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七月还是没能等到他,七月最后一次来广州时,我陪她在珠江边一直走,那晚我们走了很长的路,彼此心照不宣的没有去说话,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只是到嘴的话又被咽了回去,走在前面的七月回过头来对我说。夏一,其实广州的夜挺美。
我半开玩笑的说。再美也没有你美。
七月笑得捂着肚子说。你少来,就知道逗我开心。那晚江边的风很大,七月用力紧了紧她那件淡粉色的小外套,偶尔一两对小情侣从我们身边嬉笑怒骂的擦肩而过。走累的七月找了一个石阶坐下,我挨坐在她旁边,七月扭过头来对我说。能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吗。我很大方的说。我们本来就是好哥们,什么借不借的太见外,直接拿去用。
我记得第一次把肩膀借给女生还是去年的那个秋天,我出差路过深圳,小C让我请她吃烤鱼,我赶到小C上班的地方她还没有下班,她很不好意思的示意我在旁边找个地方坐坐,那天我在星巴克从下午五点等到晚上九点,喝完了三杯摩卡差点吐出来,小C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我面前说。真是累死了。
吃烤鱼的地方在小C住的旁边,我提议这么晚直接打车过去,小C坚决不同意的说。也没多远,跟我坐公交吧。我知道拗不过她,也知道她口中的不远和我想象中的不远相差十万八千里。不过那天很幸运,公交车上的人不多,我们找了车尾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坐下,车才开动小C的头就靠在了我的肩膀,我刚想把她脑袋拨开,就听到她轻微的鼾声,看来她似乎真的太累了,一路下来为了不让她的头掉下来,我直挺挺的僵着身体配合着她头部的摆动,你可以想象那天我下车后的惨状。
七月突然站起来说。夏一,你要不陪我去坐一次船吧。我二话没说,直接奔向了珠江夜游的船票售卖点要了两张票,轮船上人很多,七月站在二层的甲板上让我给她拍照,其实她爱笑的样子挺迷人的,我记得自从上次在广州分别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这么开心的笑过,这时船上突然一阵骚乱,有人大声的说。快看,那是小蛮腰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一致看向了远方,在广州呆了这么多年,其实这也是我第二次以这种方式近距离的接触广州塔,只是这时候的我和早几年前看见它的心境早已不同,总感觉物是人非,因为那时候一起奋斗的小伙伴早已经散落天涯,很多也失去了联系。
只顾着看热闹,却忘了身边的七月不在,我在人群中找了很久也没能发现,后来在船舷的角落看见蹲坐在那的七月。
我跑过去说。七月你没事吧。
七月抬着泛红的眼睛说。夏一,你觉得我还能等到他吗。我知道眼前的广州塔又触动了七月与他的约定。七月站起来一把搂住我哭着说。夏一,你知道吗,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广州,我真的等的很累。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傻丫头,没有他还有我这个朋友在呢,难道你就这么狠心的连我这个朋友也不要了吗。
七月没有说话,她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背靠着小蛮腰傻傻的望着远方,我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具体在想什么,也许她真的在做最后的告别,与这个城市的告别,与那个曾经深爱过的人告别。作为她的朋友,面对这个,有时你会觉得真的很无奈,两个人的感情世界复杂又简单,简单又难解,只有找到当事人,你才能明白当初义无反顾离开的那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记得曾经可乐小姐问过我一个问题,她说夏一,你会不会毫无征兆,不声不响,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在爱的人面前玩消失。
我当时很认真的说。不会,绝对不会。
可乐小姐笑着说。那你还是个有点良知的人。后来我补充说。其实在我的世界里,我不擅于去抛弃别人,只是从来都是被别人抛弃。
可乐小姐笑的更大声,她说。那你比我惨。
我只能很无奈的摊摊手对着她说。也许这就是命。
七月离开广州时,她没有让我送,她说害怕离别时有太多的不舍和太多的话要说,这样走起来也没那么痛快。我知道其实她不想看到我流泪,因为每次和她分别,我都是哭得稀里哗啦,而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她也不想让我知道自己其实在这个偌大的城市又变成了孤单的一个人。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人与人之间迟早都会换来分别的那天,只是有些人能陪你走一段,有些人能陪你走很长,但最终剩下还只会是你一个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终究归于寂静和一杯黄土。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明明知道这就是规律,却不愿意去接受,在后来的后来就不再愿意交太多的朋友,因为你知道迟早这些人都会要离开,那宁愿封闭起自己,这样也许就会少去面对一些离别。
后来的七月去了云南的普者黑,那天她在微信上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皮肤黑了不少,站在一条山坡上的七月身边围着一帮小朋友,身后是一所刚建不久的小学,七月在微信里说,她很喜欢这里人们的善良和淳朴,她决定在这个地方扎根下去,为这里的孩子,为这里的教育事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她说现在的她过的很好,每天也很充实,有空的时候她就会一个人拿着相机拍拍身边的风景和人。
照片里的七月笑的很开心,其实和七月认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甚至她的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来自南方的一座小城,七月生人。
有些人就算你不知道她的过往,在相处中你们早已亲如一家人,心心念念,时时不忘,只要你过的好,世界就会好。
只要你始终保持善良,世界就会对你友好。
前些天去昆明出差,遇见了几个好哥们的热情招待,席间觥筹交错,本不会喝酒的我实在抵不过好客的云南人民,硬生生只有一瓶啤酒量的我喝了四五两的白酒,喝了吐,吐了接着喝。
席间规总握着我的手说。兄弟,下次来带你去我的家乡普者黑喝,让你真正见识下当地人的喝酒。
普者黑,多熟悉的一个名字,我笑着说。那里人民很善良。
规总拍着我的肩膀大声的说。那是自然的,下次你一定要去。
我用力的点头说。那是自然的。不过我没有跟他说我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也在那,是她告诉我那里的一切,那里的景,那里的人。
那天结束昆明的行程,我坐上了返程广州的动车,当我醒来时,列车广播刚好播报前方到站普者黑,请下车的旅客注意好随身的行李。列车缓缓驶进普者黑站时,我特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心想站台上会不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跑进来说。嘿,夏一好巧,你也在这。
然后我对着她也笑着说。嘿,七月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我没有把拍下的照片发给七月,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然后亲自对她说。七月,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二次来普者黑哟。
然后我能想象,她肯定会追着我在普者黑的某条乡间小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来过既然也不跟老娘说。
对,我们之间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然后彼此的祝福着,嬉笑怒骂的打闹着。
生活本来就很简单,而我们一直在其中。
然后对着彼此说:
嘿,好巧,你也在。
嘿,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嘿,那个那个谁,你一定要过的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