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事情是和莽哥。毕业典礼那天完全没出现的莽哥再见到林逸树是在食堂。那天林逸树去教学楼找老师办事,他的毕业证啦三方协议啦他的档案啦一系列他也不是很清楚有什么用的东西。林逸树低着头在那里排队,他刷着手机看自己有没有招聘上的讯息,之前面试的三家说要给他的消息的公司到现在还没有回复。“树子,好久不见。”莽哥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莽哥像是刚办完事从里面出来,林逸树看着莽哥。莽哥今天穿的比之前在学校见面的短袖短裤拖鞋好多了,这四年每次见到莽哥,不论是在教室操场还是食堂永远是各色短袖短裤和傻傻的人字拖。莽哥弄了个大背头,油光锃亮的,衣服裤子也是西装了。马靠鞍装人靠衣装,古人诚不欺我。莽哥走到林逸树旁边和他说了句:“你办完事来老地方找我。好久没见了要好好聊聊了。”林逸树没说话点点头,莽哥拍了拍林逸树的肩膀往楼上走去。
林逸树等着熟悉的行政老师在他的文件上盖上学校的章,道了声谢谢就离开了。老地方就是林逸树被红袖章阿姨追赶的天台,虽然莽哥经常出现在林逸树的宿舍里,但他们真正喜欢去的地方还是天台,那里是教学楼的顶端,白天暴晒晚上大风没有人去那里找不痛快,林逸树和莽哥就喜欢找不痛快。
林逸树去天台前在楼下的咖啡厅带了两瓶喝的上去。估计要聊一会,林逸树每次都会被莽哥教育,他被教育的不好意思了就会带水作为学费了。林逸树是下午去办事的,上到天台刚好是黄昏,莽哥背着手站在大楼的边缘往下俯瞰着。林逸树吹了声口哨示意自己就位了。莽哥招手让林逸树过去。
林逸树和莽哥两个人坐在天台的杂草上,莽哥开口就是问:“陆帆钱波都离开了吧,一个人住校的感觉怎么样?”林逸树苦笑:“我第一次觉得孤独是种酷刑,没有朋友的人有过朋友就没办法回去了。”莽哥打量着林逸树:“你说的他两好像死了一样,以后又不是不会再见面了。”“莽哥,你不懂,现在大家在学校都是平等的,出去了波哥家在这里不知道几套房,帆哥回家继承家业,伶仃说她家里离异,但爸妈都是强人,我呢?我家里祖上是农民,莽哥没那么简单的。”自己说出自己的忧愁就像是撕开伤口验伤一样,林逸树喝着咖啡,苦上加苦就能让人麻木也就能够接受了。
“树子,你真是太没自信了,钱波都说了他羡慕你了,你觉得人的富有是什么?是钱吗?是美女吗?”莽哥反问了林逸树。“都不是,我懂得。但事实上就是我得为生活挣扎。”林逸树受够了鸡汤了,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信。“你太傻了,林逸树。”莽哥没喝林逸树买的咖啡,抽起了烟,天台旁边就有禁烟标志,但莽哥每次抽都没人抓他林逸树不知道为什么。“是选择啊,树子。钱波陆帆甚至伶仃都是没得选择的,钱波陆帆都得跟着家庭走了,他们的选择和他们的喜好未必有关系,伶仃看着是前进,但还只是逃离童年的梦魇罢了。树子你不一样,你有无限的可能,哪怕你自己不信,但白纸永远是可能最大的东西了。可以画画写字甚至有人会用它折成纸飞机飞出去,你得想一想你到底要选择什么?”林逸树这次听懂了,但他不是很信,白纸有什么用不值钱的货。“我还是选择红票子吧。”林逸树烂话一箩筐。
“啧,别放屁了,连厚黑学都做不到的人红票子?你别逗我笑了树子,我只是告诉你别混了,都想等着时间帮你做选择呢,不会的。时间只会客观的流逝,除了越来越老不会给你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选择永远是你做的,阿甘正传知道吧。”林逸树点了点头,他一直觉得阿甘正传太扯了,哪有人能像阿甘一样,一句“Run!”就应对了人生的所有问题的。“我猜你肯定不信阿甘,我不信,但道理是不错的,阿甘的妈妈说人生就像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味道会是什么。”莽哥吸了口烟继续讲:“你就捏着一盒巧克力,你还打开来了就在那里挑三拣四,从来没有把一颗塞进嘴巴里过,试一试吧,死不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林逸树只好点头,他还是不信,他有个毛“巧克力”,没offer的他在超市看到巧克力都不敢买。
“我知道你不信我,树子,这种事情不是一个短时间就能决定,没有人会一直在锅底,你到了锅底只要愿意动哪怕一下,那四面八方都是向上。而你呢?陆帆钱波走了几天了,你就躺在宿舍点外卖吃外卖下楼吃食堂,回宿舍就躺着玩手机摆烂,伶仃也不找了。你知道吗?这样的人连死神都不愿意要,都会让他在世界上饱受无聊煎熬让他慢慢老死。千万别做这样的人,去试试吧,那几家公司你面试过的为什么不打电话去问问呢?会有好结果的。”
林逸树被鸡汤灌的要吐了,反问莽哥:“那你呢?莽哥,你的工作呢?天天去酒吧的你,你的女朋友呢?你的巧克力呢?”莽哥看着林逸树:“放心,你有了我就会有的。打赌吧。”林逸树看着莽哥的脸,神采奕奕信心十足。“哎,那就赌一赌吧,莽哥谢谢你。”林逸树知道他不是气莽哥,他只是气莽哥说的都是事实。他憎恨厌恶摆烂的自己,但他害怕自己努力也还是失败。
“别怕失败了,树子,我不多说了。你要记得去找伶仃告别,她应该也是最近的时候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先走了。”今天的莽哥连咖啡都没动就消失在了林逸树的视野内。林逸树喝完了自己的咖啡,把空纸杯端在手上,眼睛看着天空,旁边属于莽哥的那杯热美式升起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