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死党叫饭桶,饭桶其实他并不是很胖很能吃,反而他很瘦很矮小,饭量也一般,因为早产,天生体弱多病,之所以叫他饭桶,是因为他爸爸姓范,妈妈姓童,饭桶是个早产儿,比说好的预产期提前了一个半月,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瞧瞧这个世界,出生的时候饭桶只有不到四斤,一度医生下了很多次病危通知书,不过饭桶很幸运,最终竟然在保温箱里奇迹的活了下来,犹如过山车般惊悚刺激的幸福,让高兴过度的饭桶爸爸忘了给这个小宝宝取名字,好长时间饭桶的出生信息栏那一条都是空的,直到要开出生证明那天,饭桶爸爸和饭桶妈妈都没能想到一个合适他的名字,最后被医院催促下,饭桶爸爸怜爱的看着躺在妈妈身边吸着手指头酣睡的饭桶说,宝宝,爸爸姓范,妈妈姓童,你是爸妈爱的结晶,也是爸妈的最爱,那你的姓名自然包含着爸妈,那就叫范童吧,不知道当初饭桶爸妈给他取名字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名字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我每次安慰饭桶都会说。那是因为你常年身体不好,你爸妈希望你能多吃,长的健健康康,像饭桶一样胖乎乎的。
饭桶都会用很崇拜的眼神望着我说。夏一,你真神,那时候我爸妈想什么你都知道。
我只能装着深沉不说话。
三年级前我和饭桶的生活是没有任何交集,饭桶比我大一岁,虽然我们家在同一个小区,他家6号楼,我家住3号楼,三年级前我是在农村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后来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不得已我才从老家的乡村小学转到县城读书。
第一次和饭桶相识,饭桶就义无反顾的崇拜我,记得第一天从新的小学放学回家,我走在前面,饭桶走在我后面,从学校到我们那个小区要经过一片筒子楼,远远的有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筒子楼的大门下舔着棒棒糖,后面的饭桶对着那个小姑娘吹起了轻佻的口哨,而我直接走过去和小姑娘说了几句,边走边拿着小姑娘给我的棒棒糖舔了起来。
前面的那位同学,你真叼。回头就第一次看见饭桶崇拜的眼神直愣愣的站在那看着我。
我叫范童。
还有这名字。我舔着手里的棒棒糖,咯咯的在那笑。
范仲淹的范,童话的童,同学,你呢。
哦,我叫夏一。
你真厉害,我每次经过那里对着姑娘吹口哨,她都不带正眼瞧我,你一上去他就给了你一颗棒棒糖,你真是我偶像,下次一定告诉我怎么做到的。
我走进楼道还能听见饭桶站在那说。夏一,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偶像,我要拜你为师。其实饭桶哪里知道,我哪有什么本事和魅力,只是碰巧他爱对着吹口哨的那个女孩是我表妹,只是碰巧饭桶那天他对着姑娘吹口哨的时候,碰巧我走在他前面,至今我都没告诉他,那个女孩是我表妹这个秘密,算是我的小小虚荣心在作祟,因为我喜欢他崇拜我时的眼神。
生活有时候就是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两个走过千山万水的陌生人凑巧就在某个时间某座城市相遇,然后奇迹般凑巧的看对了眼就那么相恋了。男孩在酒吧撩着一个漂亮的妹子,两个人在那有说有笑,凑巧就被前来给他送衣服的女朋友很凑巧的碰上,于是两个人就很凑巧的在酒吧吵了他们相恋以来的第一架,女孩临走前本想往那女孩脸上泼出桌上喝剩一半的啤酒,然后骂一句真不要脸,不过很凑巧泼出的啤酒砸中了本想说道歉的男孩,看着狼狈的他,女孩丢下那句。老娘从今天起和你完了,就那样潇洒的一个人离开。很多时候那个人你明明喜欢他,他也刚好喜欢你,只是你们害怕说出后从此失去对方,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所以谁也没能第一个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于是很凑巧的你们成了心里都装着对方的好朋友,直到你们各自都有了心爱的另一半,在很多年后相遇,也许你们彼此都会说其实那时候我挺喜欢你,然后相视一笑,继续用另外一种方式祝福着对方。
