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退房到订票,再到订目的地的酒店,做出这个决定只是在很短的一瞬间,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去看看大冰笔下那个为流浪歌手而开的小酒馆,它的名字叫大冰的小屋。
当我站在飞驰的开往厦门的火车上和小C说这个决定时,她以为要么是她听错了,要么就是我疯了,其实不用猜,我也能预感到说出时她的表情和惊讶,连一瓶啤酒都能吐的昏天暗地,平时把酒当成毒药的我,怎么可能会为了去看一个小酒馆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而这一次,它却变成了事实,一个不喝酒的我,为了那个叫大冰的小屋的酒馆,毅然踏上了探寻它的之旅,我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本能的想去走这么一遭,也许很多时候的出发,它原本就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想出发而已,活在当下,又岂能放过。
记得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去酒吧,还是好多年以前,在一次深圳的聚会上,老叶生拉硬拽的把我塞进了他的车里,他偷偷的附在我耳边说。那个酒吧他可存了不少又贵又好喝的酒,不去这辈子肯定得后悔死。
当时的我心里有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跳跃着,心想去了才后悔,你丫的这么有钱能不能把酒钱直接兑换成现金给老子。这样老子至少还能解决下个月的房租又不用去受这份罪。
一直喜欢安静独处的我,自然不习惯酒吧乱哄哄的环境,那晚我终究没有拗过老叶和他朋友的热情,在人头马兑冰红茶,冰红茶当人头马和他们一杯一杯喝下去后,被人头马和冰红茶撑得内急的我跑到洗手间,那时早已酒劲上头的我,在洗手间内晕头转向的再也找不到出去的大门,一个人对着到处都是镜子的洗手间嘴里不停的大骂是哪个傻X把洗手间的门换成了玻璃。
门呢,洗手间的门呢。
后来以至于老叶一提起那次喝酒,就笑话我在洗手间里骂骂咧咧的老是往墙上的玻璃撞,我总会翻过去一个白眼怼他,老子当初喝的不省人事,谁TM知道哪个脑袋被驴踢的在洗手间的墙壁上装那么多玻璃镜子,这能怪我吗,嗯,听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不过别看我不喝酒,哥也有在酒场上风光过的时候。记得高二那年,伟过生日,他邀请了一帮同班的同学和几个外校的朋友,我作为伟最好的兄弟,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透露出去我酒量差,外校的几个同学在饭桌上非得一个个敬我,说我是伟的好兄弟,这点面子必须得给,于是其他桌的同学也跟着起哄让我必须喝。
我见势不妙,心想在这种情况下想逃是逃不了的,反正都得死,那还不如死的英雄壮烈点,万一能把他们唬住,也能艰险的过了这一关,我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装满白酒的杯子对他们说。喝啤酒多不过瘾,要喝就喝白的。我以为他们会见好就收,没想到我话音刚落,他们几个把杯子里的啤酒倒了,也倒满了白酒。
看着自己吹出去的牛逼已经没办法圆下去了,肯定含着泪跪着也要喝下去。我眯着眼睛端起酒杯一下把一杯白酒倒进了喉咙,说来也奇怪,满满的一杯白酒下肚,我竟然没有一点感觉,也感觉不到白酒的辛辣和呛喉咙,味道和喝白开水一样,难道我失去了味觉,他们几个见我一口干了,先是一愣,接着也干了,我担心味觉出毛病,又一个人连着喝了几杯,还是一样的感觉,我面不改色,心不跳,更别说醉了,几个人见状赶紧吓的求饶,也上来劝我别往死里喝,其他起哄的同学怕我赌气不要命,也赶紧上来劝阻我。
那晚饭桌上所有人给我投过来羡慕和崇拜的目光,俨然那晚的主角不是伟,而是我。
离开的时候那几个刚开始叫嚣的同学也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临走时还骂骂咧咧的说。那个龟孙子不是说他酒量很差么,我看这狗日的比酒神还酒神,你看他那喝白酒和喝白开水一样闹着玩的劲,简直是不要命的。
对,疯子。
一定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喝的其实就是白开水,伟当初怕同学灌他酒招架不住,提前让酒店的服务员把一瓶装满了白开水的白酒给了他。
到达预定的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时,酒店前台小妹问我是不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我摇摇头说就一个人。
她有点不相信的抬头看了看我说。真的是一个人。
我点点头。
来这里的基本是情侣,像你这样一个人来的还真少。她接着问。来找人的,还是来艳遇的。
我说都不是。
哪是。
我是为了一个小酒馆来的。
小酒馆。
对,它叫大冰的小屋。
