燚虒和流苏相互喜欢对方许多年,但两人谁也没有表白,燚虒有时间就去看流苏,流苏也一直在存着钱,她期待着能有一天自赎自身,好能与燚虒长相厮守。
转过头来,唤生这里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还好饕餮村的巫医术高明,身子骨大概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但是就是没有苏醒。村长也很是发愁,而李皖已经回到入云阁复命。燚虒看完流苏回到了饕餮村,发现唤生还是没有清醒过来,于是他打算回到凤鸣山,去找狐妖小姐姐问个清楚。
燚虒找到白沁,询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何他至今还是昏迷不醒,身受重伤。这伤痕一看就是老甲龙弄的,你到底使了什么阴谋诡计,让老甲龙听从你的话。”
白沁知道燚虒不好惹,也知道自己所做实在实是有愧于唤生,于是问道:“唤生真人如何了?白草丹他有没有服下?”
燚虒怒道:“别从这里假惺惺的,没有你他能伤成这样?”
白沁羞愧的道:“我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怎么样了,而且他是修道之人,我是狐妖,我们本就形同水火,势不两立,我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呢?”
燚虒斥责道:“你伤害了他人,反倒不思悔改,还给自己找理由。难道你们狐族的前辈就这么教你们的吗?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我……”白沁心中惭愧急了,她也知道,没有唤生,自己可能就被李皖杀掉了,但她也是有苦衷,燚虒其实并不知道,在唤生他们来凤鸣山之前,就有一批修道之人进凤鸣山掠夺妖兽,这妖兽吸收日精月华,得天地灵气,捕杀妖兽来修炼,是可以增长修为的,但此事过于残忍,历代的幻天真人都是命令禁止的。
在燚虒看来,狐妖白沁也并非没有良知的妖兽,在他心中对狐族还是颇为敬重的,他以为妖与道本身就有冲突,不合作也是理所应当,但却不至于害人。但让燚虒心中厌恶的地方是,白沁所作所为,险些将唤生置于死地。
白沁知道自己所犯的罪,依然无法弥补,也不想去解释,她知道解释也没有用。燚虒知道这白草丹是白沁留下的,你知道她并无杀意,但却对唤生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心中愤怒才来次找白沁理论的。而白沁这几日心里一直在想这事儿,她不知道唤生究竟伤的如何?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她又拿出了一颗白草丹,对燚虒说道:“这颗丹药你拿去吧。”
燚虒并没有收下,他说道:“唤生的伤已经好了,只是他一直昏迷不行。老甲龙看上去是手下留了情,但好似还是伤的过重。”
白沁露出了愧疚的神情,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燚虒虽然莽撞,但却也通晓情理,他劝道:“此事就先告一段落吧,等下次千万不可在伤人了,唤生那里一切有为。”
白沁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请一定妖告诉我。”
燚虒点点头,然后便离开了。
入云阁里,李皖回去复了命,唤生的师父玉颈真人极度担忧,她欲往饕餮村,亲自去给唤生疗伤,但她得到三师兄张谦却不同意,说道:“这入云阁镇守凤鸣山一带,保护入云城以及四周百姓的安慰,师妹你若是动身前往凤鸣山一带,若没有事情则还好说,倘若遇到危险,这可就不好办了。”
张谦的话说的有理,玉颈并没有办法反驳他,但是玉颈曾经多次在深夜一人游历凤鸣山,只不过入云阁中无人所知,但玉颈身为阁主,做事必须要稳住,可是她当年修到十二重关的时候才二十岁,又吃了玉雪凝丹而永不衰老,这些年虽然经历了一些变故,但心性却始终是个二十岁的小女娃子,这几百年入云阁中大小事务都是由她的两个女徒弟,以及李皖协同打理。
玉颈真人很疼爱自己的这个徒儿,听到他受伤,她心里万分的着急。玉颈真人一共有13个徒弟,而唤生是最小的一个,这些年来妖兽屡屡入侵入云城,他13个徒弟仅剩下三人。大徒弟跟三徒弟都是女儿身,只有这个最小的唤生他是个男孩子。收留唤生那一年,他只有六岁,那一年天下大旱,百姓民不聊生,唤生跟着父母一路乞讨来到入云城,没想到父母双亡,自己流落街头。可怜的唤生被入云阁的人看到,带回了入云阁。玉颈真人看他可爱,便亲自收他为徒,而唤生这是他的第13个徒弟。玉颈真人看见唤生的第一就很喜爱他,于是问他叫什么,唤生并没有自己的名字,那一年的天下,饿殍遍野,有死无生。玉颈真人为了替天下的难民讨个吉利,于是就赐名为唤生。这便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对于他们这些修破十二重关的道人所言,沧海桑田也只不过一瞬间。
玉颈真人心中万分的担忧,张谦看出了玉颈的担心,于是说道:“师妹若是不放心,我与师弟一同前往。”玉颈真人点点头,说道:“那好吧,你们可要快去快回,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发出信号,我会立刻去援救。”
张谦笑道:“哈哈哈,哪里会有什么危险?你就在阁中静心等待就好。”
李皖这时候说道:“掌门师妹,有师兄一人前往,我觉得就可以了。他可以再带几个徒子徒孙。我嘛,就不用去了。”
玉颈知道她这位三师兄经常调侃自己的这位十四师兄,她也知道张谦的实力,并不在她之下,于是就允诺了。张谦带了两个徒孙一辈的人前往,他也经常来这饕餮村,对这饕餮村的路还是很熟悉的。再加上他们三人都有道法,没有多久,便来到了这凤鸣山脚。赶巧的是,此时的唤生已经苏醒,虽然身受重伤,但白草丹也算得上灵丹妙药,此时的唤生已无大碍。
唤生醒来,看见燚虒守在他身边,他感激道:“燚虒兄弟,是你救了我么?”