饭桶和他初恋的相识,其实也很凑巧。
那年我小学升初一,考入我们当地最好的初中,饭桶也在那个学校读书,那一年按正常饭桶应该读初二,成绩一向很好的饭桶意外被留级了,他故意把最厉害的一门物理交了白卷,硬生生把班级物理平均成绩在年纪里从第一拖到了第三,气的物理老师找来了班主任,班主任找来了饭桶的爸妈,饭桶爸妈找来了饭桶,几个人轮番在班主任办公室一起教训饭桶,饭桶丢下一句话。大不了老子留级。夺门而出,留下饭桶的爸妈在那一个劲的和老师道歉。就这样饭桶的梦想成真了,留级不做通报批评。
后来我才知道,饭桶故意交白卷是为了我,他说他习惯了和我一起,这样我们就终于可以在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不过这次很不凑巧,开学那天我安排在3班,饭桶和几个同样留级的学生安排在了5班。
开学第一天,饭桶迟到了5分钟,班主任像是当他不存在一样,让他在教室门口一直站了半个小时,直到另外一个女生出现,班主任才放下他的书本扭过头说。你们叫什么。
我叫米丽,小米的米,美丽的丽。女孩急促的喘着气说。
进来吧,坐第一排那个空位置。老师指着第一排的那个位置示意女孩坐那。
你你你,谁让你进来了,给我站回原位。
可是,老师她都......。
可是什么,你叫什么。
我叫范童。
叫什么。
老师,我叫范童,范仲淹的范,童话的童。饭桶高昂的声音我坐在3班的教室里都听的清清楚楚,随后从三班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只听教室里有个同学说了一句。饭桶配米粒,真是天生一对。又是一阵大笑搅乱着整栋初一的教学楼。
放你娘的狗屁,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嘴。
最终在老师的极力制止下,才不至于在开学的第一天造成流血事故。
从此米丽叫米粒,范童叫饭桶。
那天饭桶选择坐在了教室的最角落,和米粒正好形成对角线,他说这样他们的距离最远,可以避开这个一开学就让他丢脸的克星。
饭桶和米粒,真是天生一对。更多的时候他觉得女孩是他的瘟神,阴魂不散,让他经常成为同学眼中的笑话。
他说。他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他说如果梦想成真,就惩罚他再也吃不到最爱的鸡蛋。
我说。你丫的这算什么狗屁惩罚,你丫的从出生到现在就吃过一次鸡蛋,那次还差点因为鸡蛋过敏送了小命,自那以后家里一有鸡蛋就偷偷的往我家送,害得我现在看见鸡蛋就犯恶心。
那是你丫的吃多了,有一次吃不下了你还吃,差点把自己噎死。
我捡起路上的一块石头扔过去。那时候老子就是爱吃鸡蛋。
后来有一天饭桶突然在小区把我拦下说。夏一,我好像恋爱了。
哪家姑娘这么不长眼看上你了。
是我暗恋别人。
难怪,是谁呀,老子认识不。
我们班的米粒。
你丫的,你知道你这在电视剧里算什么嘛。
算什么。
那比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的女儿还狗血。
从那以后饭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贿赂了另外一个同学,把自己换到了另一个角落,这样他和米粒之间就不是最远的对角线,而是最短的直线。
我说。你丫的怎么不和她坐一排,这样你们就可以相亲相爱,一起排排坐白头到老。
那样太明显,也太俗气了。
你丫。我举起手中的书包真想砸死这个狗日的,只是我心疼这个妈妈送给我最喜欢的书包,才让他躲过一劫。
