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就是:不会!
尤其是动了他心尖上的人,就更不会手软了。
陈弈昕自小就爱慕着这个矜贵的男人,她想要的从来都是最好的,当然爱的,要嫁的男人也应当是最优秀的。
陈弈昕含泪,不答反问:“又是因为这个陈奕欢?!澈哥哥,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是,这个女人她又凭什么?”
“就凭她是陈奕欢。”毫不犹豫的一句从喉间发出,竟如此自然,男人慢慢收回视线,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而又深不可测。
陈奕欢站在李澈身后,在听到他的回答后身子微不可觉的怔了怔。
她看不清李澈此刻的表情,只觉得他说这话时,有股清流从她的胸中溢出,同时还有些释然的感觉掺和其中。
她抬头看着李澈的背影,清冷而又矜贵。
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痴……
“……”
底下的侍卫只觉的,今儿,吃了两个大瓜!
齐灏对他们殿下的印象就是,执着,说一不二和护犊子,三个特点有两个在今天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今儿个算是对陈小姐表白了嘛?
齐灏不禁偷偷瞄了瞄陈奕欢的表情,眉目含情,暗送秋波,痴男怨女……
齐灏把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词都搜刮了一遍都不足以形容陈奕欢此时看李澈的眼神。
这是郎有情并妾有意啊……
“……”就凭她是陈奕欢?
陈弈昕抽了口凉气,红着眼眶死死盯着他,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从喉间溢出,同时还夹杂着某种疼痛的刺感和恨意,那恨意自然不是对李澈的,而是对陈奕欢的。
“行啦,今天也闹够了,都散了吧,一切都听天由命,昕儿,你也别怨你爹和其他人。”老太太轻叹口气,“都好自为之吧……”
都好自为之吧!
看起来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陈奕欢看来是另有深意,但具体是什么,她又不得而知…
“这天也晚了,母亲还是快回吧。”陈兵连忙应了话,恭敬的向老太太作了个揖。
“嗯…”老太太也没再说些什么,面上尽是云淡风轻,竟看不出任何端倪,随便便在郝嬷嬷的搀扶下走出了前厅。
杨氏被带走后,李澈便吩咐齐灏安排审讯,随后回宫去了。陈奕欢心情极好的回了潇湘殿,今天得利最大得就数她了。
虽说杨氏派人去暗杀她,害她险些丧命,最后死里逃生,但是杨氏到头来却也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到头来,反倒得了报应!
真是恶有恶报。
陈弈昕情绪有些溃堤,哭丧着脸跑回了自己的寝殿,满是不甘心。
春天的夜最是能让人入眠的,但陈奕欢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袋都回荡着今日李澈当着众人说的那句话,现在想想居然还是觉着有些……
面上不禁染上一抹红晕。
淡月笼纱袅袅婷婷,晚间的风掺着些许的微凉,却很容易趁虚而入,陈奕欢正倚在窗子边看着月亮愣愣发呆,一阵小风吹来,惹得人直打寒颤。
从门外进来的小莲看陈奕欢身上只披了件月白色的大氅,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眼睛顺着陈奕欢的视线移到月亮上,微微笑道:“天凉了还是快睡吧。”
顿了顿,“小姐这是在思念殿下,望月兴叹吗?”
小莲说的那个殿下,指的自然是李澈。
娇俏的人儿侧目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说道:“那个李澈有什么好想的?”语气慵懒而又不屑。
还望月兴叹呢…
“那小姐怎会知道奴婢说的是八皇子呢?奴婢指的‘殿下’可未必是八皇子呀。”
“……”陈奕欢竟无言以对。
她这算不算是口是心非?
本就泛着红晕的面颊因为小莲这无缘无故的调侃,脸上的桃红就更深了几分,迎着月光,就更显得聘聘婷婷,娇媚不已。
陈奕欢羞的连忙尴尬躲开小莲那略显考究的目光,有些恼羞的说道,“莫要拿你小姐我开玩笑,快睡吧。”
而后便逃也似的翻上了床,侧身躺着假装已经睡着了。
因为她实在不想与那小姑娘再多讨论半分!
