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只好挤出了一个万分蹩脚的笑意,陪着虚情至极的笑意,方才被人拆穿的如此难堪,他本就有些不自在了,却见栾茗笑得特意,似乎手中还攥了些底牌。
他二人再知不心虚,那可真是拎不清了,何大人顿是不安的为自己捏了把汗,远不如刚才从容镇静。
“何大人为何不继续说下去了?既然您方才有意与我争执出一个高低来,我自然不能一昧咄咄逼人,该给您说些话的机会才是。”
“下官只是觉得王妃有些太过张狂。”
栾茗本就因何王两位大人嘴硬至极却讲不出什么说辞而有些恼怒,未曾想到事已至此,她竟还有如此说辞!
历晖年亦是瞧不下了何大人如被街市艺人牵引的猴子一般撒泼打诨的模样,咳了一声,以作警告。
可何大人并未将历晖年放在眼里,甚至是对历晖年如此听从栾茗所言这一方便极为不满,话里尖酸的很:“下官只是觉得女子经商始终是不合适的,一来是女子本就没有那方面的天赋与本事,二来嘛,女子就该安安分分的在家中相夫教子,岂有抛头露面的道理?”
一直未曾吭声的王大人好像也找见了可以插上一脚的机会,万分得意的讥笑道:“下官倒连敢在外经商的女子都未曾见过,因为什么?因为女子就不应当离开家中,至于那些个在外经商的女子,好像也没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姑娘,做也是做的人肉生意。”
何为人肉生意?自然是上至风雅花酒地,下至附雅勾栏院,得唤上一声鸨娘。
“想必二位大人也没什么好好谈下去的打算了。”
历晖年将凉至掌心的茶盏撂回桌案之上,反倒将心中有鬼的何王两位大人吓的一激灵。
那位何大人见历晖年冷了脸,也就不再抱有什么拿几两金条哄好历晖年的念想,甚至是起了歪心思。
“王爷若是觉得还能谈的开,这三根金条,您拿走,下官绝不说半个不字,但若您执意讲究什么公正廉明,要将此事回禀陛下,那下官的确是没什么好言语的。”
何大人之所以敢对历晖年与栾茗如此不敬,正是因为他吃准了历晖年与栾茗的选择只有妥协,亦或是根本无法离开隆州。
隆州比之其他城委实算不得什么,只能勉强算作一个颇为热闹的城镇,可好也是好在了这一点,上至该为隆州百姓作庇佑的父母官,再至隆州商行的一众商户,乃至是鱼肉乡里的地痞无赖,无一不是勾结在一起。
单凭这个,何大人就敢十分笃定历晖年与栾茗两人能够选择的只有妥协,因为如若二人不妥协,身埋他乡便是他们代为选择的了。
“下官只是不懂,王爷若也是姓了慕,这维护陛下倒也不奇怪,您又不姓慕,何必如此劳神费心,最终也落不得一个好。您便是帮大元江山省下了再多的钱,将来这些富贵不也是要钻进别人的腰包的?”
栾茗这才瞧出,王大人原是那个唱红脸的。
果不其然,方才何大人说了不肯再议摆了脸色,王大人这便又为历晖年仔仔细细的分析起了利弊来,又从衣袖中悄然腾出了几条足有七八两重的金砖块,不免让栾茗猜忌这几人坐任隆州父母官多年,到底从中捞了多少的油水,发了几次的天灾财?
王大人将掩于衣袖下的金砖彻底抖了出来,面不改色的推到了历晖年的身前,苦心劝说:“王爷,下官也是切身实意的为您考虑,您便是真为朝中省下了什么钱,这钱又不是您的,最后不还是落了旁人的手里,让您白折腾,至于这钱啊,还是进了自己的腰包最为踏实......”
“王大人真是个明白人。”
历晖年拾起了恐怕要有二十两重的金砖掂量了三两下,与王大人相视的两眼,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的共识。
结果王大人还没高兴太久,就见历晖年唤来了平时担任近侍的江让,指着何王两位大人说:“贿赂本王,言语轻薄王妃,该是什么规矩你应当清楚。”
“就地掩埋?”
江让的答复让栾茗抽了抽嘴角,难不成历晖年所养出来的近侍都是镜阁杀手出身,自幼专习这些杀人放火大埋活人的勾当?
那两位大人更是没历晖年这句没苗头的话吓破了胆子,这罪名两人的确担的上,毕竟也是做的惯了的,可这罪名真让身居高位之人说了出来,还是让他们心里不大舒服的......
“不急一时。”
历晖年对江让的答复更是让栾茗哭笑不得,只听他继续满不在乎的说道:“若日后没什么用处了,倒也不是不可。这两条罪要罚,便不能轻罚,打上多少板子,你自己决议。”
说罢,历晖年便与栾茗大方出了官府,然而还不等这两人上了马车,官府内就传出了震天的哀嚎。
那哭嚎的声音让栾茗觉得鬼叫魂也没有这么难听,相比较之下,鬼叫魂好歹还占了个吓人。
直到晚上在所居宅院之中训过话,栾茗才听清让漠不关心的答复道:“您说让属下自行决议,属下心想他既然犯了如此重罪,索性赏了那两人各自二百个板子。”
清让轻描淡写的态度就让栾茗觉得他说的不是赏了何大人与王大人二百个板子,而是打赏了二两赏钱,连眼都不需要眨一下。
想起这二百个板子,又想起踏出官府大门后如犬吠一般的哀嚎,栾茗几乎要感觉这一声声哀嚎在她耳旁拼命的打转了。
清成睡不惯历晖年在隆州的宅子,又有些害怕寂清的院子,便又睡在了历晖年与栾茗的房中。他如今倒是安逸了,趴在床上内侧酣眠已久。
“王爷觉得今日那二位大人所言可有几分歪理?”
“本王如果真觉得他们所言有什么道理,便不会惩治他们了。”
历晖年看出了栾茗眼中的那股桀骜劲儿,她自然是不肯信服于今日何大人与王大人所言,又万分迫切的想向听了这些荒唐话的历晖年证明,那二人所言是歪理。
“生为女子,从没有什么一定要生活在后宅中的道理,想做什么便做,想去哪里便去,又有什么不可?所以本王从不认为与你一同去哪里,是将你带去哪里,而是本王在陪着你,本王想陪你去很多地方。”
“那若我想去龙潭虎穴呢?”
“本王便陪你去龙潭虎穴,万死不辞。”
酸话,真是酸话。
栾茗在心里嘀嘀咕咕的说着历晖年只会说这些酸话来惹她的心思,却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心中悸动,更不想承认她竟将历晖年的话听去了心里......……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