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枢写的王府规章基本都是卫生条例,他对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完全不信任,尤其是古人对各种疾病的原理完全不通晓,一个感冒都可能治死人,他记得天启皇帝朱由校就是因为感冒乱吃药重金属中毒而死的,所以制定了各种卫生条例预防疾病。
有些白露不懂的点,比如为何要喝煮沸后放凉的水,再比如为何饭后一炷香的时间不能剧烈运动,便向竹樱询问,竹樱便把赵枢那套“奇技淫巧”的理论说给白露听。
“郡王让你做管事,但现在郡王府总共也没几个人,没人能让你管,你就负责贴身照顾郡王,每天帮他洗洗衣服打扫房间,天晴的时候晒晒被子,去李妈妈那里学学做菜,剩下的听郡王安排吧。”竹樱吩咐白露的任务。
“喏。”
白露回到竹樱安排给她的房间,是赵枢卧室隔壁的一间厢房。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啊……”好听的声音轻叹道,“终于有个家了……”
“啊……”同一时间,赵枢也在床上叹到,“以后再也不用被竹樱那个女人从床上拖起来啦……”
这份自信只持续了五天。
正值雨季,连下了五天大雨,估计又要闹水灾了。
五天来天平安无事,白露也很快把自己带入到侍女的角色。
第六天一早,竹樱就带着白露闯入赵枢房中把他拖起来穿衣洗漱。
白露拿着湿毛巾温柔地给赵枢擦脸的时候,他已经还没完全醒来。迷茫地问:“你们干嘛?”
“嘉王殿下来了。”竹樱小声道。
“三哥?”
“五哥儿,好久不见啊。”赵枢还在迷惑,赵楷已经推门进来了。
竹樱和白露行礼后,匆匆离去。
“三哥,你怎么来了,有事吗?”赵枢给赵楷倒上茶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咱们兄弟二人何时如此生疏了?”赵楷笑道。
“嘿嘿,咱们兄弟几人亲密无间,当然能互相看望,不过这么早来,三哥还是有事的吧?”现在只是辰时,也就是上午八点多,勤劳人家早就起床劳作了,不过在赵枢的作息时间里,现在还没到起床的时候。
“确实有事,近日连绵大雨,城外已经起了水灾,爹爹让我跟工部的大人们出城去河边查看一下,路过你家我想好久没见你了,一起去玩玩?”
“恐怕又要起疫情了啊。”交代完任务,赵楷又补充了一句。
“你吃了吗?”
“……吃了。”赵楷觉得这个弟弟越来越有些没心没肺,像是被身边那个叫竹樱的侍女带坏了。
“我还没吃呢,再一起吃点吧,李妈妈最近研究出两种叫面包和蛋糕的东西,很适合用来做早点。”
赵枢大体描述了面包和蛋糕的原理,李妈妈只用了几天就掌握了做法,还在没有赵枢提示下,创造性的做出了奶油蛋糕和水果蛋糕。
赵枢第一百零一次感叹自己又小看了古人。
“有点意思,这东西最近在宫中很受欢迎,没想到是你这里做出来的,宫中的也是你送的吧?”赵楷问到。
“嗯,女人都喜欢甜食。”赵枢说出了人间至理。
“我也喜欢。”——赵楷没好意思说。
赵楷吃了一块蛋糕,就在一旁打量赵枢的房间。
“这是何物?”赵楷才发现屋子里有一个一头烧木炭,另一头有一个在转的轮子,嗒嗒响的东西。
赵枢原来很鄙视写穿越文的文科生,觉得他们太没常识,比起用初中政治知识搞思想改革,做蒸汽机才是性价比最高的。而且这东西技术含量不高,当然这是建立在赵枢工科狗的基础上,他可以踩在瓦特的肩膀上装逼。这就好比祖冲之一辈子也才把圆周率算到小数点后七位,而一个小学生就能背出小数点后十位。赵枢可以跨过早期蒸汽机九十年的发展,直接造出瓦特改良后的蒸汽机。
用青铜铸造飞轮,曲柄和连杆用铁锻造,活塞用黄铜——瓦特蒸汽机没有橡胶密封,用的也是耐磨的黄铜。虽然效率和可靠性肯定不如工业革命时期,但比人力总是强多了。
“什么是黄铜?”
当他把需要的东西告诉工匠时,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卧槽?