他开始研究米粒喜欢看什么书,他也买一堆,不过从来没看他拆过封,米粒喜欢吃辣,他一个不吃辣的也开始练习吃辣,辣的很多时候菊花疼,蹲着厕所大半天出不来。米粒喜欢打网球,饭桶就偷了爸妈的钱也买了一套很高档的网球拍,差点因为家里少了一笔不少的钱,以为家里进贼报警。不过他每次都是远远的拿着网球拍,站网球场不起眼的地方看着米粒,始终没能走上场。米粒的家住在城东,饭桶和我的家住在城西,每次放学饭桶都会伪装好自己远远的跟在她后面,偷偷的和她坐在同一辆车上,到了米粒下站的城东,再翻过斑马线走到路的对面,坐上开往城西的公交车。
有次我问饭桶。你每次这样默默的付出,又不告诉她,折腾来折腾去的值不值。
饭桶总会一脸贱贱的说。你觉得值它就值,你觉得不值它就不值。
我说。你丫的,你倒是和她说你喜欢她呀。
我害怕。
她喜欢你吗。
不知道。
去你大爷的,你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饭桶。
后来饭桶说。他忍不住了,他要和米粒表白,让我给他出谋划策,毕竟我曾经从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手里轻易要来了棒棒糖。
作为他的死党和偶像,我自然要为他筹划下如何能够更浪漫的表白,我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给这个货筹划了六七种表白方案,第一次比写作业还认真的把所有步骤都写的很详细,我自己都觉得很满意,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向哪个喜欢的女孩使用这里面的任何一条估计都能顺利表白成功。
我满心兴奋的拿着我的追女恋爱宝典给他时,这个二货说他已经自己表白了。他把情书装进了信封,花了8毛钱买了一张邮票,投进了我们学校的邮筒,上面只有收信地址,寄信地址一栏是空白的。
这种奇葩的想法也就你这种奇葩的人想的出来。不过我心里,我这次还是有点佩服这货的注意,既然我没想到,以后在我的恋爱宝典里得加上这一条。
三天后,饭桶和米粒真的在一起了,每次在学校的那条大道上,都能看见饭桶屁颠屁颠的跟在米粒后面,陪着她坐往城东的车上,只是这次不再需要伪装,他和米粒坐在了一排,饭桶陪着米粒吃着火辣的湖南菜,吃完后菊花疼的蹲在厕所半天嗷嗷叫,他买米粒爱吃的零食,和米粒一起在网球场打着憋足的球,陪着米粒一起在图书馆从早坐到晚,尽管很多时候他是打着盹的,也许那时的他梦里也是和米粒在谈情说爱。
饭桶和米粒,真是天生一对。
快上初二的那年暑假,我一个人在学校的篮球场练习着投篮,为开学的第一场班级篮球对抗赛做准备,饭桶远远的从栅栏的洞里钻了过来,袋子里装满了易拉罐的啤酒。
你这个见色忘义的二货终于想到还有我,不陪你的小情人浪去。我从地上捡起篮球砸过去,可惜砸偏了。
夏一,米粒走了。
啥意思。我一脸错愕的看着伤心的饭桶。
她父母工作调动,搬去北方了。
连个道别都没有。
没有。
你亲她了吗。
没有。
你抱她了吗。
没有。
你丫的,手总牵了吧。
没有。
你丫的,就是个见色忘义的废物,好歹你们也恋爱了大半年。
饭桶一把扯开易拉罐啤酒的拉环,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我也拉开一罐,拍着他的肩膀开玩笑的说道。这样也挺好,至少你们谁也不吃亏。
饭桶蹲在地上哭了,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哭。我站在那不知道此时该对他说什么,也许让他痛快的哭一会才是最有效的安慰吧。
有时候,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至少在将来有一天你的回忆里,有那么一个人,来过你的世界,想起的时候,你会淡然一笑,彼此真诚的祝福着那个曾经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