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酒楼赊账绝不还,也敢闯去花楼欺侮人,市井闹事、偷摸抢砸、调戏妇人这些事,于他人而言都是十分寻常的事。
前几年这三人不知是怎么臭味相投聚到了一起去,学着刘关张桃园三结义。
结果义还没结成,要做大哥的那位就被突然倒下的关公像的大刀劈瞎了一只眼,自封的江湖字号也从刘皇叔变成了旁人戏讽他的刘瞎子。
总而言之这三人是将义结下了,平日自称江湖义士,做的却全是些偷鸡摸狗、鱼肉乡里的勾当。
隆州百姓叫苦不迭,商户避之不及,却奈何不下这关山他爹是官府的关县尉。
至于不知实情报了官的,也实在没什么好下场,不仅会被勾结一气的官员们打发回家,还会被心眼极小的三人专门“关照”许久。
“夫人若没什么事便先去找找尊夫吧,我马上就要收摊了。”
眼见那三人越来越近,妇人知她心中念想大概是落了空,便十分仓促的开始收拾起了摊位上的一堆女红玩意儿,然而不等栾茗会意,也不等她收拾好,那三个无赖就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
“杨夫人,又卖东西啊?”
为首的刘瞎子总是这般轻佻的举止,他个子不高,像是阴沟中逃出来的硕鼠,让人嫌恶,远离几步远仍能闻到他身上阴潮的泥水味。
至于他身旁的两人,倒的确与关张二人占了那么几分“形似”,只可惜了举止间的魄力,实在是天悬地隔。
“卖不卖也与你们没什么关系!”
妇人十分蛮横的从刘瞎子手中抢过了他攥着的荷花香包,万分不远的收回了自己带来的布袋中,生怕被人玷了污:“少碰老娘的东西!小心老娘扒了你们的皮!”
“嗨呀,杨夫人,大家这都是街坊乡里的,我瞧瞧又怎么了?反正你这生意整日也无人惠顾,哥几个也能照顾照顾你的生意不是?”
刘瞎子又从摊上随意捡了枚香包,放于鼻下长吸了一口,让人顿觉反胃不已,只听他又调笑说:“香!太香了!就和卖豆腐那家的芳儿身上擦的脂粉一个味儿!”
关山与张峰一瞧刘瞎子这么一折腾,妇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便也学着刘瞎子的模样拿起一块绣帕或是荷包的放在鼻下嗅嗅,轻佻道:“香!真是太香了!这要身旁围着这么香的一个姑娘,谁还花钱去勾栏院里打水漂啊!”
妇人一双眼里满是憎恶,却又深谙动不得这三人的道理,便只好满是不远的从荷包中掏出了二两银子递过去:“赶紧拿去,别来烦我!要是坏了老娘的生意,小心老娘让你们也不好过!”
“杨夫人,你这怎么越来越小气了啊?”
刘瞎子将二两银子放在牙下咬了咬,方才吐在手中:“您瞧瞧,就这二两银子,可是连塞牙缝都不够呀!何况咱这兄弟三个,您给个二两银子,不是打发要饭的么?”
“无赖!”
妇人发出这么一声唾骂,却见那三人非但不恼不怒,反而是呲牙一笑,仿佛很享受这种被人称为无赖的得意之感。
“老板何必如此纵容这些人?终究不过是些地痞无赖罢了。”
妇人听了栾茗这话,反倒是吓了一跳,匆忙绕到栾茗身旁,在耳畔提醒道:“夫人,您不是当地人不知晓,这三个都是隆州出了名的地痞无赖,您若是招惹了他们,准得他们日日纠缠,单是烦就要烦个半死!更何况排行老二那个,他爹可是隆州官府的关县尉,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不敢得罪他们!”
栾茗却是笑意格外显眼。
她正愁如何帮历晖年名正言顺的除去隆州这群勾结一气的官员,这机会岂不是就送上门来了?
“您放心,隆州虽不及天子脚下,却也是大元江山,天理昭彰,王法自在。”
栾茗故作挑衅一般放大了嗓音,仿佛就是说给了这三人听的。她以余光瞥见了不远处走回的历晖年与清成,自然心中更有底气。
“夫人,您与这群无赖讲究这些,实在是犯不上......”
妇人担忧至极,她难道不知何为王法,何为天理?可这些事,向来只能管住君子,而管不住小人。
“小娘子,你知道什么叫天理?”
刘瞎子十分张狂的绕到了栾茗身侧来,似乎被人身上淡雅的甜香气勾了魂儿,鬼迷心窍的就抚起了栾茗一丝发髻,轻佻至极:“就这么告诉你,哥几个就是隆州的天理,更是隆州的王法!我二弟!瞧见了么?关县尉嫡出长公子!”
“香,真香啊,小娘子,你这擦的脂粉,可比那劳什子的荷包闻着香多了,就是那甜花巷的头牌也与你无法比......”
“刘二喜,你别得寸进尺!”
妇人硬气了起来,一把将言语轻薄栾茗的刘瞎子推出好几步远,又将看似柔弱似水的栾茗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大声咒骂道:“成日里不学无术,只会做些欺负人的勾当,你到底还知不知耻!”
她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刘瞎子啐了一口,显然是积怨已久:“还什么嫡公子?我呸!现在还真是什么猪狗羊猴的都敢称自己一声嫡出,真当自己流的是多尊贵的血了,还嫡出?我呸!”
“知耻?老子还真就不需要知这个耻!”
刘瞎子嬉皮笑脸的在妇人面前打了好几个照面,却始终未有什么动作,只是如硕鼠窜来逃去那般的挑衅,让妇人忍不住的一阵嫌恶。
她便因此而走了神,让刘瞎子绕到了身后去,那刘瞎子因诡计得逞而向妇人使了一个极为挑衅的眼神,妇人正要拦他,就被另两人拦了下来,难以脱身。
“小娘子,你怎么不跑啊?”
刘瞎子面露邪笑,轻佻道:“该不会是等着我呢吧?哎呦——还真是挺久未见过你这么主动的女子了,不知是再哪出挂牌子啊?”
他正要轻挑起栾茗下巴,就发现自己抬起的胳膊被人硬生生的钳在了手中,又挣了两三下,实在是未能抽出手腕,被人钳的死死的。
“哪来的这么不识趣的人!”
刘瞎子身材矮小,比栾茗还要矮上些,如今想去瞧历晖年的面容,自然是要仰首相视,满是不甘愿。
历晖年冷脸甩开了他的手,却将他甩的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好大的力气!
历晖年牵住栾茗,独独使了个巧劲儿,就将停伫在原地的栾茗揽在了怀里,不容人嗔怪,就挡住了栾茗的眼。
“江让。”
江让闻声,抽刀就起,行事出刀利落寡断,绝不肯拖泥带水,以至于刘瞎子只看江让手起刀落,却全然不知这一刀是割在了哪一处,连疼都觉不出。
刘瞎子洋洋得意于这人不过是一花架子,刚要美滋滋的拄着手从地上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