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莫不是想来套老奴的话。”
“自然不是来套您的话的,我只想多了解王爷些。”
栾茗第一次觉得说谎是如此难的事。
“王妃心中所想是什么老奴心里清楚,骗骗别人尚还有些可能,只是想骗老奴——差了些。”
二叔似在防备栾茗,却仍是撂下了手中刻刀与木料,仔细去回想该如何答复栾茗:“王爷与您是什么模样,那他便是什么模样。”
“未必如此。”
栾茗心中有自己的坚持,她不大相信一个人会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面庞呈现给世人。
一个人或许有干干净净的秉性,但绝不可能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栾茗甚是笃定,一个人若是寻不到任何缺点、寻不到任何野心,乃至寻不到他任何瑕垢,那便说明这人是与你有所隐瞒.....
“其间的道理王妃难道不是都知晓?”
二叔竟是如看出了栾茗心中所想一样老练,他砸咂舌,又执起了刻刀与木料,刮出了几处锐角,漫不经心道:“王爷并非是对世人毫无保留,而是对您毫无保留啊。至于您若是想打听再早些的事,倒不如去镜阁寻三爷。”
“多谢您赐教了”
历晖年至夜里才回,带来了漫天的风雨。
饶是栾茗自己提点的历晖年,皇上会将北上劳军一事交到他手上,也未曾料到自己估算如此之准确,皇上竟是今日就将此事交到了皇上的手中!
“王爷是何日启程?”
栾茗淡淡地,心中有些许怅然。
“明日。”
历晖年亦是清冷的态度,栾茗这才知晓了为何历晖年的表情会如此凝重,连手中攥着的历晖年的外衣,也坠在了地上。
“妾身会送王爷出府的。”
栾茗强挤出笑意,她到底是何时开始会因为历晖年的离开而伤情了?她只是故作不在意地拾起历晖年的外衣,道:“王爷早些出发也好,早些去,便也能早些回来了。”
“本王舍不得你,亦放不下你。”
历晖年温柔的抚着栾茗的几缕青丝,在人耳边喃喃道:“过几日到了你与岳丈相约回本家回门的日子,本王很怕到时本王不在身边,他们会借机落井下石。”
“王爷大抵是将妾身当作了旁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柔弱女子了。”
栾茗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至少今生,她不会再做软弱无能的人。说了要做历晖年的利刃,那便要做世间最锋利的那一把。
栾茗笑笑,劝慰道:“栾家现在上下只怕是已经乱作一团了,单是栾芝那事,就足以他们忙活上一阵子了。更何况王爷是奉皇命远行,届时对王爷言语不敬的人,便是对陛下不敬,妾身会一一记下,上奏陛下。”
“你倒是聪明。”
历晖年宠信地轻勾栾茗的鼻尖,笑说:“本王听闻栾大人已经将你那舌头长刺儿的妹妹保出来了,你还是仔细着些,到时本王会派人跟着你的。”
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与历晖年书信往来了。
栾茗有些不舍,以至于终日都打不起什么精神,到了正午,才沉不住气地准备出府一程。
“半莲,你在府中照顾好了世子殿下,我晚些便回。”
半莲惦念着,栾茗独自出府的时候拢共才有几次?
“您这是要去哪?”
“镜阁。”
栾茗意已决,半莲劝了两句,也未能让人将自己带上,便也只好叹了口气,去陪清成识字。
“易姐姐,听闻连过些日子陛下生辰宴的请柬你都收到啦?我实在是羡慕你,以我爹爹的官职,只怕是收不到此次的请柬了.....听说陛下的生辰宴可不是身居高位便能得到的,还得是陛下宠信的臣子才能收到呢。”
“还有这个说法?我还只当是爹爹前些日子朝事毕竟顺当,陛下因此而嘉奖给父亲的呢。你也无需急什么,我想陛下也是慢慢发放请柬的,令尊在朝中甚有名望,一定会收到陛下的请柬的。”
易天荷笑吟吟地牵起身旁岳小姐的手,温柔至极,连那位岳小姐也是对易天荷如此近人吃了一惊,在心中已将易天荷视作了旁人所不能染指的清荷,而易天荷温柔的正像是一偏挂满露珠的荷叶。
饶是堕入尘世的广寒仙子,也不该有这般风清月明的纯良心性呀。
“到时我可还想与你一起奏些曲子呢。”
岳小姐讪笑,她父亲是京中唯一一位正九品官员,因为其他正九品官员,早便被调派到其他县镇做九品观了。至于这请柬岳家能不能收得到,她心里清楚的很。
所以易天荷这话实在是让她损了面子,只是岳小姐不敢相信,易天荷如此纯良的心性,又如何会存心挖苦她呢?一定是因为易天荷太过单纯,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话,也不知说了这话以后会招来什么。
岳小姐这般想着,更将易天荷抬高了一个地位,这世间还上哪去寻这样如出水芙蓉般清纯的女子?
“那我到时可要期待易小姐与岳小姐合奏一曲了。”
插话的是沈将军家的长女,与寻常洒脱不羁的将门之女不大相似,沈小姐对那些刀棍剑戟的都没什么兴致,只喜欢与几个姑娘一同去散步赏花,倒是娇滴滴的,似芍药,更似盛绽牡丹。
“想必沈将军也已经收到请柬了吧?”
岳小姐嗤笑一声,哪个不知沈将军早前因为得罪了皇上,险些被举家发配至关外,还不是一时侥幸罢了。她不信易天荷对她怀有恶意,却信沈小姐见她身居低位而存心挖苦,自然要在明面儿上揭了人家的伤疤才是。
“这,这是自然!”
沈小姐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这些事她并未过问过家里,只是从爹娘惆怅的面容中,她也知晓了请柬并未下发到将军府。可她又怎能当着两人的面说没收到?
“行啦,你们两个。”
易天荷故作怪责的嗔怪了一声两人,又小声嘀咕道:“不是说好了难得出来一程,要陪我去镜阁小饮一壶,你们怎么心思全在请柬上?这陛下的寿宴还有好些时日呢。”
“是妹妹唐突了!易姐姐别气恼。”
岳小姐恭维一笑,成心要让不喜近人的沈小姐感到被疏离之感,便又走近了易天荷几步,笑道:“易姐姐当真要请我们两个去镜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