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走到凤和宫里面,临近屋子门的时候,脚下跟长了钉子似的,怎么也不挪不动步。
仿佛门内就有洪水猛兽,只要她迈脚进去,就会是万劫不复。
她深知这一脚迈进去,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怎么不走了?”茯苓冷冰冰的道。
“奴婢,奴婢内急……”秀儿慌乱的看了眼茯苓,赶紧低下头道:“容,容奴婢先去上个茅房可好?”
“内急也忍着吧。”玲珑没给秀儿其余的机会,抓着她的手,直接一把掼进门内:“皇后娘娘和皇上都等着呢!”
宁浅予看到这动静,就明白事情肯定是成了。
她微微一笑,鄙睨这跪的笔直的裴青梅,道:“裴小姐,瞧,人回来了,就是不知道找到什么没有。”
裴青梅眼睛微眯。
随即,她竟然抬头直愣愣的,毫不避讳的盯着宁浅予。
她没有即刻回答宁浅予,而是就这样看着,细细的打量。
宁浅予端庄的坐在软榻上。
脸上,带着一丝病患该有的惨白,嘴唇也不似往日红润。
那肚子早就高高的隆起,像是怀中揣着一个大冬瓜似的,越发衬的她脸小且精致。
而且她周身只有肚子大,四肢依旧纤细。
但即便是这病恹恹的状态,和往日比起来,身上浑然天成,只属于皇后尊贵和睥睨天下的气势,竟然半点不减。
裴青梅心头猛地一怔,却是不知道,她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病了。
她跪了很久。
凤和宫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绒毯子,是司徒森在宁浅予住进来的时候,特意命人做的。
说踩起来软软的,皇后一定会喜欢。
照理说,这样软地垫跪着,应该是不会很疼。
但她却真真的感觉,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连着筋脉,一直疼到心里。
一边胡思乱想着,裴青梅嘴上已经不自觉地喃喃出声:“皇后娘娘是当真动了胎气,还是说,一切只是做戏罢了?”
“你觉得呢?”宁浅予也没回答,而是噙着一抹笑意,反问道。
裴青梅心下大骇。
这一瞬间,她竟是不敢直视宁浅予那双幽深的双眼——多看一眼,她都会有种错觉。
好像她背后所做的一切,早都被宁浅予掌握在手的错觉。
这样的错觉,让她更为慌乱,差点就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死死的拽着拳头,还想问点什么。
“大胆。”司徒森截住裴青梅还想接着说的话,沉声道:“皇后的凤体,岂是你等随意窥探打听的?”
秀儿进屋就听见皇上在质问裴青梅。
她赶紧跪下,手脚并用的爬向裴青梅身后。
茯苓三人紧跟着进去,又请了一边安之后,茯苓朝司徒森道:“皇上,东西找到了。”
“就在裴小姐的妆台子下的抽屉中,还剩下三包,和汤圆招供出来的东西,是一模一样。”
司徒森盯着茯苓手上的东西,眼神逐渐冷下去:“确定吗?”
“皇上若是觉得奴婢说的,可能有些不对,可以将凤和宫香炉中的东西,拿过来和这东西对比。”茯苓跪着,不卑不亢道。
这时候,太医也跟着德声进了门。
来的还是太医院首和两个老太医。
进门瞧见这架势,三人互相看了看,都在心里叫苦不迭——瞧着又是大事。
事关皇上皇后,还有太皇太后最喜欢的裴大小姐,事情更是麻烦。
他们很想不去趟这摊浑水,但没法子。
几人请安后,司徒森没有多余的话,直接道:“你们挨个的看看,这两种东西,是不是一样的。”
“再说说,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作用。”
太医院首拱手,先接过东西,左瞧右看,还用指腹捻了一些。
好一会,太医院首才将东西转交给下一位太医。
等三位太医看完,几人凑在一起,进行了辩证。
随即,太医院首站出来,道:“回皇上,这两个纸里面包裹的,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微臣三人仔细的分辨过,里面有几种分辨不清,应该是做了好几次的萃取。”
“能辨别出来的,有大茴香,桂叶,卿竹草,悬崖胆,兰鹰藤,红花,还有小麝香。”
“这几种药材,有几种是闻多了之后,直接导致小产的,有几种,是闻多了之后,导致胎儿躁动不安的。”
说到这,太医院首微微的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上,遂赶紧低下头,补充了一句:“总是,都是不适合孕妇的药草……”
“你们下去吧。”司徒森挥了挥手。
几个太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司徒森暴怒的声音,震耳欲聋:“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的?”
几个太医生怕被波及,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走到凤和宫宫门口,远远就瞧见太皇太后拄着拐杖,被姜嬷嬷搀扶着,急急慌慌的走近。
他们赶紧站定避讳着。
太皇太后经过他们的时候,脚下一顿,想要问什么,却重重的叹了一声,再度朝里面走去。
而屋子里,是裴青梅嘤嘤嘤压抑的哭声:“皇上,您听臣女解释,这东西在臣女的柜子里,但这不能代表,这就是臣女的物件。”
“不是你的还能是哪个别人的?”司徒森睨着眼,冷笑中尽是讥讽:“难不成,还是朕着人给你塞过去的?”
裴青梅低着头,梨花带雨:“臣女不是说皇上,臣女的意思是,皇上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女……”
“害你?你倒是好好说说,谁会闲着没事,去陷害你?”司徒森对这样死皮赖脸诡辩的人,怒极气急。
面前要不是个女人,敢对他的夫人孩子动歪心思,他早就杀之而后快了。
司徒森陡然间沉下脸,道:“如此毒妇,留着祸害一方,拖出去乱棍打死!”
“不,皇上,事情还没查明白之前,臣女不能死!”裴青梅凄厉的叫着。
但没人打理她,更是没人会怜悯她。
“皇上,臣女的父亲母亲忠君为国而死,您不能因为臣女是孤女,就不分青红皂白,杀了臣女!”
“臣女是冤枉的!”
太皇太后还在院子里,就听见裴青梅的哀嚎。
她心里颤抖着,仿佛能看到她的朝阳,当年被诬陷的样子,不由的更是加快脚步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