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府之中,有三处地方修建得最是富丽堂皇。
一是知客大厅,迎来送往的场所,代表着候府的脸面。
二是段正旗的书房,这是段正旗在家中处理公务的场所,有时段正旗想一个人独处,也会在书房安睡。
三便是这候府中堂,此处是主母王念秋休憩和治家的所在,配有三个别院,一个花园和五十多间宅子,光是这个中堂里就养着上百名的仆役侍女。
段枫随着兄弟姐妹们步入前厅,脚下是打磨成长方形体的青色大理石铺满地面,平整如镜,光可鉴人。
大厅之中,一排古朴的红木大椅,正中央贴着一个巨大的“礼”字,礼字下方是三级台阶,摆放着一张长宽各有五尺的方形紫檀木案几,两旁各有一把花梨太师椅,左边椅上坐着一个国字方脸,眉目威严的中年男子,身着锦衣官袍,头顶朝冠玉绶,那官袍正中绣着一只麒麟。
衣冠是权利的象征,大齐的惯例是在官服上绣以飞禽和走兽,来显示文武官员的等级。文官绣禽,武将绣兽,等级森严,不得逾越。
文官从一品至九品为:鹤、锦鸡、孔雀、雁、白鹇、鹭鸶、鸂鶒(xichi)、鹌鹑、练雀。
武官从一品至八品为:麒麟、狮、虎、豹、熊、彪、犀牛、马。
麒麟代表着中年男子的高贵身份,当朝从一品武将(一品和从一品皆绣麒麟),镇北将军段正旗。
右边椅上是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穿着一身白毛绒绒的貂皮大衣,云鬓高耸,头插金丝八宝攒珠髻,两鬓绾着五凤珠钗的女人。
这个女人便是掌管着整个候府内务的主母,王念秋,她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但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白晰,面无皱纹,眉宇之间显示出略微凌厉的味道。
两人在三级台阶上端坐,台阶之下规规矩矩的站立着一排七个貌美俊俏的丫环,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油然生出。
一名丫环上前,轻言细语道,“请诸位少爷小姐上前见礼。”
张苏便上前,双手手指相扣放至左腰侧,向段正旗微微弯腿屈身,恭敬道,“父候大人安好。”
又向王念秋行礼,“母亲大人安好。”
行完礼,便站到一旁,随后是老五段瑞,六姐段芳。
六姐请安之后,段枫便上前,双手自两边缓缓抬起,抱拳于额心平齐,向段正旗深深弯腰躬身,“父候大人安好。”
再向王念秋抱拳躬身,“大娘安好。”
随后他缓步走到段芳后面站好。
接着是后面的弟妹,小十一还是奶孩子,由他母亲抱着代为问安。
按照往日的惯例,这时应该是王念秋对子女们训诫,或者说些家常,聊些闲话。不过王念秋今日有些兴奋,看着亲儿子段瑞,眼里溢出笑意,“瑞儿争气呀,这番竟能得到陛下亲口赐他陪伴公主鸾驾,这可是莫大的荣耀。你们这些弟弟妹妹,可得跟你们五哥哥多学学才是。”
她语气里透出自豪之意,台下众子女当然不会拂她的意,纷纷向段瑞道贺,段瑞笑意盈盈的谦虚还礼。
谁也没有注意到,段正旗威严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霾。
“好了,我还有事要嘱咐瑞儿,你们都回去用午膳吧,苏儿也留下。”段正旗从始自终都没有出声,王念秋挥挥手,令众人退下。
“是,儿子(女儿)告退。”众人齐声答应,段瑞和张苏留了下来,其他人向门外走去。
离开中堂之后,段枫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先去了伙厨房,这是专给仆役下人们做大锅饭的厨房,几个厨子正拿着大铲子在澡盆那么大的锅里铲着菜,旁边的大灶上蒸着热气腾腾的馒头。
几个厨子看到段枫,也没有理他,段枫在候府里基本上算是个小透明。厨子们继续挥汗如雨的铲菜,汗水八颗八颗的滴进锅里,给锅里的菜添加了不少的盐分。
段枫掀开蒸笼,抓了三个糙面大馒头,再端了两盘咸菜以及一碗时蔬汤出了伙厨房。
他身为候爷的儿子,虽然地位不高,可用餐的地点也不能随便,不能在厨房吃,不能在下人用餐的伙食堂里吃,更不能随便找个地方蹲着吃,否则就会被处以“失仪”之罚。
所以他只好端着饭菜,花了半刻钟的时间回到自己的小院,吃喝完毕之后,又花费半刻钟的时间,把空盘空碗送回厨房。
其实段枫的东南小院配套有一个小厨房,里面大米白面鸡蛋肉食都齐全,每月里按着月例供应,可是段枫不会做饭,连生火都不会,母亲董氏要他一心读书,从来不许他接触厨务。
母亲不在,他就只好去蹭下人们的饭食。
用完午餐后,段枫仍然是坐在书案前,把书经摆在案上,盘腿打坐,摆出读书的架势,实则已在暗暗修行《大融经》。
上午他已经领悟了金书第二层所授的《大融经》第一层,以他的悟性来说,这并不困难。
领悟了,接下来就是引导肉身修行,这才是重点。
领悟并不代表就能顺利修行。
就好比他从《古典机械学》里学到了枪械的原理,也懂得如何制造这种大威力的热武器,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把枪械制造出来。
懂是一回事,造又是另一回事。
修行第一步就让段枫举步唯艰。
寻找气感。
气感虚无缥缈,不可捉摸,段枫一遍一遍运转口诀,又召唤出金书,对照着人影的行功路线拼命的琢磨,一下午的时间也没能找到气感。
到了傍晚,又再次去中堂请晚安,王念秋变脸比翻书还快,一脸的郁闷相,找了个由头劈头盖脸的把几个便宜子女骂了一通,段枫也没能幸免。
段枫很奇怪,不是说她儿子段瑞去迎接长宁公主去了吗,这多好的美事儿啊,她中午还容光焕发很兴奋的样子,晚上怎么就变这样了,莫非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不过这事儿不是他可以打听的,挨完训出来之后,他又去伙厨房拿了晚餐来吃,很快母亲也回来了,他陪着母亲说了会话,又回到屋里继续感应气感。
一晚上过去,仍然无所获。
段枫骨子有一股韧劲,认准一件事,拼命也要做到。后面连续几天,除了问安,吃饭,他都在寻找气感,一天只睡不到两个时辰,董氏以为他在刻苦读书,欣慰的同时又心疼得不得了,过一会就来催他休息,好心办坏事,搞得段枫时不时就得被打断修行,偏偏他还没办法说什么。
后来段枫学精了,索性正常作息,只不过睡觉的时间,他就在床上打坐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