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拂过,几片粉红的花瓣跟着春风在空中轻舞,一瓣桃花正好落在水绿色衣服的少女的额心,她似乎没有发现这个突然造访的小精灵,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少女睡在躺椅上,右脚搭在左腿膝盖上,右脚悠闲地上下摇晃。她双眼紧闭,惬意地享受午后的宁静,院子里飘着一阵淡淡的桃花幽香。
“二师兄。”少女没有睁眼,保持着二郎腿的动作。
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檀木香,虽然还混着轻微的其他味道,这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白衣少年拂下她额头的桃花,眼神里尽是温柔和宠溺,却无关风月。
“微儿今日怎么如此乖,没有跑下山啊?”他对她安分待在落雪院的场景感到意外。
“孙老头最近说书的内容我不喜欢。”少女摆摆手,睁开灵动的双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和煦的笑容,少年圆润俊秀,情性谦逊温和,肃肃如松下风,给人淡泊宁静的感觉。
“二师兄,你倒是长得越发俊朗了,迷死山下不少无知少女吧?”她从躺椅上起来,拍拍落在身上的花瓣,整理了一下褶皱的水绿色衣裙。
少年因为她的话而脸色绯红,清咳一声:“别瞎说!”
“嘻嘻,那就好,二师兄是我的。”她甜甜地笑了,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微儿……”他低声嘀咕,转念一想,开玩笑说,“外面尽是青年才俊,等你见识长了,也就看不上我了。”
有子如斯,她又还能看得上谁?
“我就想当个井底之蛙。”她伸伸懒腰,打个哈欠,视线从他腰间泛着冷光的雪痕剑挪开,只要有他,冰冷如剑也能有了温度。
她走近桃树,折下一枝开得灿烂的桃花,递给他:“二师兄,这次回来待多久?”
“师父让我明日动身。”他摆弄一下桃树的枝干,眼神疲倦。
“才刚回来就又要走了?我都三个月没见你了,莫不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给迷住了?”她有点不高兴。
“确实是有事。”少年摸摸她的头。
她知道这是不可再争辩的事,默不作声。
凌乱的花瓣落在绿色和黑色的地上,草才刚发芽,还没有覆盖整块黑土,像是狗啃的伤疤。
这桃树是她三年前种下的,今年是第一季花期,山下的桃花几乎已经开败,而山上的花才刚开始展现秀丽粉颜。
“要不要折几枝给几位师兄啊?”她抚摸着灰白色的枝干,又有些不舍,“但是不能折多,夏天还等着吃桃子呢。”
“好。”他随意回答。
桃花夭夭,灼灼其华。再美,也终究还是要魂归尘土。
……
她好久没见到二师兄了,不知道他过得如何。是梦吗?为何这么真实?
“微姑娘,你醒了?”
江寒微睁开双眼,扫视一圈,竹屋陈设简单,不设桌椅,被褥铺在地板上,而她躺在上面。
“靖云?”她警惕地看着白衣男子,“这是哪?”
“别紧张。这里是离神木宫很远的一个苗寨,他们不会搜到这里,很安全。”靖云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刺猬,不由觉得好笑。
对,她昨夜被黑衣人追杀,是眼前的男子救了她。
“焚的是什么?”远处的香炉有白烟冒出,整个屋子淡淡的清香应该是由香炉里传来的。
他看了看那缕白烟,说:“艾草,南疆潮湿多蚊虫,燃艾可驱蚊。”
“你是谁?”
“靖云,你的救命恩人。”
她不悦地瞪他一眼,心想:没有你的帮忙,我一样可以摆脱黑衣人,可能蛇影会棘手一点,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哦?看来我昏睡过去与你无关咯?”她淡淡一笑。
我明明服用了解毒丸,为何还会中毒?难道四师兄的解毒丸无用?
