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远脚下一停,回头看着宁浅予,似乎有些不明白:“什么?”
“我母亲的墓碑,还有墓穴,都是你选择的?”宁浅予重复了一遍。
“是我,也不是我。”宁长远转过身:“蓝姿早就知道自己要死,所以很早就和我说起过。”
“所以这墓碑,还有墓穴都是我命人做的没错,但是你母亲自己的意思……”
宁浅予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打断了他话:“我母亲一个女子,告诉你她死了之后,想要睡在大墓中?”
“大墓是什么规格的,她是忠勇侯府的人,难道不清楚,会提这样的要求,而且你还满足了她?”
“不管你信不信,事情还真是这样。”宁长远倒丝毫没闪避她的凝视,道。
宁浅予顿了顿,将信将疑道:“我母亲怎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不清楚。”宁长远摇了摇头,道:“你母亲本来脑子里,就时常闪过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再说我给她立的墓,并不是像别人的墓一样,三六个地宫。”
“不对啊。”宁浅予总算是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你既然会溺死她,墓碑什么的,还会按照她的想法来?”
宁长远眼角眉梢带着些许宁浅予没看懂的情绪:“她,是我害死的,之前,我们之间也不是没有感情。”
“又是我亲手杀了她,最后的愿望,我自然是会帮她实现。”
“再说,我也是有分寸的,她的墓,并不是传统的大墓。”
“相对而言,简单的很,也不会费多少气力。”
“娘娘忽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您去过了?”
“是。”宁浅予倒是没瞒着宁长远:“今儿去的。”
“去过也好,她死了这样多年,你好像都没去墓前祭拜过。”宁长远的声音带着些苍老,甚至还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宁浅予眉心紧皱,心里像是吞了苍蝇一样。
她极度厌烦的,就是宁长远这样的情绪。
好一会,她才道:“你确定我母亲,是你亲手溺死的?”
宁长远抬起双手,看了眼,带着几抹苦涩,道:“是,就在这屋子后边的荷花池。”
“之前她就说过,她要是不死,宁府,还有你,都活不成。”
“我别无选择,当时……”
宁浅予不想听他左一句右一句的忏悔,声音也带着些不耐烦:“既然是你亲手溺死她的。”
“为什么她的尸身上,却带着致命的刀痕?”
“还是说,你在将她溺水之前,就已经杀了她?”
宁长远眼中的错愕和惊疑不像是装的:“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既然已经承认蓝姿是我亲手杀的,难道还会编谎言欺骗您吗?”
宁浅予仔细的分辨他的神情。
宁长远以为她是不信,才不说话,接着道:“我真没必要骗娘娘。”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傍晚,外边已经有了流言,加上前一晚,我宿在孙倩如的屋子里。”
“听了不少她的枕边话,第二天又喝了些酒……”
宁浅予皱着眉,道:“别说了,我不想听你究竟,是怎么杀了我母亲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杀了她之前,她的身上,有没有外伤?”
宁长远几乎是立刻接话:“她身子是一直不好,生完您以后,就缠缠绵绵的病的着。”
“可是娘娘,我们当时的宁府,虽然不是宁相府,但也是正经的大户人家。”
“她作为我的正室,身处内宅,怎么会有外伤在身?还是刀伤,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我在溺死她之前,她没说什么话,但我能确定,她好好的,没有半点的外伤。”
“不是就好。”宁浅予挥挥手,道:“宁老爷下去准备着,我诚医馆负责进药的人,会过来找你一起出发的。”
宁长远深深的看了眼她,才退下。
他走之后,茯苓才道:“娘娘可是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我母亲没死。”宁浅予神色逐渐变得深沉:“宁长远没有说谎。”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多年前他溺死的,根本不是蓝姿本人!”
