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字试场,灰衫男子抡起拳头攻击白衣男子,气势汹汹,拳风以无形化作有形,有数道烟雾状的拳头闪现,拳头所经之处,铮鸣声响起,直直逼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轻点足尖,轻易闪躲,嘭嘭嘭数声,白衣男子后面的石柱留下了数个拳印,有无数的碎石粉末飞溅,弥漫成片。
场下的观众倒吸了一口气,若这拳头打到白衣男子身上,非死即伤啊。枯燥的比试终于有了看头,场内的人如同滚烫的油锅中滴入了水珠,油锅瞬间爆炸,热闹非常。
白衣男子依旧微笑着,有条不紊地在台中翩翩起舞般闪躲灰衫青年的拳头,仿佛他参加的不是比武大赛,而是比舞大赛。
灰衫男子双目含怒,攻势更猛更急,白衣男子还是淡淡地笑着,可是痞笑中带有淡淡的漠视,就是不愿意出手,只会躲,激得灰衫男子更加愤怒,脖子已经青筋暴起。
“出手啊!”台下有人看不惯了,嚷着要白衣男子出手。
可是他就是不出手,一味闪躲。一开始,众人以为他可能是有意隐藏身手,后来大家渐渐认为他只会躲避的功夫,慢慢地对他心生厌恶。
当白衣男子被逼到试台边缘,灰衫男子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把他打到台下也是一种胜利。旁边的观众退开,似乎是留出位置让某人有个落脚点。
“无耻!”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只见灰衫男子面朝地掉到了地面,白衣男子依旧风度翩翩地站在台上,仿佛这一声“无耻”并非是在跟他说的一样。
在场的人都清楚看到,在灰衫青年的快速到近乎无影的攻击下,他只是左躲右闪,人像是个白蝴蝶般衣袂飘飘地起舞,完全不还击。在灰衫青年渐渐疲惫时,他突然一闪,瞬移到灰衫男子的背后,在灰衫青年的臀部狠狠地踢了一脚,因为猝不及防,灰衫男子往前一倾,接着整个人往下跌,与大地相吻。
白衣男子一脸傲然地站立,无视来自周遭鄙夷的目光,望向了正前方的看台,朝那一抹水绿衣微笑。
灰衫男子狼狈地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白衣男子,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只怕白衣男子早就被撕碎了。
台下的人见状,更是气愤,如果他们手中有青菜鸡蛋,早就丢了上去。
“江南叶家靖云,胜!”裁判的脸微微抽搐,极为不情愿地宣布结果。他尤为可惜地看着灰衫男子,才这个年纪,铁风拳已经小有成就,可是偏偏遇上这个无耻之徒。
台下一阵唏嘘,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
裁判感到为难,但是规定就是写的:落地者输。他见靖云潇洒地走下试场,完全没有半丝惭愧之意。无奈之下,他只能宣布下一场开始。
“叶家的老爷子怕是糊涂了,怎么派了这么个人来参加比试?说是象征性地参加,也得派个作风良好的人来啊。”张宗岱看着下面混乱的状况,怒气冲冲。
其他五派掌门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但为了维持风度,只在心里暗骂了几句。幸亏那人并非他们的弟子,不然败在靖云手中确实丢脸,他们只得默默祈祷他们的弟子不要遇上他。
龙瀚凝视那道白色身影良久,只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他看似无赖无本事,实则是在隐藏实力。若是他没有一点本事,怎么可能轻易躲过铁风拳的攻击。
“那人可是送至荆湖鬼谷的凌雪姑娘的遗子?”龙瀚淡淡问道。
那个白衣男子,眉宇间与叶凌雪有几分相似,那样绝美的脸,丝毫不逊于她当年的风采,只是这脾性却与她大不相同,她温婉坚韧,绝对不会这般“无赖”。