燚虒点点头:“不是我还能是谁?”
唤生道:“看来在下两次的兄弟相救,兄弟的大恩不知何以能报?”
燚虒笑道:“你这么客气干啥?你我都是兄弟了还说这见外的话?”
唤生笑笑,道:“燚虒兄弟,为人真是飒爽。”
燚虒听后哈哈大笑,这时候张谦在村长的指引下来到唤生养伤的房间。燚虒看到张谦问道:“哟呵,谦老头儿你来此干啥?”
张谦笑道:“我是来接我那师侄的,他现在伤的怎么样啦?”
唤生一听是自己的张谦师伯,连忙坐起来,拱手作揖,道:“侄儿让师伯操心了。”
张谦笑道:“呦呵,都醒过来了呀,身子骨觉得怎么样啊?哪里还不舒服啊?”
唤生道:“多谢师伯挂念。侄儿已经痊愈。可以同师伯一起回阁中复命了。”
张谦摆摆手,道:“切莫操之过急,让师伯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的伤怎么样啦?”
张谦一搭手,点了点头,问道:“你用过白草丹了?”
唤生摇摇头,道:“侄儿并没有。”
燚虒插话道:“对他吃了,狐妖给的,也是狐妖给他弄伤的。”
张谦笑道:“你跟你十四师伯招惹狐狸干什么?你们俩一个憨直,一个愚笨,你们这脑袋加一块儿也顶不上一只狐狸啊。”张谦接着说道:“大体上没什么事了,还是得要静养几天才好。”张谦转过身去,跟自己两个徒孙辈的说道:“回去禀告你们掌门师祖,就说唤生已经痊愈,需要静养几天,我在此守候。”吩咐完毕,两个道士离去。
村长道:“张谦真人是否要在此留宿?我去给您准备房间。”
张谦摇摇手,道:“不必麻烦,今夜我带此二子去城里转一转。”说着指了指燚虒和唤生。
燚虒问道:“唤生不是要修养。”
张谦道:“修养个屁,他嘛事儿都没有,吃了白草丹还能有什么事儿,你这点儿小伤,也是浪费一个白草丹了。”
燚虒道:“你这话说的就没溜了,这白草丹人类炼不了,只有狐族可以,而且这颗丹药是狐族白沁给唤生的,他不吃还留着娶媳妇啊?”
唤生摇摇头,道:“兄弟莫要开在下的玩笑。”
张谦道:“你俩晚上跟我去城中转一转吧。”
燚虒道:“此时刚过午时,现在去不是更好么?”
张谦摇摇头:“唤生应该是刚刚苏醒,我发觉他身上气息尚且不是很顺畅,还是等他自行调息,我想到不了傍晚,他就完全康复了。”
燚虒问道:“那去哪里呢?”
张谦想了想,道:“我觉得满月楼是个不错的去处。”
燚虒心想:“这老头一脸的不正经,看上去是个道士模样,平日里不知道净做一些什么坏事。”于是斜着眼看着他,问道:“你有钱吗?”
张谦舔着脸说道:“我乃修行人,我去还需要钱吗?”