“什么?”茯苓一惊,声音小了些:“您不是说笑吧,蓝夫人都死了多少年了。”
“再说,如果蓝夫人或者,她就算不去看蓝侯爷几人,也该瞧瞧您和安少爷啊。”
宁浅予嘴角漫过一抹冷意,道:“这个推测若是真的,她眼中,便只有宝藏,我和安乐,都是牺牲品罢了。”
“那现在怎么办?”茯苓小声问道。
宁浅予犹豫了一下,扶着腰腹起身,道:“我怀着双胎,越是往后,越是危险。”
“但就现在肚子的大小来看,也是没法子再去折腾什么,看来,一切还是生完孩子之后,才能知道真相。”
茯苓接话,道:“既然您这样说,咱们还是先回宫吧,宫里怎么说也安全很多。”
弄清楚这件事之后,宁浅予没有犹豫就回宫了。
左右没住下两日,最高兴的,还是司徒森。
知道她要回来,早早的就吩咐备好她喜欢吃的饭菜等着。
而且还亲自去宫门口迎接着。
“皇上怎么还亲自来了?”宁浅予下了马车,就瞧见一身龙袍的司徒森,身长玉立。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渡上一层金色的光一样,更是显得他朗逸非凡。
像极了一年前,在王府门口候着她,进宫去拜会皇上太后时候的样子。
宁浅予心下感慨万千。
司徒森看到她,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上扬的弧度:“你是我的夫人,夫人回家,夫君前来迎接,不是很正常吗?”
“这才两日没见,皇上怎么像是吃了蜜糖一样。”宁浅予狐疑的盯着司徒森,道:“还是说,皇上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鱼儿怎么能这样揣测我。”司徒森一副伤心的样子,配合着宁浅予,道。
宁浅予刚想安慰,司徒森的唇就印了下来,不顾周围还有很多人看着,啄在她的唇上。
好在是蜻蜓点水。
宁浅予四下看了眼,纷纷避讳着的下人,嗔怪道:“又是大庭广众之下。”
“原本太皇太后就对您不纳妃子一肚子意见,这样的做法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我又成了祸水。”
司徒森不顾她的娇嗔,凑近了,带着些无辜道:“你不是说我吃了蜜糖吗?”
“这才叫是吃蜜糖……”
他虽然凑近了,但声音不算很小。
离得最近的德声,鱼跃,还有立春立夏,茯苓玲珑,全部都听到,几人看天的看天,看手指的看手指,故作没听到的样子。
尤其是鱼跃,在对上宁浅予的视线之后,还在说:“奴才什么都没听啊,皇上皇后娘娘继续……”
宁浅予脸一下子红了。
为了缓解这样的尴尬,她将司徒森一拉,道:“皇上,先回凤和宫,我有话和你说。”
一回去,她就将伺候的人,全部支到外边等着。
司徒森狐疑的看着她:“怎么,小鱼儿是想接着吃蜜糖?”
“正经点。”宁浅予低声道:“我去宁府,是为了查一件横在我心里的事情。”
“每想到一出去,就查到了些什么。”
司徒森皱了皱眉,道:“你一早忽然脱离暗卫的保护,还只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和玲珑,就是出去查事情去了?”
宁浅予就知道,定然是瞒不过他,也不打算瞒着:“是。”
“那为什么不带着暗卫。”司徒森有些生气,线条紧绷:“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这样大的肚子,要是有人对你图谋不轨,就凭着玲珑一人,能护着你周全?”
宁浅予赶紧换上一副笑脸,撒娇道:“这不是没事吗?难道你不好奇,我查到了什么?”
“比起你的安危来,别的我都不好奇。”司徒森瞧着她小鹿似的眼睛,颇为无可奈何。
连嘴角的紧绷,也舒缓了些:“真是拿你没办法,以后可不许这样。”
“我知道了。”宁浅予一本正经的道:“这回不带暗卫,不是怕你知道了,不让我出去吗?”
“我何时没有依着你的性子来?”司徒森点了点宁浅予的鼻尖,道:“还会反咬一口,真是长本事了。”
“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我的母亲,根本没死。”宁浅予放开司徒森的手,正色道:“多年前死的那个,只是个替身。”
司徒森听到这话,眉心微蹙:“你这话,说不过去吧,母亲死了多年,怎么现在,又成了没死?”
“再说之前查到的事情,桩桩件件,可没有一样能证明你这猜想。”
“墓穴中的白骨就是最好的证明。”宁浅予咬了咬嘴唇,接着道:“母亲是被宁长远亲手溺死的。”
“而我去祭拜,却在墓穴中的白骨上,见到了致命的刀痕。”
“难道你之前派去的人,没有瞧见?”
司徒森摇摇头,道:“毕竟是你的母亲,该有的尊重必须要有,我的人去,只是看了墓穴。”
“确定墓中有白骨,别的并未翻动。”
宁浅予深吸一口气:“我怀疑有两种可能,一是当时宁长远溺死的那个,是替身。”
“二则是,是她本人,不过下水之前,她吃了什么特殊的药假死,故意让宁长远修了一座大墓方便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