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算是达成某种共识,马车也到达宁府门口。
身后一道火热的目光追随着宁浅予,一直到她消失在宁府的大门后面。
“鱼跃。”司徒森从半开的车窗,盯着背影消失的位置,叫了一声。
鱼跃立刻从后面站出来,在窗口低声道:“王爷请吩咐。”
“你第二回派人去繁花县,还查到了什么?”司徒森眼底的疑惑未减,目光似要将宁府大门洞穿一般。
“和第一回查到的相差无几。”鱼跃挠着头,想了想又说:“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关于宁大小姐回来那一日,好像是说,宁大小姐落水,差点没救回来,连气息都没了。”
“可不知道怎么,被孙家的小姐泼了通冰水,又醒了过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宁大小姐和从前的为人处世,大相庭径,判若两人。”
“落水?”司徒森重复咀嚼这两个字,眸色带着考究。
“可有不妥?”鱼跃紧张的站在那,道。
“回去吧。”司徒森没有回答,而是挥挥手,将马车帘子放了下来。
鱼跃再次挠挠头,搞不清主子是什么意思,马车里再度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以后称呼她王妃,而不是宁大小姐。”
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作为近身侍卫都不知道了,鱼跃彻底长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拢。
宁浅予和司徒森留下,帮朝阳公主好处理些事情,所以回来的时候较晚,宁府参加宴会的人,一早就回来了,可这会子,府中是诡异的安静。
一直走到紫芳园都不见什么动静。
立夏觉得背后毛毛的,轻轻拉了拉宁浅予的衣袖:“王妃,今天的宁府,怎么这般安静。”
“你也发现了。”宁浅予环顾一圈,低声道:“小心些,事出反常比有妖。”
照理说,宁以月遭受这样大的事情,以宁长远护短的性子,这会应该搬了太师椅,恨不得在府门口就拦住她算账,亦或者直接堵住府门,不让她进门才是。
还有宁泽,就算是宁长远不出面,他也应该咋咋呼呼的找她。
可从大门口一路走来,除了长廊上随风摇曳的灯笼,下人都没见着一个。
直到紫芳园门前的岔路口,从黑暗中蹦出个人影,横在路上。
立夏吓得尖叫一声,人却挡在宁浅予面前,提着灯笼,往那影子前面凑。
“将灯笼灭了。”那影子压低了声音。
宁浅予却是听出来了,狐疑道:“二夫人?”
立夏这才睁眼看着眼前披着斗篷的人:“二夫人,您在这干嘛?”
秦依依啧了一声,将灯笼吹熄,慌忙拉着宁浅予,往旁边的大树下缩了缩,低声道:“王妃,相爷回来,便派人去您屋子里找了一通,这会子别人出来了,可相爷自己一直待在里边。”
“还没出来?”宁浅予瞥了眼紫芳园方向,道:“二夫人可知道,父亲在找什么?”
“不知道,回来的路上,相爷一言不发,紧紧绷着脸,我也不敢说话,不敢发问。”秦依依的脸,隐在斗篷中,根本看不清楚。
“相爷回来,都没顾上二小姐,就带着人来了你这,我派人打听,说是要寻什么玉玑子。”
“什么玉玑子?”宁浅予眉头紧皱,心里却是浓浓的疑问。
前世今生,她也没听过紫芳园有这玩意。
再说,蓝姿死去多年,紫芳园里值钱物件,早就被孙倩如的人搜刮一空,这玉玑子一听,就是价值不菲,哪里还能存到现在?
宁浅予在黑暗中,冷笑一声:“随他去找,饶是翻遍了,也找不出来个莫须有的物件。”
秦依依微不可闻的点点头,随即又犹豫着,似乎是想说什么,却不敢说的样子。
宁浅予狐疑道:“二夫人还有话想说?”
秦依依叹了口气,才委婉的道:“王妃,我知道相爷的作为,让你寒了心,相爷一碗水端不平,何尝不是叫我们母女也寒心。”
“只是……”秦依依说着,话锋一转:“相爷在朝堂,总是被江淮压制着,这些糊涂作为,无非是为了更多的权势,为了稳固宁府才糊涂……”
“二夫人到底想说什么?”宁浅予死死抿着嘴,牙齿都将嘴唇,咬出一排印子来。
秦依依再度叹了口气,声音越发的小:“王妃冰雪聪明,又何须我点明,只是,希望王妃看在老太君的份上,看在蓝姐姐的份上,今后,对相爷手下留情。”
“嗯,只要右相不接着糊涂下去,我不会干出大逆不道的弑父之事。”宁浅予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明的情愫。
前世,她回到锦都,虽然也是被太子退婚,被人耻笑,宁长远以她为耻,可当她受了司徒逸的蛊惑,不顾一切也要跟他厮守,宁长远还是选择了支持她。
亦或者,宁长远早就知道,宁以月和司徒逸暗度陈仓,可终究,前世他不曾这般极端。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向来分明。
该说的都说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秦依依也别无他法,只能明哲保身。
待秦依依消失在黑暗中,宁浅予都还伫立在树影下。
一想到相爷还在紫芳园,立夏打了个冷噤,忐忑道:“王妃,咱们现在还进去吗?”
“进去,怎么不进去。”宁浅予脸上挂着嘲讽:“我倒要看看,堂堂相爷做家贼,要怎么收场!”
立春手伤着了,不能伺候,翠屏也守在紫芳园,最近没有跟在身边。
宁长远带着人来紫芳园翻翻找找的时候,两人皆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刻,立春守在门口,一见到宁浅予,就赶紧迎上来,声音里带着惊慌:“王妃,到底出了何事?”
“我也不知道。”宁浅予双手一摊:“相爷呢。”
“在您屋子里,下午回来就在里边,紫芳园伺候的,全部被轰出去了,就剩下奴婢和翠屏还守着。”立春压低了声音:“翠屏没见着人影。”
“去报信了呗。”立夏的话里,满是轻蔑。
这时候,里边传来宁长远的声音,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岁:“是宁浅予回来了?”
宁浅予却是站在院子里,没有进去:“堂堂右相,躲在出嫁的女儿房间里,还翻翻找找,这是个什么理?”
“你进来。“宁长远难得的,没有计较她话里的讥讽。
宁浅予冷笑愈加浓烈,眼角眉梢都勾勒着不屑:“相爷失心疯了不成?”
“你要是想知道你的身世,就进来。”宁长远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带着一丝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