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红着双眼走进浴室,云静熙用冷水抹了一把脸,抬眼看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长相。
这是姐姐的身体,躯体里的灵魂,却已经变成她云静月。
她们是孪生姐妹,相貌一模一样。
云静月被江秋害得变成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四年,此刻连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都觉得陌生。
“妈妈,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姐姐。”
心头一酸,她闭上双眼,耳旁仿佛响起母亲孟华的声音:“月月,你记住,照顾好自己和姐姐。”
孟华临终前,用干枯如柴的手紧紧拉住云静月,泪眼里满是不舍。
她凄惶地说完这句话,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呜呜呜……妈妈,月月,妈妈没了我们该怎么办?”
姐姐是个性格懦弱没有主见,当时抱着她只剩下哭了。
云静月却是伤心地哭都哭不出来,但好在她们还有爸爸可以依靠。
但没过多久,当江秋被领回家门的时候,云静月就知道,自己也没有爸爸了。
“月月,熙熙,这是江秋,你们快过来叫妈妈。”
云恒在孟华死后不到一个月,就把这个女人娶了回来。
“云恒,你的两个女儿,可真漂亮。”
江秋像看不到她们姐妹眼中的防备,笑得和善贤惠,指着她身旁十七八岁的女孩说:
“这是我女儿云静宁,以后就是你们的妹妹了,宁宁,快叫姐姐。”
“大姐,二姐。”
初见的云静宁看上去很乖巧,云静月却发现不对的地方,她问:
“爸,她女儿怎么姓云,还叫静宁,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我们家的人。”
云恒老脸一红,支吾老大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般说道:
“你们迟早会知道的,宁宁也是我的孩子,和你们是亲姐妹。”
“爸,你居然背着妈妈,在外面和小三生了这么大个女儿回来。”
云静月的世界,在那一刻天翻地覆,她妈妈刚死不久,她爸爸居然就带着小三和他们的女儿回家。
毫无愧疚的云恒,扬手当时就给了她一巴掌:
“云静月,你怎么和我说话的,无论你接不接受,从今天开始,江秋就是你的妈妈,赶紧给我道歉。”
云静月倔强地咬着牙认同不吭声,江秋假惺惺地说:“云恒,有什么事好好说,别打孩子。”
她眼神余光瞄过来,得意洋洋。
妈妈的死,肯定和江秋有关系,这就是四年前,云静月的想法。
可后来她开始暗中调查,却不慎被江秋察觉了。
那天晚上,她睡前喝下一杯牛奶,就浑身无力倒在地上。
“你说你这孩子,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呢。”
江秋走到她身边蹲下,一手捏开云静月下颚强迫她张嘴,一手拿着白色药瓶往她嘴里倒。
“其实你若乖乖的,像你那个软弱的姐姐一样,我是可以留你们姐妹一条命的。”
苦涩药味在嘴里漫延,云静月从牙缝挤出声音:“是你害死我妈妈的,现在又想害死我是吧。”
“对,没错。”
江秋堵上她的嘴,让她把药全咽了下去:
“我本来只想和她闹一闹要点钱,谁知道她那么不经事儿,气得想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
她声音狠毒:“呵,结果自己掉了下去……”
药效开始发挥,云静月眼皮子越来越沉,从此以后,她成了世界只剩一片黑暗的植物人。
浑身都无法动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护工不耐烦的抱怨,和江秋偶尔过来,得意的炫耀。
这样犹如噩梦的生活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江秋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对云静月宣判死刑:
“你姐姐现在连人带车栽下悬崖,我帮你关了呼吸机,你也该下去和他们团圆了。”
江秋,你一定不得好死!
云静月牙都咬出血来,慢慢被窒息感淹没,无力地死去。
可当一切痛苦结束后,云静月眼前有了光。
她睁开眼,愣怔地从汽车废墟中站起来,从随身的包里,找到了一张护照。
云静熙,二十四岁。
旁边贴着寸照,是每天都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姐姐。
她站在废墟之上,血淋淋一身狼狈,好似刚从深渊爬上来的厉鬼。
云静月拿着护照又哭又笑。
“江秋,云静宁,还有……云恒。”
一字一句,犹如泣血,“我回来了,你们,准备好下地狱了么?”
第二天,清晨。
一大早,云静熙的房间门被人不急不缓的敲响。
江秋现在外面,柔声说:“熙熙,起来吃早饭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被噩梦折磨了整完的云静熙,神色不虞地看着江秋。
江秋讨好地一笑:“熙熙,你已经起来了啊,阿姨没吵到你吧。”
又来装贤惠,可她不是姐姐,不吃这一套。
云静熙跟她擦肩而过,好笑地说:“大清早的,你挺敬业,可惜你搁我跟前演,我也没奖颁给你。”
江秋面上一窘,云静熙噔噔噔下了楼,坐到餐厅自顾自吃起早饭来。
坐主位的云恒皱眉看着她,想到昨天起的冲突,没说话。
江秋跟着下来了,犹犹豫豫坐在云恒身边,一脸欲言又止。
云恒开口问:“怎么了?”
江秋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熙熙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静熙听到这话,挑了挑眉,不作表示。
江秋柔柔地朝她看过去,语气十分小心翼翼:
“熙熙,我知道你一直不待见阿姨,阿姨能忍的不能忍的,都忍了。”
“可怎么说也是一家人,阿姨是想和你好好相处的。”
她说着红了眼睛,转头擦眼泪去了。
云恒瞪向云静熙:“云静熙,你要但凡懂点事,就该理解长辈对你的这份关爱。”
“妈,你怎么哭了?”
起晚了的云静宁走过来一看,当即对云静熙怒目而视:“云静熙,你又欺负我妈?”
江秋拉住她,“宁宁,别这么和姐姐说话,妈妈没事。”
可她越这样说,云恒就越觉得,闷头吃饭不说话的云静熙,是故意再给全家人添堵。
“云静熙,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还要她们母女怎么忍你让你。”
云静熙不慌不忙咽下粥,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抓住桌布往后用力一扯。
“哗啦——”
碗筷砸到地上碎了个干净,瓷器破碎声不绝于耳。
“云静熙!”
云恒脸色发青,“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云静熙不为所动,她转转手上的钥匙,“我看你们说得挺来劲儿的,既然嘴巴不想用来吃东西,那这顿早饭就省了吧。”
“还有……”
她笑得璀璨张扬:“我今天可是去公司办继承手续的哈,你们在家看着该收拾的收拾,别等我后面找人帮你们收拾,那可就不好看。”
说完,云静熙不管身后三人如何反应,扬长而去。
只留下被气的,跌坐回沙发的云恒,以及抱头痛哭的江秋娘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