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方见姚镇出丑,登时越过案席,化出三尺长的真力棒,径向龙少当头打来。龙少双手脱臼,平衡感缺失,只一会儿的工夫,已被燕方打中肩肘,疼上加疼。眼见燕方又起一棍,心中已凉了半截,忽觉双手一痛,被熊刚拉得连退两步,险险地避过了燕方的一击。
熊刚朝燕方喝道:“这是将军大帐,外人岂可放肆?”
燕方恶狠狠地道:“少帅不听皇子令,岂非死罪?小心殃及整个龙家。”
熊刚听他说得严重,便不敢多言。龙决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道:“今日之事,原是燕少侠在理。少侠又有平息两地干戈之心,实属难得,军营是讲理讲法的地方,熊刚,交给他们自己了断吧。”
熊刚只好撒手,可心里却觉得憋屈,不知少将军是否向燕方低了头。
龙少忙后退两步,苦思应对之策。柳未还走到他身旁,道:“忍着点。”先后将他两条胳膊接上,又悄声道:“你这个样子,怕是没有福分与我拜堂啦。”
龙少心中感激,道:“瞧好吧。”
暗暗聚力,准备与燕方死战。这时姚镇早已抽出飞鱼剑,轻灵锋利,轻轻一挥,剑身便吟吟作响。他与燕方站在一起,显是要以二打一了。
龙少虽熟知各般兵器用法,可双臂刚刚接上,行动不便。燕方瞅准先机,一棍拦腰打来。龙少本能地向后闪避,忽觉背后凉风乍起,细长宝剑的吟吟声随即传来。心知那柄剑轻灵迅捷,使动开来比狠阎罗张婆的毒蛇还要危险,急忙使一式天外飞仙,身子若灵蛙跃起,同时分向前后打出一枚隐刃。
这一式兔起鹘落,灵动已极。姚镇和燕方虽深知移形换影的厉害,却仍是吓了一跳,见他的手腕做抛打势,都慌忙一避。随即便听茶盏乓的一声,已不知给什么暗器打得粉碎。
叶欢瞧得暗暗惊异,想原来独步天下的移形换影果然有其厉害之处。他瞥了一眼长身而立的龙决千,见其双目中暗含关切之色,想见已有惜才之意。又见柳未还冷静已极,似乎全然不在乎这少年的生死,不禁低声笑道:“原来姑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柳未还道:“他死不了的。”
叶欢大奇道:“哦?是我小瞧了他?”
柳未还见龙少被两人夹攻,险象环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沉声道:“是你小看了我。”
这时候燕方的鞭子忽而化网,兜头朝龙少罩下。姚镇忙使一式“卷风剑”,飞鱼剑朝天一卷,挽起数朵剑花来。所过之处,尽是重重剑影,也不知哪里是实哪里是虚。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上下夹击,想着只凭这一招,便要让天煞鬼去见阎王。
龙少知避无可避,索性一伸手抓住兜头而下的鞭网,登时便有电光飞溅,嗤嗤有声。知是那鞭网带电的缘故,心中大振,猛地大喝一声。低头见飞鱼剑剑势一慢,急使一式黄泉路远,身子急坠而下。
只听砰的一声,石板崩裂,地面现出一个凹坑来。龙少已用整个身子下坠的力量,将姚镇的身子踩在地上。
柳未还心中暗惊,也想学一学轻身之术,以便能和龙少一般的敏捷。
姚镇见这三人肆无忌惮,便想呵斥,龙决千抬手止住,道:“他们要打,便索性让他们打个够。”
龙少随手化出一刀,猛地朝姚镇面门刺下。忽觉背部一阵剧痛,才见是给燕方左手鞭抽中,忙即跳开。想营帐中灯火通明,姚镇又见多识广,只有先让这里暗一些,用隐刃术才有优势。瞧帐中四角皆有烛台,左右手食指连弹,登时有四枚指节大小的隐刃飞去。
去势极快,燕方和姚镇只道是暗器,虽知不是打向自己,仍本能地躲了一下。
龙少缓过一口气来,三支蜡烛一熄,帐中登时暗了大半。姚镇转头四顾,登时恍然,喝道:“好小子,还有心思打小算盘?看我不砍了你的双手。”长剑又即刺来。
龙少知此时此刻,所发隐刃几如透明。左右手各扣三刀在手,一闪身到了二人的中央,左右分打。一枚隐刃出去,燕方和姚镇本能地避开,第二枚隐刃出去,二人已避得左支右绌,因瞧不见暗器来向,只能凭直觉上蹿下跳。第三枚隐刃出去,燕方恍然想起三杀技来,本欲前窜的身子硬生生地刹住,隐刃便自面门划过,嚓的一声,穿出了营帐。
姚镇却不知三杀技的厉害,只觉得脖颈一痛,立时有一道血线飞洒。
帐中人见龙少的身姿好似灵狐,简直再也没有一种猎食者能抓捕得住。手上丢出去的暗器也不知是什么,都不禁惊得呆了。
姚镇和燕方本以为龙少术艺低微,想怎么对付便怎么对付,万不料竟差点被杀,只羞得脸也红了。燕方骂道:“小杂种,我杀了你。”和姚镇齐化护盾,分从左右同时向他杀来。龙少连发七八枚隐刃,都给二人的护盾挡下,知被二人近身,便再难抵敌,忙使一式四海缥缈,霎眼之间,四面皆是人影,晃得燕姚二人胡乱砍杀一阵,不敢再近一步。
燕方悄悄摸出一物来,嘴角浮起一丝狡诈之色。姚镇大叱一声,使出追魂剑法中的“粘”字诀,运剑如飞,如影随形般向他刺来,速度极快,中途连连变向,龙少两枚飞刀落空,登觉心口、小腹、左肩一痛,已被连点了三剑。
燕方瞅准这个时机,扬手一打,一物直向龙少射来。龙少闪避已是不及,只听“嘭”的一声,一个小瓶炸裂,登时扬起一大片白色的粉末。他的脸上手上都沾染了些,登时火辣辣地痛。不一会儿,皮肤已变成了紫色。
燕方得意地回到座上,姚镇也收剑落座,二人与季谋一道,互敬了杯酒,倒像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龙少已知是中了毒,看着燕方得意的样子,心中恨急,可是身子却渐渐没了力气,便连站着也十分费劲。双脚一软,倒在地上。
熊刚令人点了烛火,营帐中又亮堂起来。燕方三人敬了龙决千一杯酒,龙决千却毫无兴致,想这姓燕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必非良善之辈,以后若真个位及九五,做臣子的只怕少不得怨声载道。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仍是勉强喝了。
柳未还道:“你们用了什么毒?”