大冰的小屋,我知道耶。女孩突然兴奋的说。那个地方离酒店很近,你看就在那个地方,拐个湾就到了。
我好奇的问。你也喜欢那个地方。
女孩点点头说。以前经常去。
那现在呢。
女孩没有回答,她把房卡递给我说。房间在B栋,穿过走廊的第二个楼梯上二楼,靠近楼梯口的那个就是。
我简单的洗漱完后,下到酒店大厅,接待我的女孩忙着给刚到的两对情侣办入住,我礼貌性的给她微笑回应,然后直奔大冰的小屋的方向走去,小屋很好找,就在拐角的一个小坡旁,没有我想象的那种豪华高档的装修,如果不是门口写着大冰的小屋和里面传出来的歌声,我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小屋果真很小,我站在外面拍了一张照片,推开了小屋的门,里面和我想象的酒吧完全不一样,没有炫目的灯光,也没有不同的卡座,更没有跳舞的舞池,小屋里只有一些排列好的塑料红色凳子,和大排档吃饭一样的那种,调酒的吧台在最里面。中间一条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上堆着一个如小山般残留的蜡烛,周边围着一排放着少数民族刺绣坐垫的木头长凳,一个剪着板寸头的流浪歌手在深情的唱着,小屋里挤满了几十个年轻男女认真陶醉的听着。
我生怕发出的动静打扰了歌者,找了一个靠墙的凳子坐下,刚坐下服务员就给我递过来一张酒水单,我看了一下价格还算合适,于是要了一杯写着南方姑娘的鸡尾酒,价格50人民币。
喝着酒馆调制的鸡尾酒,听着歌者的歌,虽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惊艳,却是也不枉这次的探寻之旅,唯一遗憾的是在酒馆没有碰见大冰笔下的那个大梦和他的媳妇雪师傅,也许他们躲在酒馆的某个角落静静的看着我们喝着他们调制的酒。
在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要是有机会见到大梦,我一定要买几个他亲自手绘的手机壳送给朋友做手信。只是第一次匆匆拜访,我不好去打扰和打听,终究在离开酒馆也还是没开口问问哪个是他们。
也许下次,我一定会问问,大梦,偌大人群中哪个是你,我想和你做朋友,我要买你亲手绘的手机壳,那个你在北极的极光下绘制的手机壳。
回去的路上,我要了一点小郡肝的串串,前台小姑娘看见我回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喝点,我说只买了点串,忘买酒了。她从前台的桌子底下拿出四瓶雪花。
我好奇的问。上班时间喝酒老板不罚款。
前台小妹苦笑着说。哪有自己罚自己的。
只怪我眼拙,把老板当成了打工的,于是我们在大堂的沙发上边喝酒边唠嗑,交谈中我才知道,女孩叫丽萨,这个酒店原本是她和男朋友一起经营的,男朋友在去年的一场车祸中去世。
男孩叫小杜,和丽萨是一个大学的校友,丽萨读的英语系,男孩学的声乐,丽萨爱唱歌,他们是在一次学校的歌唱比赛上作为搭档认识的,那一年他们的组合取得了校级联赛的冠军,在颁奖晚会的现场,男孩当着全校的师生给丽萨表白,当时他们的爱情轰动了整个学校。
毕业那年,丽萨说最想去厦门看看,于是男孩把学校那几年勤工俭学省下的钱,买了两张哈尔滨飞往厦门的机票,男孩就是在大冰的小屋跟丽萨求的婚,在那以后丽萨就喜欢上了这个有大冰的小屋的城市。男孩的父母原本为自己在哈尔滨找关系落实了很好的事业单位编制,只是丽萨说喜欢这个城市,男孩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家人安排的工作,决定和女孩留在这个城市。
后来他们双双在厦门找到了工作,一有空就会到大冰的小屋听听歌,喝喝酒。订婚的那年,男孩瞒着丽萨,找家人帮忙和自己的积蓄,开了这家民宿,民宿离大冰的小屋很近,出门拐个弯就到了,这样他就可以和丽萨一有空就去小屋喝喝酒,听听歌,他说这是自己送给丽萨的礼物。原本他们可以很幸福的生活下去,只是好景不长,在丽萨今年生日的那天,小杜在和朋友见面回来的路上和旁边车道失控的泥头车撞在了一起,小杜当场死亡,小杜给丽萨买的蛋糕也撒了一地。
丽萨转过身对我。很高兴你能聆听我的故事。
我说。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我们把最后一罐啤酒喝完时,我问丽萨是不是还会一直坚持把这间民宿开下去。
丽萨摇摇头说。做到月底租约就到期了,小杜父母因为他的离去受了很大的刺激,身体也不太好,我打算回去照顾他们。
我说。你还年轻,何况你们也没有结婚,其实你没有必要。
她说。不管怎么样,他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父母,小杜离开了,她有责任和义务替小杜照顾二老,不管将来再苦再难她都不会放弃。
回房间的时候,我对着回到前台的丽萨说。加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善良的姑娘运气总不会太差,我相信小杜也希望你能够幸福。
丽萨笑了笑说。谢谢。
原本是冲着大冰的小屋而来,却让我收获了丽萨和小杜感人的爱情,有时候其实就是这样,你永远无法预知下一程你会遇见什么,做好当下,珍惜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