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许大娘的儿子许志回来了,瞧他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十分邋遢,估计许多天没洗澡了。
进门就开始翻箱倒柜,他的妻子胡氏,一见着他,赶紧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眼里写满了恐惧,不安的低着头,更不敢打招呼。
许志嗜赌成性,胡氏以前每次忍不住劝他,都少不了挨一顿打,就连他们的儿子,许荣才九岁,上次被他打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全。
所以母子两见着他都害怕的不敢吭声,胡氏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反正他三番五次从家里拿钱出去赌,家里早就穷的叮当响,也没什么好给他拿的了。
最后把许大娘的银镯子翻了出来,高兴的露出一脸痴汉的笑。
许大娘刚从菜地里捡菜回来,就看见他拿着桌子要走,气的将手里的破篮子往地上一搁,“你把镯子还给我。”
这是她的陪嫁,后来送给了儿媳妇胡氏,胡氏一直没舍得戴。
后来看家里值点钱都被许志拿出去赌了,便将镯子藏了起来,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看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母子两,许大娘心里百般愧疚,绝望的红了眼睛。
胡氏是个好儿媳,尽管被百般虐打,可还是任劳任怨的照顾她这个老婆子,所以她待胡氏也同亲闺女一般。
许志哪里肯乖乖听话,绕过她就要走,许大娘一把抓住他胳膊:“你要走就走,把镯子留下。”
许志不耐烦的道:“你是不是我亲娘?一个镯子而已,我拿去给你赢一堆钱回来。”
他每次都会这么说,许大娘也管不动他,被他拖拽出了院子,她声音里满是疲倦,“你爹走的早,我一个老婆子,也弄不动你了。”
“你还有一点人性的话,就替你那儿子想想,你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是要我们活活饿死吗?”
许志着急去赌,哪里听得进去这些,用力一甩,许大娘便摔倒在地,脸在地上蹭了一下,顿时破了皮,手上也被擦伤了几处。
周围的邻居们看见了,赶紧跑过来扶她。
许志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心急如焚的跑了。
“儿子又回来抢钱啦?你就应该狠狠心,直接报官,这次不孝的白眼狼,就该给他一点教训。”
“就是,这赌完了就回家抢,你们还要不要活了?”
许大娘憋着眼泪,心里百般滋味,想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但要割舍掉母子之情,又是何其之痛?
胡氏和许荣站在门口,她拍了拍儿子的头。
许荣很懂事的跑到许大娘跟前,扯了扯她打满补丁的裤腿:“奶奶不难过。”
听着孙子虚弱稚嫩的嗓音,许大娘终于绷不住了,伤心欲绝的失声痛哭。
邻居们见着也可怜,可这种事,她们也帮不上忙。
银钱上就更不用说了,哪家日子不是过得紧巴巴的,能自己不愁温饱就算不错的了,也只能空口安慰几句。
胡氏见婆婆脸上血迹斑驳,不忍道:“娘,咱们去吴大夫那儿看看吧,你这伤得处理一下。”
家里哪有钱看诊?许大娘泪流满面的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道:“不用,我没事。”
“许大娘,别哭了,我们先回去做饭了啊,你也振作起来,你孙子还等你给他做饭哩。”
做饭?家里米都没了,拿什么做饭?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一个不孝子来!
胡氏坚持道:“娘,我们去把伤口处理一下,你要是病倒了,我们的日子可就真没发过了,吴大夫人不错,我们先欠着,他会同意的。”
吴大夫见她可怜,“不碍事,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涂点药,不要你诊金,回去记得别沾水。”
吴大娘子正在做饭,见许大娘这般,一颗正义之心又开始愤愤不平起来,“这杀千刀的儿子还留着干什么?这次居然把你伤成这样,就应该报官把他抓起来!”
许大娘心慌意乱,也没有心情跟她说话,一脸疲倦的道:“谢谢吴大夫,你们的好意我记着了,等我有了钱,一定还这诊金。”
胡氏搀扶着许大娘回家去了。
木婉做好了午饭,让秦芝请李小芳一家来吃,谁知秦芝一开门,就看见陶花带着两个傻儿子已经站在了门口。
陶花刚准备敲门,门就开了,手还定格在半空,险些落到秦芝脸上。
秦芝戒备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怎么来了?”
陶花得意的笑道:“我闺女忙,我就亲自来领养老钱了,从她承诺我的那天起,到今天刚好满一个月。”
秦芝撇了撇嘴:“你倒算的挺清楚。”
陶花左右伸了一下脖子,朝里面张望,“我进去找我闺女。”
说着就冲开秦芝,带着两个儿子进去了。
秦芝当然拦不住他们,心里又气又急,跟在后面喊了一声:“二嫂,你娘来了。”
木婉将菜盘摆好,从屋里出来,不用问也知道是来拿钱的,木婉拿了二十文钱给她,“钱也拿了,可以走了吧?”
陶花心有所想的道:“小婉呀,你这院子可真气派,瞧着都舒服,就你们三个人住,多冷清啊!”
“你看,这秦风这么忙,也顾不上你,不如让我们搬过来陪你吧,等过两年你弟弟成了亲,我们一大家子在一起,多热闹啊?”
木婉冷笑,毫不留情的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陶花笑容一僵,想发怒,却强忍着,“你这孩子,太没规矩了,怎么能跟亲娘这么说话哩?不让我们住院子里也行,那旁边的竹楼不是空着吗?那儿也挺好,就给我们住吧。”
木婉不耐烦的道:“你哪来那么多事?再多说一句就把钱还我,以后一文都没有。”
陶花将钱攥的死死的,咽了口口水:“我再说一句,就一句,我渴了,进去灶屋喝点水哈。”
没一会儿,就见她抱着一袋米出来,嬉皮笑脸的:“家里没米了,我看你这儿挺多,秦风有马车,从镇上运回来又方便,我就拿一袋回去。”
就知道她不会安生,木婉当然不会纵容她的恶习,冷眼看着她,态度果决的指了指陶花脚下的青石地面:“要么把米放下,要么把钱留下,要么两样都别带走。”
陶花心里生着闷气,要换做平时,早冲上去打她了,但是为了每个月有钱拿,她还是努力克制住了,当然选择把米留下。
还没跨出门槛,就撞见了一个人。
陶花一脸嫌恶的瞪着眼前这个穿着补丁,一身伤痕的老妇人,“哪来的叫花子,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