燚虒看看唤生,唤生也是一脸的不好意思。唤生笑道:“张谦师伯净开玩笑,我们修行人怎么能去的了烟花柳巷之地,我想师伯定有其他去处吧。”
张谦笑笑,道:“还是唤生了解我。”然后指了指燚虒,说道,:“不要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龌龊。”
燚虒一脸的不高兴,道:“怎么是我龌龊了?你这老头儿讲不讲理?”
唤生为了不让他俩相互埋怨,于是问道:“谦师伯,到底要带我二人去哪里啊?”
张谦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俩,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说罢,张谦转身离开,留下唤生燚虒二人面面相觑。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村长正派人准备晚饭,张谦道:“村长啊,不用麻烦啦,我们不在这里吃。”
村长忙道:“别呀,真人,我已经命人准备斋饭了,你们就用过晚膳在走吧。”
张谦笑道:“我带他们俩去城里吃好吃的,村长,你就不必麻烦了。这些日子唤生多亏有你照顾,倘若日后有麻烦,记得来入云阁找我。”
村长一看张谦去意已决,便不再强留,于是三人踏着暮色离去。这凤鸣山山脚的暮色还是很美的,此时节正值深秋,枫叶渐红,菊花盛开,若不是凤鸣山妖兽众多,倒是一个休闲野游的好地方。饕餮村距离入云城大概二十余里,这三人都是腿脚利索之人,不过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入云城,此时已是晚上,明月高悬,村里面这个时间段大家已经睡下了,但是在城里,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的景象。
燚虒经常来城里,但是在夜间,这是头一次。她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的吸引住了,说到底还是一个乡下人,并没有见过这一番景象,许多街灯都是他头一次看见。他从没想过在晚上还有人做生意,街道两旁各个小吃馆都在吆喝着,街道上摆摊子的、杂耍卖艺的、买小吃和小玩意,这些新鲜事物在他平日里可是看不到。
但是唤生比较活了快一百岁了,他也生活在这城里,这些景象他经常看到,自然不觉得什么新奇,但是张谦却不是带他们俩来看这些的。张谦买了三套煎饼果子,一人一套,这就是张谦给他俩许诺的大餐,唤生修行人,不会在乎吃什么,燚虒很不高兴,一脸的不高兴。他没吃过这个,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但他以为请他吃饭,应该去些什么饭馆子,要上那么几个菜,看着眼前这一套煎饼,他觉得自己被骗了。但有一说一,燚虒还是很喜欢吃煎饼的,他从前没吃过,第一次吃还觉得很香。拐弯抹角,抹角拐弯儿,张谦带他俩来到了城中心,这里就是北方最负盛名的红尘之地,这入云城所有的妓院都在这一条街上。此处,是北方最繁华的烟花柳巷之地,除了最出名的满月楼之外,还有什么藏春楼,胭脂楼,花满楼之类的,几乎北方这所有城池中的富家公子,都想来此游玩一番。
燚虒对这类还是比较熟悉的,知道这里是干嘛的,但他搞不懂为什么带他俩来此,于是问道:“谦老头,你为何带我二人来此处啊?你俩可是修行人啊。”
张谦瞥了他一眼,道:“别瞎想。”
燚虒急道:“你都带我俩来这儿了,我们还能瞎想到哪去?”
张谦笑笑,道:“我不是带你俩来寻开心的,有正事儿。”
燚虒一脸的坏笑,道:“你能有什么正事儿啊?人家可是第一次一定要给挑个好的啊。”
张谦气道:“你死不死啊?滚一边儿去!”
燚虒问道:“到底带我俩来干嘛。”
张谦问道:“你们可否知道这入云城的红尘之所,乃是全国闻名。”
燚虒一个乡下儿,他哪知道这些东西,但唤生还是略有耳闻。唤生问道:“今日谦师伯带我二人来此,是与这娼妓之业有关?”
燚虒很不高兴的说道:“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人家也是劳动人民。”
张谦点点头,道:“燚虒说的对啊,要尊重他人的职业。”唤生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对,连忙忏悔。
张谦接着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行业在此地如此兴盛?”
燚虒摇摇头,唤生看了看燚虒,也摇摇头。
张谦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吧,我今日带你们去探索一番。”
燚虒听后一脸坏笑,跟唤生小声说道:“还没碰过,女人吧。”唤生点点头,燚虒笑道:“我猜你就没碰过。其实我也没有诶,不过今天谦老头请客,我肯定要找我的流苏姐姐,你有没有意中人啊?”
唤生听后一脸通红,害羞的笑笑,道:“并没有。”
燚虒得意的笑笑,道:“没关系,我让流苏姐给你介绍几个新来的,好看的。”
唤生一脸的害羞,道:“我是修行人,不合适吧。”
燚虒劝说的:“唉,你学习学习你师伯,要解放思想,大胆行动,才能开创未来。”
张谦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过身,骂道:“你俩有病吧,是不是吃多了撑的?”