小莲看她这副模样,八成是被刚才的话戳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故意躲着她吧。
兀自笑了会后,小莲为小香炉里填上香薰后便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内。
香炉里熏的是上好的薄荷香料,还是今日李澈来时送的,吩咐小莲晚间时填上,说是有助于安神睡眠。
连着几天的时间,因着案子迟迟未解决,陈奕欢每晚都不曾有好的睡眠,因而天天顶着个黑眼圈在人前晃悠,都成了个憔悴美人儿。
小莲心中腹诽:这八皇子还真是有心了。
陈奕欢偷偷听着小莲的动静,待到她走后才彻底放松下来,闻着屋里熏着的薄荷香才不知不觉缓缓入了眠。
翌日清晨
春日和煦的阳光顺着窗子缝隙打在盆栽里长势汹涌的多肉植物上,附上了一层细密而又柔和的光芒,清新而又淡雅。
昨日那闹得一出,早是她与李澈商议过的,揭了杨氏的面纱,叫她也尝一尝被人陷害的苦滋味。
用过早饭,陈奕欢便在小莲的陪同下去了老太太的屋里,虽说那几日,陈奕欢确实受到惊吓,但自昨日起事情了结后,她也就没甚理由不去给老太太请安。
这点道理她还是知晓的。
平日里老太太没特别的兴趣,尤其是在人老了之后,也不喜欢走动,就喜欢吃斋念佛,图个清净日子罢了。
昨日,杨氏被扳倒之后,老太太当时也在场,父亲为杨氏求情,老太太也没做声,陈奕欢便猜到几分这老太太的心思——自然是希望这杨氏下台的。
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凡事都要留个心眼儿。
她谁都不信,即使是她这嫡亲的奶奶,吃了前世亏,这回她可学聪明了。
给老太太请过安后,陈奕欢本想立即离开,奈何这老太太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让郝嬷嬷和小莲一同侯在了门外说是有些私房话要和她说。
此时屋里没别人,就她俩,一时之间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压的陈奕欢喘不过气来。
陈奕欢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老太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时不时端起茶盏抿口茶水,除此之外并没有从她老人家的面容和表情中得到任何信息。
她与老太太相距不过两米的距离,但这其中闪烁的刀光剑影足以让她死千回万回。
老太太心思缜密,旁人根本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这老太太的心思着实难猜!
陈奕欢如坐针毡,心里直打鼓,不一会儿手心里便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手里撰着的帕子都揪成了一团,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只能面无表情的装着样子喝茶,不过在此情此景下茶都显得有些烫口。
约莫一盏茶后,陈奕欢算是明白了,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私房话,想方设法叫陈奕欢主动交代实话才是真,这只不过是留下她的噱头罢了。
抓住杨氏的把柄,并一举拿下刺客,这一连串的事情,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是不可能完成的。
老太太这是在跟她玩心理战术,双方绝口不提,先崩溃的那个便输了。
这场无声无息的战役胜负早已定下,赢家无疑是设下陷阱的猎户,掉进去的那个也就是输家。
这下陈奕欢的心理防线算是彻底崩了。
她深呼一口气,微微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轻轻转动水润的眸子勾出清浅的笑意来:“这段时间欢儿令祖母忧心,昨个刺客落网,姨娘的所作所为也已经招了,不知祖母昨晚睡得可好?”
不管怎样先卖个乖再说。
老太太轻吐一口气,微微皱起的眉头虽不明显,但是落在陈奕欢的眼里却格外的让她心慌,老太太将茶盏放在案几上说道:“我这把年纪,还稀罕你关心我,人老了,睡得早也起得早,对睡眠已经没有多大的需求了。”
闻言陈奕欢便知老太太这是生气了。
“这事儿都怪欢儿,明知您身体不好还害您陪我们瞎折腾,恐您受了惊吓。”
老太太哼了一声,“怎么,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交代的?”