他细细一想,倒觉得靖云与那个人有几分相似。他心中诧异,赶紧摒弃他的猜想,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是。”张宗岱回答,不由叹息,“果然是个野孩子,放他至荆湖没人管束,竟养成了这样的脾性。”
“鬼谷先生脾性古怪,靖云这孩子没有学成他那样的性格,我已认为是幸事。”龙瀚不以为意。
张宗岱哑言,倒不是认同龙瀚的话,只是费解他怎么会替靖云辩护,看他模样,似乎对这个无赖还挺欣赏。
……
江寒微捏紧玉牌,看了靖云的整场比试,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微笑。台下的愤怒越盛,她的笑意就更胜。
她总觉得这人不是来给叶家争光的,而是来给叶家抹黑的。
“整场比试下来,那人落英缤纷的,本是挺赏心悦目的一场比试,结果以这么下作的方式结束。”梅君阑挺喜欢温柔唯美的开端,只是这结束不堪。
“我看他是无心比试。”她看着玉牌,杏眸含笑,眉头却微皱。
“本公子看你倒是很欣赏这个花花公子。”他此刻儒雅的笑容与他此刻糙汉子的面容极为不配。
“为何偏偏是叶家?”她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与他有些许交情,但是人心不古,你多少还是要留点心眼。既然此事与叶家有关,自然就与他有了关联。”他知道她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忍不住吩咐了一句。
张宗岱在对雪痕城这事的态度上与龙瀚不同。龙瀚主张和平相处,共同抵抗魔教。张宗岱认为雪痕城与神木宫有勾结,应当除去。因为意见不和,所以张宗岱偷偷派人杀害雪痕城的人就不奇怪了,毕竟若是逼得江城下山寻仇,龙瀚必定会出手。等到江城与龙瀚两败俱伤之际,那他可坐收渔利。
她让梅君阑到张宗岱的房内找他幕后的资金供给人的线索,本来她没抱多大希望,结果却扯出一个大人物。江南叶家,是个意外也不意外的结果。
十六年前的正邪之战,江南叶家看似置身事外,实则暗地里给正派人士提供大量钱财,这实为大功一件。叶符禺这个老奸巨猾事事算计精准,这中立的行为不管哪一派赢了,他叶家都不会受到牵连。
此番,叶家竟然暗自提供钱财给张宗岱,让他找杀手刺杀他们雪痕城的人,这显然与叶符禺的做事谨慎小心的风格不符,叶符禺明哲保身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趟这趟浑水?
她抚摩着玉牌,靖云虽然是叶家的二少爷,但是在宗族血脉分明的叶家他根本没有资格过问叶家的事,调动叶家的资金更是不可能。此事与靖云的关联应该不大,难道是叶景偷偷做的?
“梅君阑,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江寒微收起玉牌,吩咐道。
“江寒微,你这是要包庇那小子?叶家可是要杀了你们雪痕城的所有人,你莫不是被那个小白脸迷住了?”梅君阑总感觉她对靖云的态度不同。
“不是姓叶的就都参与了伤害我雪痕城的事,更何况他还不是姓叶的。如果他真的伤害我在乎的人,我必定会亲自手刃他。”怒目霜眉的她冷冷地说。
她到底还是不希望此事与靖云扯上关系,他救过她,对她有恩。如果此事真的与他有关,她又将会怎么做?
雪痕城。竹屋。
“有酒吗?”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靠在门边,懒洋洋地问道。
“只有茶。”江城推开竹窗,让一园的竹林入到屋里,斑斑点点的阳光散落在地板上。
“切!”褴褛男子不悦地拿出自己的酒葫芦,自己喝了起来,“是付繁,她逃了出来,人在江陵,有一人护着,敌我尚未知晓。”
“没有葙儿的消息吗?”江城不甘心,问了句。
褴褛男子摇头,瞥见桌上放着一个纸条,拿起看了一眼,握着酒葫芦的手有青筋暴起。
江城沉默,温文儒雅的气质渐渐褪去,换之而上的是浓重的戾气。
从窗口望去,一幅初夏的竹林图展现在他们眼前,竹叶婆娑起舞,细碎的星光铺撒在细软的沙土上。
“你终于要下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