吼着,脸上血光爆现,整个身躯被轰得连连后退,左眼猛然炸开,直接变成了巨大的血窟窿。
一切忽然又戛然而止,何楼把空了膛的火枪往背上一甩,转身就往湖边飞奔。
血眼向着何楼狂奔直追。直觉告诉它,如果不乘着这个空档杀掉对方,等第三轮轰炸袭来,自己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它的整个喉咙都被炸穿了,狂喷而出的血液居然是绿色的,这说明刚才湖边偷袭的子弹里,掺进了某些可怕的毒药。它的脚步有些踉跄,生命力正快速从身体里流失,死亡的阴影已经将它重重笼罩。
就在这时,前方的人类回头望了过来,一人一兽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何楼冷笑着,对着血眼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