陈奕欢慌忙接上嘴,“欢儿今早来就是为了要告诉您一件事的。”陈奕欢说话的语气顿了顿,用着诚恳的语调继续说道:“就算您不提,欢儿也会自行向您汇报的,关于,姨娘合谋黑衣人一事。”
“为了逼她招供,我和八皇子一同策划,提前找了个假黑衣人故意说了那些话来激她,才叫她自乱阵脚漏出了破绽。”
“果然,这也就不难解释你们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抓获黑衣人并逼杨氏就范。当初你求着我让我这个老太太无论如何也要站在你这边,合着,你是早有定论,跟我卖关子呢还是根本就不相信你这个祖母呢?”
老太太说着还不忘调侃一番,整个画风都变了,这是叫陈奕欢从一个坑跳到了另一个坑,让她略显尴尬。
“欢儿当然是相信祖母的,不然也不会求着您帮忙是吧。”陈奕欢站起身子,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谢道:“此事有劳祖母了,这份恩情欢儿定当铭记于心。”
老太太心想着,谢她倒不必,这杨氏做事太过招摇,平日里对谁都是副里颐指气的样儿,本就欠收拾,借此杀杀她的锐气也是好的。
瞧着老太太面色稍有缓和才上前给老太太捏肩捶背,打哈哈装个乖巧样子。
“你这丫头大了,有自个的想法,这也是好事儿,事事都要学着为自己打算往后也至于吃亏,让他人得利。”说着老太太便叹了口气,脸色略显沉重,“你母亲早早就过世了,身边没个贴切人照顾着,你爹这个人一心就扑在杨氏母子身上,倒不是她有多么招人喜欢,主要还是她厉害生下了个儿子,说到底我这个当祖母的也有责任啊,往后你就与我相依为命吧。”
话罢便搭上陈奕欢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
这一席话真是戳到陈奕欢心坎里去了,这个话题无疑是沉重的,谁说不是呢,越是善良的人命越薄如纸,偏偏越是心狠手辣歹毒的人命越硬。
在陈奕欢的字典里向来都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但她偏又不信命,非要跟那些人斗一斗,来个逆天改命,争个输赢,要不然老天为何让她在鬼门关溜达一圈又回来了。
其实她并非真正的不相信命,只是不想像从前一般顶着个浆糊脑袋,活的太过憋屈,那样岂不是太没意思,也辜负了上天一番美意。
从老太太的话里能瞧得出来,她压根儿不忌讳,往往越过直白的话,越显得真诚,老太太也不怕她懊恼生气,她这是对这个孙女敞开了心扉啊。
她也并非真的是个榆木脑袋,既然老太太对她示好,她又何苦不知好歹呢,身边有个贴切亲人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的,这其中的利弊她还是知晓的,况且这老太太也不是第一次有这般诚意了,“祖母的心意,欢儿心下一直记得。”
陈奕欢立在边上,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眉眼带笑,尽心尽力服侍老太太。
时间长了,久坐对于年事已高的老太太来说实在不宜,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老太太便来了困意,两股也是生疼,随后便打发陈奕欢回了。
再次向老太太道过谢后她才离开。
出正厅门过了小花园的圆形花坛,正瞧见小莲和郝嬷嬷坐在甬道的圆形石桌旁一道候着等她出来。
估摸着是等的着急了,等她赶过去的时候,两人将茶水都喝的见了底儿。两人不慌不忙站起身来迎她,郝嬷嬷倒也没露出什么不悦之色,到底是个明事理的人。
毕竟还是为自己主子办事的。
郝嬷嬷朝着陈奕欢福了福身,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看不出什么变化来,“既然二小姐出来了,奴婢也就该回去了。”
“嗯,祖母乏了我才出来,您早些回去,照看祖母还要您多费些心思了。”她客套几句,就当人前卖个好。
郝嬷嬷没做声,只微微点个头向她揖个身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