燚虒抬杠道:“就一个煎饼哪够吃啊。”
张谦气道:“你给我滚,一点儿正形都没有。我带你们去解救苍生,去解救失足少女的,不要多想。”
唤生插话道:“谦师伯,你这话说的就让人多想。”燚虒听后点点头。
张谦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说道:“你们跟我走就好,一会儿,看我颜色行事。”
唤生和燚虒一头雾水,心想:“这怎么还看颜色行事?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儿啊?算了,别多想了,还是跟着他走吧。”
张谦也是这街上的老熟人了,好些姑娘都给他打招呼,唤生和燚虒觉得不好意思,就离着他好几步,毕竟张谦和唤生都穿着道袍。
唤生这时候跟燚虒闲聊,问道:“我看你好似跟我谦师伯很熟悉啊。”
燚虒点点头,道:“遇外人我本不会讲,但你我二人是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那师伯本是我的老师,我这一生本领皆是他所传授。”
唤生听后大为震惊,道:“我不曾听我谦师伯说起过,有你这一个徒弟。”
燚虒笑道:“说来也怪,你师伯根本不让我承认是他的徒弟,他教授我功法,但让我管他叫谦老头,不允许我以师徒相称。你说说看,这是为什么?”
唤生也是疑惑,他也不清楚,但他还有一个更大的疑惑,于是到:“你说是我师伯教给你的功夫,但是你所用的功夫,皆不是我们入云阁的。”
燚虒道:“在我小时候,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她好似仙女一般,给了我一本儿书,名叫《饕餮神功》,我觉得这本书名起的很粗糙,但练起来感觉很好,可是少了一章,最后一章。后来我就遇到了你师伯,他就开始教我最后一章的功法,我觉得很厉害。”
唤生点点头,道:“别看我谦师伯一天到晚吊儿郎当,他的实力并不在我师父之下。我觉得他一直在隐藏实力,他真正的实力应该深不见底。”
燚虒好奇的问道:“北方有三真人,就说的是你师父和两位师伯吧。”
唤生点点头。燚虒接着问道:“他们三人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唤生很自信的说道:“我的师父和师伯们都是活了几百岁的人,他们除魔卫道,一直保护着北方的人民,我想,他们是配得上人们的尊敬的。”
燚虒点点头,说道:“现如今天下灾荒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我觉得这个天下,是时候该出一名英雄,拯救黎明百姓于苦海之中。只是不知道这英雄在何处啊。”
唤生称赞道:“没想到燚虒兄弟一介农夫,竟有心怀天下之意,实在难得。”
燚虒笑道:“准确的来说我不是农夫,而是果夫。”
过了那一条香气扑鼻的街道,在往南走百步就是一条河,这条河是清河的一个支流,不宽,正好穿过入云城,而护城河,就是依靠这条河的河水才挖掘的。这条河并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这近千年以来,入云城的人都靠这条河来洗衣做饭,三百年前,大裕王朝建立,这入云城翻修,扩宽了这条河在城中的这一段,并且修了渡口,城内的大宗货物的运输,有时候依靠这条河,但绝大多数,还是洗衣做饭。但近十年,入云城烟花柳巷之地昌盛,有的妓院用小船将姑娘送到城中贵族的府上,所以,也有人称这条河叫“娇娘渠”。
张谦带着唤生和燚虒这两兄弟就来到了这“娇娘渠”的渡口,这里平日里就是运送一些货物,以及送姑娘们去各个有钱人的府上,但是今晚,这“娇娘渠”的渡口十分的热闹,熙熙攘攘地还伴有着啼哭声。燚虒很是纳闷,问道:“这么晚了,这渡口生意还这么兴隆。”
张谦摇摇头,叹息道:“说它不是生意,但其实是买卖人口的生意。说它是生意,但却让骨肉分离。”
燚虒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谦老头说的什么,但隐约的感到谦老头忧伤中带有着愤怒,他又问道:“今日前来,你需要我俩做些什么呢?是不是跟着夜晚的营生有关?”
