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张宗岱这么狠,连自己的弟子都不放过。”楚浪说。
张宗岱密谋饮鸩门的证据和巨额银票遭到洗劫,加之他又收到了饮鸩门被灭门的消息,他当即方阵大乱。楚浪又暗中给他送去罪证书,逼迫他当众承认自己的罪行,他终于有了行动,要对他们雪痕城弟子下手。
他们知道他是故意将她引入摘星院,好嫁祸给她,当然本来的诱饵是楚浪,但是江寒微不按剧本走,先楚浪一步行动。张宗岱虽然感到意外,但是箭在弦上,他只能继续下去。
原来张宗岱以摘星院要修缮为由,让顾奚风暂且搬到别院去住。摘星院地处偏僻又离揽月院近,是他选择下手及放置尸体不易被发现的良选。
“他为何要杀我们?”江寒微问。
“你可曾听说天机老人对师父的预言?”楚浪勾勾唇,直视她。
“离城,则江湖变!”她喃喃道。
张宗岱此人野心大,一直渴望成为武林盟主,由于事事被龙瀚压制住,心中愤懑不平,但是他又没有办法,他又打不过龙瀚。而世间能够与龙瀚打成平手的只有江城,他只能兵行险着,通过谋害玲珑城弟子逼迫江城下山。
“张宗岱信了?”她才不相信天机老人的话,一人怎么可能影响整个江湖的格局。
楚浪说:“小师妹,他不是信天机老人的预言,而是知道信师父一旦下山,龙瀚定然会追捕师父。两大剑仙恶斗之后必定两败俱伤,他就可坐收渔利。
十六年前,师父与龙盟主定下约定,师父终身不得下雪痕城,如有违约,龙盟主必定誓死追杀。”
江寒微噤言。
上一辈的人将许多秘密埋藏起来,没有告诉他们,他们不知道为何雪痕城会突然偃旗息鼓,不知道龙瀚与父亲有怎样的过往。
父亲谈及过往时,讲的尽是他与朋友快意江湖的事。朋友三五成群,饮酒比剑,锄强扶弱,好不乐哉!
“父亲和龙盟主,谁更胜一筹?”她看着微微摇曳的灯芯,像是化作两个比试的小人,剑影闪烁。
“自然是师父。你看二师兄比骆川,谁胜?”楚浪停顿了片刻,说,“不过若骆川换作顾奚风,那就不好说了!他才是玲珑城这一辈弟子中最出色的。”
“我听说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练成了玲珑剑法十二式,而骆师兄在十五岁时才练成。”她感到惋惜。
他暗自叹息:希望他死的那天,小师妹不要太难过!
……
武林大会并没有因为张宗岱的死而有影响,一切都照常举行。人的注意力总容易被更有吸引力的事物转移,当晚发生的种种都被遗忘在角落里,大家的目光全在赛况上。
经过数日的角逐,比试只剩下八甲,江寒微认识的人中有四个,分别是沈诺、楚浪、靖云和骆川。
尽管只剩下八强,但是败阵的侠士并没有离开玲珑城,而是选择留下继续观战。镜仙镇也热闹得很,有人开了庄,赌谁会夺得第一。沈诺一赔一,楚浪一赔五,骆川一赔二,而靖云最不被看好,一赔二十。
在年轻的一辈人中,沈诺最为优秀,自然赔率低。而靖云打赢的方式最为不耻,众人都以为他是走了狗屎运,没遇上高手才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赢进八强,自然赔率最高。
而下一场的比试中,沈诺对靖云,大家终于感到解气了,因为靖云终于遇上高手了。
听雨楼。
“靖云,我押了你一百两,你可要争气啊!”江寒微把一张赌条拍在靖云面前。
“阿微果然最信任的是……”靖云话还没说到完,就听到她继续说,“我押我二师兄一千两,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
“老子武功可是在你二师兄之上,怎么不押多一点在老子身上?”他顿时不悦了。
“比试以来,你一直隐藏实力,我可不信你是想一鸣惊人!”
“哈哈,老子确实没有准备赢到最后的准备!既然代表了叶家,老子好歹不能输得太早。”他喝了一杯酒,醇厚的酒液滑入,醇香弥留口齿间。
“还不如输了!”
“哈哈,老子人设太完美,得多造出些劣迹,不然会迷倒太多女弟子。老子不是怕应付不过来,是怕阿微不高兴!”
“少跟我油腔滑调,这些话留着跟你的柳师妹和王师妹说。”
他见她油水不进,调侃的兴致大减,闷闷地喝了几杯酒。
昨日他收到扬州来的飞鸽传书,说叶符禺病重,他就知道自己的比试要提前结束了。他离开扬州前,叶符禺还精神抖擞,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但是,他并未收到叶家的信鸽,怕是叶景将此事给压了下去。
“阿微,明日的比赛你是希望我赢还是沈诺赢?”
“输赢并不能因我的主观意愿而有所改变,谁输谁赢只能看个人本事。”她看向对面酒楼的屋顶,映衬清砖黛瓦的是一览无遗的蔚蓝。
“若是能顺你意呢?”
“哈哈,明日好好比试!”
“你为何还信我?”靖云凝视着她。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既然知道给张宗岱提供资金的对象是叶家,为何还要信任他?她大可将此事告诉她的师兄们,然后疏离他,对付他。
“因为你是我朋友。”
从他们相识以来,他一直护她救她,这份情谊让她不得不信他。
……
青衣楼。暗影阁。
屋子的人似乎并不喜欢光亮,室内昏暗,只点了一根蜡烛,打开的一扇窗户也是黑黝黝的,看不到景致。
“楼主,江城下山了!”宋帆说。
“嗯。”
“孟罹遣人送来书信一封,他想要江城的性命。”宋帆淡淡地陈述。
夕揽单手拿着一本《孙子兵法》,已经翻了大半本,没再有动作,目光落在了案上。案上放着一封信,摊开放置,只有寥寥数语:
暗杀:江城
酬金:五十万两
落款:神木宫
融在黑暗里的夕揽不出声,面具之下的唯一可以洞悉他情绪的眼睛也融入了黑暗中,沉寂如渊。宋帆揣测不出他的心思,只能在一旁等待。
“拒了。”他终于将书放下,依旧是简练淡漠的回答。
“是,楼主。”宋帆不敢多问,低头回答。
“把时雨叫过来。”
“是。”宋帆顿了顿,最后退出暗影阁。
他多次想要跟楼主说,时雨这孩子根本不适合留在青衣楼,因为他有感情,但每次话到喉咙,他就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