燕方忽然瞧见她,一颗心怦地一跳,再也移不开眼去,总觉得她似梦中仙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忽道:“是你!”
柳未还道:“我可不认得你。”
燕方急道:“姑娘昏迷之时,可是我救下的。”
柳未还不知真假,便看向龙少,向他求证。龙少浑身无力,竭力说道:“倒是他救下的,特嘱咐巨人要送与他,说什么……是帮巨人的酬劳。”
“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这话?”燕方急得跳起身来,转头向柳未还,“女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万不能受他的蛊惑!”
柳未还道:“你既说救下我,却又为何捆了我的双手?”
燕方脸色一狠,觉得自己的好心给人当成了驴肝肺,道:“只是捆住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若非我留下你,你那时昏迷未醒,一给巨人送到不测谷,只有死路一条。”
龙少心中虽满是不甘,奈何脑子却越来越是迷糊,知再过片刻就要昏厥,忙竭力喊道:“可恨啦可恨!”声音也已十分虚弱。
燕方道:“恶贼,死到临头,装可怜还有什么用?”
龙少猛摇其头,竭力保持头脑清醒,道:“可恨……可恨小人得志。”
燕方将鞭子化成湛蓝的尖刀,脸色一黑,就欲刺下。龙少心中一凉,本来扬起的脑袋再也无力支撑,意识一乱,瘫在了地上。光影闪烁,双眼里再也看不清上方各人的脸孔。
一盆凉水泼下,浇得他浑身冰冷。意识稍稍恢复,隐约听到半句“没用的”。过了一会儿,嘴里被塞进一物,又灌了一大口茶水。待再次清醒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柳未还那张清秀的脸庞。她关切的瞧着,扶起他的身子来,到木凳上坐下。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十分乏力,知是中毒之故,奇怪柳未还哪里来的解药。这时候才见燕方和姚镇瘫在椅子上,愤而无奈地瞧着他,脸色青紫,正像是中了柳未还擅使的奇毒。登时大乐,一张脸笑开了花,虽然照样无力,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只听季谋急道:“燕公子,你怎么啦?是你下的毒?”
柳未还道:“这二人以二敌一,已算胜之不武,竟还有脸下毒,一看便不像好人。”
龙决千道:“这位姑娘,此人干系重大,可不能死。”
柳未还道:“他还死不了。”
燕方又羞又怒,可此时受制于人,却也管不着了,道:“你可知我的身份?落雁弟子遍布天下,你杀了我可讨不了好去。”
姚镇淡淡地道:“何况以他皇子的身份,要不了两日,必全州通缉,诛你满门。他可不是说着玩的。”
龙少见二人无自嘴硬,心中火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二人步步逼近。季谋厉声道:“这可是皇子,你若敢有丝毫歹念,那便是逆贼,七州之地都容不得你的!”
龙少呵呵冷笑,已站到了燕方和姚镇的身前。燕方脸现惧色,咬牙道:“你若敢杀我,无常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龙少道:“你当这里是落雁峰?”提起了手来。
季谋忙踱步过来,横臂拦在燕方的身前,怒道:“逆贼,小心诛你九族!”
龙少念着他是老先生,非一般愚夫,沉声道:“让开。”
季谋怒道:“呸,你若想杀他,不妨先杀了我。”
龙少一巴掌扇去,打得季谋横身飞出,将一张木椅砸得粉碎,“啊哟”呻唤,爬不起来。
燕方怒道:“你……”
龙少只给他说了一个字的机会,一巴掌扇去,打得他右脸颊嘴破血流。又是一巴掌,抽得他左脸颊也高高地肿了起来。正想打第三掌时,手腕已给熊刚捉住,道:“住手,这里毕竟是中军大帐,望少侠给点薄面。”
姚镇狞笑道:“小臭虫,你的死期不远啦。”
龙少左手一巴掌扇去,登时打得他满嘴鲜血,牙齿也掉了两枚。熊刚忙又捉住他的左手,沉声道:“你是不肯给我薄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