张谦点点头,道:“我本是修行人,不应管着世俗之事,但你听着夜晚隐隐约约的啼哭之声,难道心中没有一点点的悲愤吗?虽说世道艰难,灾患不断,但你看这一户人家为了活命,竟然卖女为妓,作为一个修行之人,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她们不管吗?”张谦的话语中带着十足的悲愤,在这秋风寒凉的夜晚,这渡口的哭泣,让人不由得心中感到悲凉。在他们三人眼前呈现出的景象,是一户一户过不下去的人家。为了活命而卖女为妓,各个妓院的娼鸨在像挑玉器瓷器一般的挑选着这些农户家的女孩子们。这些女孩子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很瘦。
唤生和燚虒彼此看看对方,两人心中极不是滋味,燚虒虽然身为农户,但祖上留有阴德,凭借着自身的饕餮之力,可以随意的出入凤鸣山,采摘山中的瓜果梨桃,拿到城中变卖,换取钱粮,虽不富裕但可安康。而唤生身为阁主的关门弟子,虽然说不上荣华富贵,但也是锦衣玉食,衣食无忧。他俩人都身长高大,而那些农户的女儿们,几乎都是骨瘦嶙峋,面黄肌瘦。她们即将要辞别自己的父母,被迫的在妓院接客,以换取钱财,养家糊口。唤生看到此处,心中难过,便默默的低下了头,而燚虒却已是愤恨不已,眼眶红润,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道:“待我杀光这些娼鸨。”
说罢,燚虒就要动手,张谦一把拦下他,道:“燚虒不可胡来。”
燚虒抽噎的道:“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姑娘身入那烟花柳巷之地,她们可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张谦叹息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些娼鸨也是人,我们怎可妄造杀业。”
唤生也劝说道:“燚虒,谦师伯说的有理,我俩本是修行人,不愿意看到这卖儿卖女的凄惨之象,但我们也不能随意的杀人啊。你就算今日杀了他们,但是也不能阻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燚虒想了想,自己是有些冲动,但是心中实在难过,因为他所喜欢的流苏姐姐也是迫于无奈而身陷红尘,他了解这些女孩子,平日里看上去锦衣玉食,雍容华贵,但她们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年轻貌美的时候有人捧场,一旦年老色衰,容颜渐去,那她们日后的日子将会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唤生向张谦问道:“谦师伯,你可有好主意。”张谦看了看唤生,又看了看燚虒,他是看着燚虒长大的,必然知道燚虒心中想些什么,他叹息一声,道:“这种卖女为妓的事情,年年都有。但这两年特别的频繁,你可知为什么?”
唤生摇摇头,他虽然心思纯善,也心怀天下,但平日里他只知道修行练功,对这人世间的疾苦却知之甚少。张谦平日里看上去吊儿郎当,但他活了近一千年,对于人世间的这些事还是知道的很多,而且他也关心人民的疾苦。于是他说道:“这些农户卖女为妓,实际上都是因为这几年天下灾荒,百姓名不聊生。谁知道这入云城的税赋是如何收取的吗?”
燚虒道:“我知道,行商是百里抽五,坐贾百里抽十,而农桑最为繁重,地里的收成,十里抽四。”
张谦点点头,道:“看来你这几年的果子没白卖。”
燚虒一脸得意的样子。心说:“那是,整个饕餮村,我挣得钱财最多,村长都找我要钱修房子。”
张谦又问道:“你们可知这大裕王朝定下的税赋是多少么?”
唤生和燚虒摇摇头。张谦道:“行商坐贾与入云城的一样,但农科桑种,十里抽二。”
唤生道:“这入云城可是多了一倍啊。”
张谦道:“这行商坐贾本就没有多少税赋,但入云城以东连延六百里平川,这六百里平川,皆是农田,可想而知,这是多少的粮食。税赋增加一倍,粮食则增加一倍。”
燚虒问道:“这城主上官一门本就是名门望族,并不缺少钱俩,为何还要私加重税?”
张谦叹息一声:“为了他的主子,摄政王,三王爷。”
燚虒不懂朝政,但唤生明白的很,这为三王爷,是先皇的三皇子,老皇帝死后,长子长孙即为,便是当今圣上,但皇帝即位时只有十五岁,于是三王爷临朝听政,天下军政大事皆系于他一人之手,可谓权倾朝野,而他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如今虽然皇帝亲政,等朝中许多大臣皆是三王爷的亲信,这入云城的城主也是其中之一,而城主私加重税,就是为了囤积钱粮,有朝一日助三王爷另立朝廷,不臣之心昭然若示啊。于是唤生告诉燚虒:“这上官城主囤积钱粮,为了有朝一日,助三王爷继承大统。”
燚虒听后恍然大悟,道:“这城主是憋着要帮三王爷造反呐。”
张谦点点头,道:“没错,这城主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开国功臣、封疆大吏,不惜使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其心可诛。”
燚虒骂道:“这个混蛋上官城主,真是该杀。要不然今天晚上,咱们夜袭城主府,杀了这上官城主,也算是为百姓除一祸害。”
张谦很客气的说道:“我看你是有病吧,哪天带你回阁中治治。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杀城主啊?有仇啊?”