突然出现的靖云太可疑了,一路南下,她都没有遭遇什么事情,但到了蜀地之后,却屡屡遇事,先是在她的茶里投毒,再是有人伏击。
难道是我的身份暴露了?还是有人不想让我查到那个人的身份?一直暗中监视我的人终于按耐不住了吗?她暗自想。
“冤枉,我可什么也没做,你就晕了。若是我真想做点什么,就是让你醒着我也毫无压力。”他无辜地摊摊手,说到后面的话时,笑容变得意味不明。
“那你可试试?”她嫌恶地瞪他一眼。
这时走进了一个苗族服饰打扮的少年,十二三岁模样,麦色皮肤,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严肃表情,端着饭菜:“你醒了?”
她嫣然一笑:“嗯。”
苗族少年名为阿查,家中只有他与姐姐,父母在两年前去世。苗族少年没有笑,依旧板着脸,与稚嫩的脸极为不配。
“阿姊给你检查过了,你是被幻香草的刺给划伤,毒入血液,才昏迷的。还好,幻香草只是致迷的植物,而不是致命的植物,你一夜昏睡过后就会消散。”阿查把饭菜端到他们面前,继续说,“我们此处毒草奇多,你出门还是当心点为好。”
“记下了。”江寒微莞尔答应,她对这个一副老成持重样子的少年很有好感。
“你若没有感到不适,可以在院子周围走走,但是不要在寨子里逛,他们不喜欢汉人。”
她微笑着点头。
阿查看了一眼江寒微灿烂的笑容,麦色的脸颊染上绯红,他忙低下头,飞快地跑出屋内。
她一直憋着不笑,等少年离开后才放声大笑:“阿查像个啰嗦的小大人。”
“老子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后,阿查才慢慢接受我,你才来不到一天,他就跟你说那么多话了。”靖云不可思议地说。
“大概我长得比较讨人喜欢。”弄清了靖云不是害她的人,她对他的警惕放了下来。
幻香草,闻所未闻的植物,不过在这里待了数日,她确实见到许多陌生植物。
“幻香草的味道是檀木香味的?”她问。
“不是。它之所以叫做幻香草是因为中了它的毒会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然后陷入梦境。”他给她递去碗筷,他嬉皮笑脸道,“中毒之人会在梦境中见到最美好的事物,所以又有人称它为‘逍遥梦’。姑娘可是梦见了某个男子?”
“你猜。”她懒得搭理这个无赖。
这倒是不错的药草,若是寻几枝回去给她那个药痴师兄,他一定会很高兴。她想。
“檀木香是你最喜欢的味道吧?而呓语中的二师兄是你的意中人?”
见八卦的脸慢慢靠近,她赶紧躲了躲,直接忽视他的问题。
她随意吃了几口饭,冷冷问:“你为何会出现在那?”
靖云笑着说:“说是路过,你一定不信吧?”
“有理有据,没准我会信呢。”她笑了笑,手按在腰带上。
若是发现不妥,她应先发制人,只是未摸清他的底细,不知他的武功怎样,不过没时间考虑了。
“数月前,我未过门的妻子被神木宫的人劫走了,我一路追来,就是想把她救回去。我尝试潜入把她救出来,但是无功而返。但是自从那次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潜入。近月来,我常常潜伏在神木宫附近,就是为了寻找机会。”靖云突然严肃起来,提到神木宫时有了明显的杀气。
看他陈述得声情并茂,她半信半疑地赞许:“靖云公子是重情义的人。”
她想起民间对孟罹的谣言,说:“孟罹是残暴不仁的人,据说待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不会超过七日,只怕……你的心上人早就命丧黄泉了。”
“呵呵,也许她能逃过一劫呢。”他苦笑。
“公子与你的未婚妻鹣鲽情深啊!”
“我们未曾见过面,救她,只是因为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公子仁义!”她称赞。
听到这话,他的眉宇间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你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他忽地舒然一笑,反问。
“我说是误闯,你信吗?”江寒微捋捋耳后的青丝,狡黠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