赵枢不知道的是,中国直到明嘉靖时期才掌握了黄铜工艺。
行吧,这是为数不多的高估古人,看来前置技术不是这么简单的。
不过黄铜也不难做,铜锌合金而已,锌是古代发现的最后一种有色金属,铅锌矿,铅和锌通过不同工艺提取,赵枢找了几个炼铅的匠人,告诉他们铅矿石中还有另一种金属,然后把他们关进大院让他们想办法炼出来——既然明朝人能做,那万万没有工艺难到宋朝人做不了的道理。
不过再怎么说,做蒸汽机也比普及初中政治容易多了。
赵枢失望之下,让最靠谱的瓷器匠做了一套零件,组装了一台瓷蒸汽机,唯一能做的是带动一个木扇叶片,组成一个“蒸汽风扇”。
“闲的,”竹樱如是评价,“你不在屋里烧木炭就不需要风扇。”
赵枢没跟她一般见识,这的确不实用,也只是他的个人爱好而已,早期蒸汽机实用性远远不如水车。
赵枢给赵楷解释了一遍蒸汽机的原理,换来的是赵楷摇头一笑。
短视——这是赵枢对所有不重视工业的古人的评价。
二人吃完早点,准备出发。
刚走到王府门口,赵枢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近百人顶盔掼甲,牵马站在府门外,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建安郡王谋反被拿下了。
理论上赵楷赵枢都可以有一百人的卫队,但赵楷也是今年才出阁开府,所以只安排了少数几个侍卫,而赵枢只要了二十人。
这次官家让赵楷和赵枢出城,便暂时给两人每人补到了五十人的卫队,门外近百人里有五十人是赵楷的,还有三十个是赵枢的。
“有必要吗……”赵枢回过神来感叹道。
“城外大水,说不定有歹人趁灾作乱,带些侍卫还是有必要的。”赵楷解释道。
“三哥说的对,”赵枢表示同意,
“邓宽,留五个人看家,你带十五人跟来,再拉两辆车,把步人甲带上。”
赵枢边吩咐,还让人拿来了自己的宝剑——那是一柄汉式长剑,官家赐的礼器。
“有必要吗……”赵楷带来的侍卫全是轻便的皮甲,看到赵枢如此夸张,感叹道。
“城外大水,说不定有歹人趁机作乱。”
这句话好像很耳熟?
众人出发,赵枢一直有计划地锻炼,马术还算不错,但赵楷就稀松平常了,只能骑着马缓步慢慢走。
他们的任务也就是带人去北边汴河的不同位置查看水深,以及两岸河堤是否牢固,看看河水有没有冲出河道水淹开封城的危险。
一百余人汇合工部官员,从陈桥门出外城,然后北上去汴河。
众人从开封东北方向的河段开始,一路往西,每当路过桥梁,就会有人跑到桥上把绑有铁坠的绳子扔下去,以此测量水深。
走了十几里,已经可以看到有些地势低的地方,河水已经从河道中漫了出来,两岸不少的人家和耕地被河水淹没了。
“这还用看吗,”赵枢对身边的赵楷说道,
“汴河河堤明显已经挡不住了,如果再下几天暴雨,开封肯定被淹。”赵枢做出了自己的结论。
“是啊,”赵楷表示同意,
“但咱们还是得继续测量,爹爹和工部的大人们需要确切的数据,好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由于最近几天连降大雨,赵枢也没出门,不想情况已经如此严重,还好自己的别院选在了地势高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自己那块地上的佃户和耕地怎么样了。
“前几天河上还能行船,工部的官员都是在船上测量记录的,”赵楷开始跟赵枢介绍最近的情况,
“但前天上游突然来了一股大水,河面不只暴涨,甚至还起了一阵浪,拍翻了一条船,有两名官员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果再下两天雨,就不是失踪两个官员的问题了,现在下游肯定已经闹水灾了,不只是疫情,估计山东那边又要起流寇。”赵枢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分析到。
赵楷也担忧地点头。
没过一会儿,赵枢就在暗骂自己乌鸦嘴——又开始下雨了。
还好此处已经距赵枢的那块地不远,众人加快马速,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赵枢的别院。
天色已晚,如果再不回城,就要等第二天了,而别院中雨具不多。
兄弟二人商议后,决定由赵楷和诸位官员带二十五个侍卫先行回城,赵枢就在别院安顿好剩下的七十侍卫。
工匠居住区还有一些空闲的房子,当时建房子时是按照现在作坊规模的三倍盖的,赵枢把人安排进去绰绰有余。
大雨一夜未停,上下游已经开始发大水,淹了不少村子,还好竹樱买的这片地地势在附近最高,而赵枢的别院正在山脚下不易开垦的荒地上,暂时还没有被淹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