燚虒点点头。张谦也是让他气糊涂了,当年燚虒险些死在城主府,与这上官一荣,也就是这上官城主有着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啊,这燚虒是憋着法要弄死他啊。张谦心说:“我怎么把这茬忘了。”他看看燚虒,脑子一转,心生一计,一脸坏笑,道:“燚虒,让你报个小仇你可敢?”
燚虒一拍胸脯,道:“这入云城中只要跟上官老贼有关的,没有我不敢的。”
张谦哈哈一笑,道:“燚虒我且问你,这帮人卖女儿,是为了何事啊?”
燚虒道:“是为了活下去啊。”
张谦:“那如何才能让他们活下去呢?”
燚虒:“有了钱粮,自然能活下去。”
张谦点点头:“嗯,没错,哈哈哈,你知道这入云城哪里有钱么?”
燚虒笑道:“城主府啊。”
张谦心想:“这孩子是三句不离城主府,真要让他去了城主府,非得给上官一荣弄死不可,这可不行,不能让他杀生。”张谦摇摇头,道:“城主府是城主睡觉的地方,哪有什么钱啊。”
燚虒问道:“城主府没有钱,那你说哪里有钱?”
张谦笑道:“你可知入云城衙门有一个后院,那里戒备森严么?”
燚虒摇摇头,道:“这我哪儿知道啊。”
张谦道:“今日乃是集市之日,也是花柳巷上贡之日,加上集市上的税收,得有给四五百两黄金,就藏在了衙门府的后院。你今日夜闯衙门,将那一箱税赋之银偷出来,分给这些百姓,那他们就不用买儿卖女了。”
燚虒问道:“既然你知道那里有钱财,为何你不去取来?反倒要让我去取?”
张谦一脸不好意的说道:“我们是修道之人,怎可干着强盗营生。”
燚虒琢磨了琢磨,心想着去到不是不可以,但总觉得着谦老头是不是坑他。于是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是憋着坏,我怎么感觉你拿我当枪使呢?”
张谦笑笑,一脸的正直,道:“不可能,你是我一把手教出来的我怎么可能害你呢?”
燚虒心里还是嘀咕,但他觉得这件事儿是个好事儿,应该去干,即使有危险。他也义不容辞。燚虒走后,唤生心里很愧疚,对张谦道:“我总觉得这样坑的不好吧。”
张谦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道:“怎么能说是坑他呢,这是教他做好事儿。”
唤生心里很不落忍,说道:“咱们俩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地道了。”
张谦一脸毫不在乎的样子,道:“没关系了,反正他这么强,这入云城除了我跟你师父,没人能生擒他。”
唤生你看着他谦师伯一副臭不要脸的样子,也是无奈了,心说:“行了吧,燚虒兄弟武艺超凡,这城主府的门客也不能拿他怎么地。”
燚虒一人来到这府衙门前,这偷取财务一般来说都是爬墙头,可是燚虒没干过这种事儿,她大大方方从正门走进去,那天正好赶巧了,衙役们不在门前,他们都到里屋喝酒去了。燚虒进去之后觉得很奇怪,心说:“真诺大的府衙既然连一个衙役都没有,不过正好,省的别人盘问我了。”
进入府衙,燚虒也不敢在大大方方,毕竟这里是府衙,而他呢,是来偷去财物的。他环顾四周,听见屋内有动静,仔细一听,皆是觥筹交错的声音。心中暗道:“现在的这帮衙役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务正业。今天该着你们倒霉,待小爷偷取钱物,看你们还能不能保的了这份差事。”
燚虒蹑手蹑脚的来到后院,这后院可是有看门的守卫,燚虒细眼一瞧,并不是这府衙中的衙役,看样子倒像是城主府的鹰犬,心想:“这帮人可不是那些不务正业的衙役,若要强攻,势必会惊扰了外头的这帮人,若不强攻,那这箱金子我该如何取来。”
这府衙之中灯火通明,后院儿的院墙上,挂着两个大灯笼。燚虒从地上找着两个小石子,放在中指的指甲盖儿上,手指一弹,一个灯笼就被打灭了,紧接着又一弹,另一个也给打灭了。这时候的后院儿,一片漆黑,只能借着月光微微的看到人影。两个守卫在那儿嘀咕着,骂道:“好好的灯笼怎么突然间就灭了呢?”燚虒趁着两个守卫去点灯的时候,从两人身后一人给了一下子,两人当场昏过去。燚虒指着这二人,讽刺道:“就这还给人当看门儿呢,俩废物点心。”
守卫倒下,燚虒推门而进,屋内一片漆黑也没有点灯,就在燚虒要寻找盛放钱财的箱子的时候,突然间有一个人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来者何人?”
