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有些震撼,传闻中胡惟庸那病怏怏的女儿,竟然如此的谙通兵法,将过往战例说的头头是道,看来胡惟庸隐藏的太深太深了。
“无论是官渡还是赤壁,虽然最终取得了胜利,可是他们也同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想必前朝,他们那时是不具备那样的能力,而我们是……”胡诗月欲言又止,因为接下来的话她不能够再说下去了,否则就是大不敬。
凭借朱元璋的智谋怎会听不出她的下半句,眉毛挑高,威严不怒自威地问道:“你认为朕将自己的官兵送往了阎罗殿,是吗?”
胡诗月一向是个自私自利无利不起早的混混,何时开始她渐渐地变了,为了齐绮费尽周折与朱元璋周旋,为了父亲忍辱负重迫于朱棣的威胁,如今为了那五万素未谋面的官兵,不惜冒犯天颜。
她不会自诩为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她没有那样的无私,只是不想让更多无辜的人在她眼前死去,她怕,怕那种死亡的感觉……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话到此,胡诗月只有用大道之行的话来谏言。
不料却惹来了盛怒,怒喝一声:“放肆!”
立于原地,谦卑地双膝跪下,她相信朱元璋是个传奇性的人物,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就杀了敢于谏言的奴才!
果然,在李公公擦了一把冷汗之时,胡诗月再一次赌赢了!
“哈哈哈!”这爽朗的笑声只为了胡诗月,听到它那颗悬着的心自然落了地:“伶牙俐齿,仗着朕对你的宠爱,真是大而无畏,大而无畏啊!”
朱元璋一摆手,胡诗月这才起身,单纯地笑着:“可是皇上不就是喜欢诗月这个样子,才会将诗月留在身边的。”
“嗯!”她的聪慧如同一面平静的水面,隐藏在水地的最深处,为了让她继续如此,朱元璋才会将她留在身边,远走那些阴谋陷害:“朕何尝不想能够派出十万大军,但粮草不济大军何以为行,朕更不愿意看到的是他们因为没有粮草而活活饿死,身为军人何尝不愿马革裹尸,为国捐躯,如此枉死才是真正的无辜!”
原来……如此!
“诗月误解皇上了!”那么,朱棣也误解他的父皇了,若是将这个误会解开,是否就不会有日后的悲剧,她该不该尽力去改变历史,若是历史改变,她是否也会消失在这个空间:“皇上为何不向燕王言明呢?”
对于她会突然提到燕王,朱元璋有些错愕,误以为他们之间有着什么瓜葛,可是那双明亮的眸子却说明了一切:“你真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丫头,原来你也看出来朕与燕王父子之间的芥蒂,朕并非不爱这个儿子,而是太清楚这个儿子,他太像朕了,太像,太像!”
胡诗月静静地听着,恐怕谁也不会有此荣幸,听一位皇帝讲述儿子,此时的他与一般的父亲无两样:“像,难道不好吗?”
朱元璋的脸上浮现着些许疲劳的衰退之色,自嘲似的笑了笑:“在你眼里朕是一个怎样的人,尽可以忘情而言,朕恕你无罪?”
“文成武略,功盖天下,天子御国门,君主死社稷!”这是后人对他的唯一评价,也是胡诗月对他唯一的印象,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文成武略,功盖天下,哈哈哈,在这样的功绩之下你可知朕的双手沾染了无数的鲜血,其中大多数都是朕的故交挚友,若是燕王做了皇帝只怕会继续这份杀戮,而允炆虽然年纪尚幼,可温顺儒雅,未来的大明朝是以仁政行天下,为了给允炆一份平稳的家业,有些事情朕不得为之!”
不得已而为之,多么冠冕堂皇的话,若非真正见证了这段历史,胡诗月恐怕永远无法了解胡蓝党狱究竟是罪有应得?还是大明朝最大的冤狱?
“皇上,朝廷没有钱,可是百姓有,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用之于民取之于民,士兵们既然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家园而战争,何不让他们掏出一些钱财来支援呢?”
“哦?”朱元璋细细地听着,似乎对她的意见也有些兴趣:“朕乃一国之君,总不会伸手去向朕的子民要钱吧?”
胡诗月知道,朱元璋已经接受了她的建议,如今只是听着她讲述如何的方法:“若论方法也十分简单,皇上于民间时曾住过许多地方,有些地方甚至连您都已经忘记了,何不将普通的房子拍卖,冠以皇上居住过的行馆,真龙天子住过的地方自然聚集了许多灵气,用高于房价的十倍拍卖,并且购买的商人皆赐予您亲笔所书的匾额,如此,国库虽然不能立刻充裕,却解决了士兵粮草的问题,不知您看如何?”
朱元璋的手指敲击着龙案,他在踌躇思考,不到片刻便命令李公公:“来人,传允炆觐见!”
什么?皇上准备将此事将给朱允炆实施,那么他们马上就要以真面目相见了!
“喳!”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朱允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胡诗月的面前,四目相交却没有想象中那样起伏的激动,反而朱允炆有些难为情的错愕,以及撒谎时的慌张,这一切都看在了朱元璋的眼里。
“皇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恭敬地请安,对于御书房这个地方,朱允炆是如此的陌生,当听到李公公的传唤,他误以为自己听错了。
“平身!”朱允炆的性格作为爷爷的朱元璋再清楚不过,原本他就是个内向憨厚的孩子,如今父亲过世,更加的拘束自己,除了太子宫他几乎不曾出门,甚至于皇宫中许多人都不认识这位长孙殿下:“允炆,近来在做什么?”
朱允炆的眼睛注视着朱元璋,可是全部的心思却牵挂着那一脸漠然的胡诗月,她知道自己欺骗她隐瞒了身份,生气了是吗?
“回皇爷爷,在读春秋左氏传!”他回答的简而精要,眼神总是不经意地瞥视着胡诗月,而她却始终低垂着头,不曾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