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楚浪跟随江寒微在偌大的府邸走廊穿梭,好奇问道。
此府邸宽敞辉煌,庭院景观漂亮,虽无一人居住,但没有破败荒芜的迹象,应该常有人打理。
“朋友家的别邸。”江寒微领着三位师兄进了一个在郊外的府邸,虽然是越墙而入,但是看她轻车熟路的模样,不像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
他们没有追问,她在江湖中认识许多怪人,偶尔有喜欢置办大宅子却不住的怪人也不出奇。
此次沈诺伤得最重,与骆川比试已受内伤,又因为强行运气,险些毒气攻心,逃了十里后他终于撑不下去而昏厥了。墨梓棋伤得最轻,身上的血迹也是最少的。
她拿剪刀熟练地替他们剪开上衣,清洗伤口、上药和包扎。
“你们可还好?”江寒微担忧地看着浑身血迹的三位师兄,尤其是看到躺在床上的沈诺,拳头不由地握紧。
“皮外伤,死不了。”楚浪强忍住伤痛笑了笑,她慢慢松开拳头,“小师妹,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如果再晚点,可能只能见到我们的尸体了。”
她擦去沈诺嘴角的血迹,心疼、恼怒和担心等各种情绪涌来。
“不用担心,二师兄无碍。”墨梓棋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衣。
她听到这话才舒了一口气。
“你烟雾弹里掺了些什么?”楚浪对刚才眼泪狂飙的感触很深。
不用说,她一定偷偷顺走了老五的烟雾弹,他都可以想象得出老五抓狂的模样了。
“嘿嘿,胡椒粉,本来准备对付你用的,没想到先用到外人身上。”她调皮地眨眼,吐吐舌头。
“江寒微,我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才结识你的啊?”他揉揉眼睛。
“蜀椒?”墨梓棋眯眼问道。
难道是他放在霁雪院的药房里的蜀椒种子?那可是从商人换来的胡椒,种了一年只采摘了两瓶的种子,竟然让她偷了用。
“四师兄,你别生气啊!这是火璃的注意,他说把胡椒粉放进烟雾弹里会有不同的效果,我只是从犯。”她耷拉着,担心下一刻四师兄就生气,“我说偷半瓶,火璃偏要说偷一瓶,我有拦他,不过你知道我拦不住他。”
“玉苓丹哪来的?”墨梓棋轻皱眉,然后问了其他问题。
“一次机遇偶然得到的,没想到真有用,我以为是那老头骗我呢。”她好奇地问,“四师兄认识?”
“玉苓丹亦是出于我们墨家。”墨梓棋拧着眉头,“银霜丹虽然称为可解百毒,其实也就是能够解普通的毒,而玉苓丹才是真正的解百毒。”
“既然那么厉害,你怎么不研制几瓶啊?还用什么银霜丹?”楚浪插话。
“玉苓丹有两味药不好找,一味是玉雪莲,一味是龙血草。”
玉雪莲是稀世药材,而这龙血草更是世间罕有,它们都是传说可起死回生的宝贝。如果拥有其中一样而用于制玉苓丹,他认为是相当可惜的。
“玉雪莲?”她嘀咕,确实不好找,为了一朵玉雪莲她都惹上一只饕餮。
“所以我祖父用了其他药材代替玉雪莲和龙血草,最终制出银霜丹。当年祖父也只是制了五颗,分赠给友人了。”墨梓棋说,“你认识了什么人,竟有三颗玉苓丹?”
“一个古怪的老头,微儿不清楚他的身份。”江寒微眼睛瞪得大大的,竟然是那么珍贵的东西,不知夕揽是如何得到的。
墨梓棋颔首,对她的说辞并没有怀疑。
数日之后,师兄们的伤已无大碍。
玲珑城。摘星院。
月夜,屋里传出动人的萧声,依旧平静淡泊,并没有前几日的不安宁而有所改变。
院子已经仔细打扫过,石桌石椅的灰尘叶子已经清理干净,厚积的竹叶也清理干净,但却显得更加冷清。
曲终时,还能听到浅浅的咳声。
“你来了。”
夜还是一如既往地寂静,只有风掠过竹叶的声音。他的那声呼唤被夜吃掉,得不到回复。
“是你吗?”屋内人似乎不甘心,又问了一遍。
依然没有回答。
风轻轻拂过,竹叶沙沙作响。院里刚移植了一株桃树苗,半米的高度,嫩绿色的叶子轻轻摆动。
江寒微曾经说过,她喜欢桃树,躺在树下看四季变换是她最大的乐趣。
于是,他让十六师弟帮他种下一株桃树,只是不知道他还能看到几次的花开花落。
许久,“吱呀”门开了,一个纤瘦的男子从屋里出来,在月色下他的脸苍白消瘦。
一个红色食盒放在门前,他隐隐闻到淡淡的桃花香和酒香。
“顾奚风,我会再来。”那是他第一次听她喊他的名字,欢乐而清脆的声音。她真的来了,但是来得仓促,走得也仓促。
“咳咳……”他张望四周,墙沿屋顶空无一人,以她的功夫,早就离开玲珑城了吧。
他拎起食盒走进屋内,叹息。
江寒微藏在墙壁后面,仰望着明月,她能清晰听到摘星院的动静,院内的人开门关门。
也罢,回去了。她暗自腹诽。
“不去见他一面?”等她走出玲珑城时,却发现沈诺在等她。
从她离开他们暂居的府邸,沈诺就一直跟着她,担心她会遇到危险。
见面吗?她至今未见过顾奚风,还将玲珑城十七弟子当做他。她本来就没有见过他,此刻他们已经是敌对身份,见面还有什么意义?
“见或不见都已无关紧要了。只是允诺的事,我必须做到。”她眼神一沉,心生同情,“他生在江湖,却不能死在刀剑下,而是在床榻上,死不得其所对他而言是一种悲哀吧!”
“刀尖舔血的日子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他脸上疲惫的痕迹逾来逾深。
她凝视着那一轮明月,皎洁中蒙了一层浅浅的血红。
“如果微儿真与神木宫有关联,二师兄会杀了微儿吗?”她身子颤抖着,嘴唇微动,字字沉入黑夜,再传入旁边的人耳朵,气氛压抑。
从得知青葙这个姓名开始,她就已经察觉自己跟神木宫有所牵连。她以为她到了蜀地,就能够探听到她的身世,结果人逃走了。按照她掌握的消息,那个女人现在江陵,而父亲的目的地也应该是那里。
她准备办妥了自己身边的麻烦事再去寻那个女人,免得把灾祸也带去,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她又陷入新的祸端去。
她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神木宫的婢女?或者是别的身份?好像是哪种身份,她都逃脱不了妖女的身份,她自嘲。
“你只是我师妹,现在是,以后也是,师兄会永远保护师妹。”他把雪痕紧紧握在手心,目光笃定而真诚。
“二师兄,谢谢!”她心中一暖。
这就是江湖吗?没有道理可讲。她从未伤害过一个无辜的人,却因为一个莫名的头衔,她成了江湖正道的众矢之的。
江湖恩怨,几时能了?
“等此事结束,我们就回雪痕城,还像以前一样,赏花吃桃,望月比剑。”她凝视着他疲倦的双眼。
“嗯。”他抚摸着她的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