燚虒当时心里就慌了一下,论武艺他谁也不怕,但他毕竟是做贼来的,他理亏,心里就没底。人家一问到吓他一跳,他伸手摸摸脸上,看看脸上的面纱还在,心里一下子就平复许多。但是人家问他他也不能不回答,可是他能说什么呢?他总不能告诉他“我来自饕餮村,我叫燚虒”那他这跑都没地跑。燚虒想了想,很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我是你爸爸。”
屋里没人,当时就急了。大骂道:“哪里来的黄额小儿,请在此口出狂言,你说是不是前来偷取财物的?”
燚虒一听,看来人家猜出来了,那就别客气,于是燚虒笑道:“没错,你爸爸就是来取钱的。”
屋里那人一听,火一下子就起来了,一把大刀冲着燚虒就看过去了,燚虒顺势一躲,大刀砍在地上,地上的石砖顿时裂开成为两半,男人紧接着挥起大刀,向燚虒砍去,燚虒头一低,又轻巧的躲过去了。这燚虒身体灵巧,左一刀右一刀就是砍不到。那人气的直跺脚,骂道:“孙子,你站好了让爷爷砍。”
燚虒笑道:“你当我傻啊!站住让你砍。”说罢抬腿便是一脚,一脚踹中那人的胸口,那人应声倒地,燚虒过去又补上了一脚,那人便彻底的晕厥。
这时候屋里就剩下燚虒一人了,他瞧见正当间儿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木箱子,他想:“这里放了就应该是钱财了吧?”他打开箱子一摸,摸出了金、银锭,暗道:“没错,就是它了。”于是乎,他抱起箱子就往外走。这时候他便心想:“我来的时候从正门儿来,我走的时候再从正门儿走,要是万一被人发现了,看见我手里拿着箱子,那我可不好说啊。”他扭过头去一看,这墙角并不高,心想:“我直接翻墙走多好,这样一来,谁也看不着。”于是乎,他一越就上了墙头。站在墙头上四望无人,他便跳了下去。这一箱的钱可是救命的钱,他片刻不敢耽误,一路小跑,便来到了渡口。而张谦、唤生也没有闲着,二人掐诀念咒,换来一阵阵西风,吹的这帮娼鸨东倒西歪,根本没有办法挑选姑娘。
这时候燚虒赶来,手里提这个大箱子,腰里还别着把大钢刀。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取来了。”
张谦看看那像子金银,笑道:“一切可还顺利?”
燚虒点点头,撇着嘴道:“没我办不成的事儿。”
张谦笑笑,“好好好,既然这样,你去把那些娼鸨都轰走吧。”
燚虒问道:“怎么还是我去呀,我这刚回来,上期还不接下气呢。”
张谦道:“这事儿还只能你干,你看我们俩修行人,去不合适吧。”
燚虒心说:“我也甭跟他废话了,我去就我去吧,也吃不了多少亏。”但转过头来又一想,“不行,我不能去,那满月楼的人还在那里呢!”于是说道:“谦老头,我去不了。”
张谦问道:“为什么呀?”
