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晖年哪能想得到这一群人执着至深的想打败他竟不是为了铁甲营的风骨,而是为了证明他这外行人终究是外行人,敌不过他们这些日夜驻守北关外的铁甲营士兵,以及压压历晖年的势头。
只是——几时瞧见过切磋也学上了车轮战的模样的?
历晖年仅凭一己之力便敌过了七人,招式让人出其不意的,出兵迅猛悍勇的,亦或是身法轻灵狡黠的,皆让他遇遍了。
要不是此时抚远将军与栾道伤被气得两眼通红青筋爆起,他还以往是这二位心善慈祥专门为他择了十几员陪练。
还真有几分可笑。
“给本将牵两匹马来!”抚远将军酒意尽散,怒气冲冲的从上一位败下阵来的洪刚手中夺过钢兵器,立于阵前,喝道:“王爷!这一仗由末将来接,若末将身败,日后定是信服王爷的!”
“本王从不苛求抚远将军的信服,毕竟这做人还想尽如人意,未免太过荒唐,本王只求个问心无愧——将军入阵前便是!”
“说的倒是好听!”
抚远将军起身上马,竟因历晖年这话有了些心潮澎湃之感,是啊,他行走沙场多年,渐渐被磨平了一声戾气,几时未曾有过如此意气风发的时候了?
可想想缘由又不大光彩......
总之他今日是对历晖年的印象大有改观,除却一改对历晖年无能王爷的印象外,竟还有几分赏识。
尤其是一见历晖年洒脱自如的跃上马背,抚远将军更确信了他与栾道商都误会了历晖年。
“王爷仔细!”
抚远将军一挑刃尖刺向历晖年坐骑马脚,嘴角轻勾起,正是得意之笑;饶是历晖年真有武功傍身,也不可能胜过常年在马上奔袭的他。
“将军才是应当小心。”
历晖年面色不改甚至是更为沉着,只能瞧得出他心中有底,却不知他所想到底是什么。他一扯缰绳,硬是躲过这惊险一招,就在抚远将军寻味再何处再补上一招最为恰当之时,历晖年从马背之上跃起,又在抚远将军马背之上踩了一脚,得以绕至抚远将军背后。
战马受惊,险些脱缰而逃,抚远将军一心安抚战马,全然留神不到神出鬼没绕至自己背后的历晖年,同与战马失神时,被历晖挑中马脚,再难挽回。
“遭、遭了!”
瘸腿的战马不受控制的向地上摔去,抚远将军反应不过,也一齐摔下马背,幸得历晖年搀扶,才未曾摔断腰腿。
“晚辈愚钝,出手尚且不知如何区分轻重,若有伤了将军之处,还望将军能够谅解,晚辈先向您赔个不是。”
好一个晚辈。历晖年在抚远将军心中印象又提上了几个层次,他苦笑,似在自嘲自己冲动,分明年少之时最嫌恶的便是这些偏见与不公平之事,如今糊涂,竟然也做起了这等子的事。
“王爷倒学的极快,是末将今日大胆逾越了,万望王爷千万不要怪罪。”
话音未落,抚远将军便寻了理由向历晖年请辞,倒也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心中觉得此事不妥,脸上又是无关,急着离去罢了。
“王爷,京中又给您寄信来了。”
仍是那个随历晖年一同离京的侍卫,笑的正开心,但又不仅仅是因为历晖年今日搏了头筹,还有如今在铁甲营中的境遇。
若说有什么最明显的,便是早前那些兵卒瞧见他都恨不得绕着路走,仿佛他是什么扫把星、丧门星、还是瘟神似的!
可今日历晖年与他们比武过的午后便截然不同了,走在军营中,竟还有与他称兄道弟的。
“这封是镜阁那边为您回的,这封是府中王妃给您寄来的。”
历晖年倒是想都未想,就接过了栾茗寄来的这封家信。
“王妃还真是有心了,准是怕您在关外荒芜寂寥,适才专门为您在信上打了香露呢,王妃定是极其温柔的人。”
这侍卫还与历晖年正打趣儿呢,就见历晖年的神色寸寸严肃了起来,又抬眸,问道:“想不想回京城?”
“啊?想,可是这不是还没.....”
侍卫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诧异道:“王爷莫不是想让在下回京给您奶孩子去吧?”
他也不过就是这么说笑一句,却见历晖年那神色还有些正经,只差没有理直气壮的点个头说是了。
“得得得,王爷可万不要拿属下打趣,属下瞧见孩子便头晕的厉害,您还是先瞧瞧另一封信吧....”
侍卫硬是将这封信塞到了历晖年手中,他生怕历晖年一声令下,将他这个自小刀口舔血养出的亲信打发去带孩子。
“送信来的人没有与你多说什么?”
拆了信后,历晖年只想问这个。
镜阁的信一向是镜阁之人亲自送到收信人手中,若有信中不便提起的,便会亲口告知。实在是因为这信,未免太过蹊跷了......
哪怕是历晖年这等子从未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人,也能被镜阁查出些细小的琐碎,比如他几时曾入宫面圣,亦或是离京做事,只要想打听,这世间几乎就没有能隔住镜阁的墙。
可这面墙,赫然呈现于纸上,可疑到让历晖年怀疑当年救下燕娘之时,这世间到底有没有一个叫燕娘的人?
燕娘无姓、无生父母、无籍贯。
对于燕娘这等会被人几经变卖的人来说,查不到这些好像也不奇怪,毕竟辗转各地,又屡改姓名,像燕娘这种在江湖朝廷中皆无名望,只是尘世一点尘埃的人,总是不起眼的。
这信奇怪便奇怪在了他托付镜阁尽量打探燕娘的来路、在沧伽城被自己赎身前是在哪一户谋生,乃至是被自己赎身后到底是去了何处。
他需得查出这燕娘到底是揣了什么心思。
可是这信纸未免空旷的太过奇怪,只写了寥寥几行字,燕娘,沧伽人士,奴籍未赎,两年前被打着寻常公子名号的历晖年赎身救下,此后便再无踪迹。
一个人的身世如何能凭空消失十几年,又如何能隐藏整整两年的动向与所有消息?想要传出名声不难,唯有隐匿踪迹才难。
“王爷,这话在下也是问了的,只是那送信来的公子说只查到了这些东西,并未有什么特殊的,但他也觉得这燕娘底子干净的未免太过奇怪,请您千万要留神,只怕......”
“只怕不是向着您来的,就是向着王妃来的。”
“本王知道了,长生,你回京中去盯着这人到底有什么动作,及时给本王送信。”
历晖年倒也顾不上此时被自己调离的到底是不是身边最为重要的亲信了,只是想想栾茗如今一人在京中独挑大梁,他这心里就记挂个不停,难以安稳,也不敢去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