燚虒指了指那群人里一个年轻漂亮的老鸨子,说是老鸨子不过也就三十岁出头,一起也是这满月楼的当家花魁,只可惜岁月不饶人,如今已成为一个老妈子,但却仍是风韵尚存,比平常人家的女子漂亮许多。这位老鸨子姓赵,有名字但别人也不记得,当姑娘的时候,名叫灵儿,现在别人都管她叫赵妈妈,他说道:“你看那个人了吗?那个人就是赵妈妈,他认得我呀。”
张谦一看,的确是赵妈妈,别人家的妓院得罪就得罪了,但这满月楼却不行,流苏姑娘还在满月楼呢,这燚虒日后还得经常去满月楼呢。张谦想了一想,道:“莫怕,我有法子。”他手中一掐诀,一道白光钻进赵妈妈的身体内,赵妈妈当时晕过去了,旁边的仆役一看,赶紧救人,于是就抬走了赵妈妈。这赵妈妈一走,燚虒便可以轰走其他的娼鸨了,他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上去不威武,手中一模腰间,发现了自己刚才捡的那把钢刀,他觉得这刀砍柴不错,于是顺手就取了过来。他抽出钢刀,黑布遮面,调到人群之中,大喝道:“老子要杀人吃肉,你们谁人活的腻烦了,站出来让我大快朵颐一番啊。”
燚虒本身长得就高大,虽然瘦,但骨架子大,看上去很威武,手中又提着把钢刀,而且他饕餮后裔,眼珠子发赤黄色,月光一照,更是瘆人,他平日不遮面,整张脸虽然说不得上英俊非凡,但也比一般男人俊俏许多,因为长得端正,也就没人觉得他那眼珠子吓人,可这明月高悬之际,他又以黑布遮面,就露出两饕餮眼,谁见了都一身寒颤,再加上他那形象和说的话,好些娼鸨都跑,有几个没跑的,他问道:“你们怎么不跑啊?”那几个娼鸨哭丧着说道:“退吓软了,要不然早跑了。”
燚虒喝道:“快滚,看你们也不好吃,觉得塞牙。”经燚虒这一吓唬这些娼鸨是连跑带滚得逃掉了。留下的都是那些变卖女儿的疾苦农户,这时候张谦和唤生走出来,这些农户也已经怕的不行了,一个个瘫坐在码头,本身就没得东西吃,这么一吓,一个个都没力气跑了。
张谦出来,跟燚虒摆了摆头,燚虒不懂什么意思,问道:“干什么?”
张谦道:“你站我身后面来。”
燚虒问道:“为什么?”
张谦急道:“哪这么多为什么,你看你的样子,妖怪见了你都怕,快到我身后来,别吓到这些百姓。”
燚虒一想,噗嗤一下子就笑了,道:“我没想这么,不过这么看来是挺唬人啊。”
张谦走到这些贫苦农户的身旁,对他们说道:“诸位,请不要害怕,我乃是入云阁的张谦真人,今日是前来救助你们的。”说罢,将那一箱子金银钱财呈放在他们面前。
燚虒跟唤生在后面,燚虒讥笑道:“哪有人自称自己是真人的,这谦老头忒不要脸了。”张谦转身拿眼等他,燚虒不好意思的笑笑。张谦没有继续搭理他,接着对那些农户们说道:“我知道近年来天下大灾,百姓民不聊生,卖儿卖女的事常有发生。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孩子以后就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舐犊之情、反哺之心人皆有,更何况你们是他们的生身父母,怎可将你们的女儿贱卖于烟花柳巷之地。”
一农夫哭诉道:“真人有所不知,这些年收成不好,而且徭役赋税繁重,家中孩子们都没得吃,村中已经有不少孩子先后饿死。为了不让自己其他的孩子饿死,只能将自己最大的女人贱卖给妓院。她们在妓院中好歹能有条活路,卖她们的钱也可以让她们的弟弟妹妹活下去。”
张谦听后,长叹一声,眼眶闪烁着泪痕,不让别人看出她的伤心,他把自己的眼睛闭了上,燚虒听后变得沉默不语,唤生更是痛心疾首,他以救助天下苍生为己任,却无法阻止这些百姓卖儿卖女。他恨这世道的不公,也埋怨自己的无能,然而天下的苦难,却是多的让他无法想象。
张谦眉头紧皱,一脸忧愁。向这些农户们说道:“此处有些钱财,拿去买粮食吧,你们日后切记,不可再卖女求生。若是日后实在活不下去,你们便可去入云阁求救,我们定会帮你们的。”唤生帮着把这些钱财平均分配给这些农户,但唤生明白,这些钱财只可以抵一时之需,却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其本质还是苛捐杂税过重,但他身为修行人,却无力管这朝中之事。
分好钱财之后,唤生向张谦问道:“谦师伯,倘若明年的收成再次不好,这些农民又该怎么办?他们又会继续卖儿卖女,到时候我们还要去偷取钱财吗?”
张谦也明白,鸡鸣狗盗,虽能解决一时,但终究不是个办法。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还得要看城主大人,但那上官城主为人重利而轻义,毫不在乎百姓死活,又怎能奢望他来解救这受苦的百姓呢?张谦叹息道:“难不成,这要让燚虒杀了这城主吗?”
张谦唤生乃是修行人,仁慈不杀乃是他俩的本性,但此时他们也恨这朝廷的腐败,当权者的麻木不仁,相比较之下,虽然上官一荣身为城主,但却不如这燚虒正直善良。亘古至今,当权之人为仁善者,十不足一也。身处庙堂而心系百姓者,每百年不出十人。出寒门而入仕者多忘根性,攀富贵而谄媚者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