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市场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带好行李，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
“车辆启动，请坐稳扶好，下一站，世纪广场……”
“快到了呢。”
王辰坐在后排的车厢里，看着两边掠过的霓虹灯和高楼，心中思绪百转。
这是最后一家面试了，也是最后一班公交车。
摸了摸腰间的口袋，王辰拿出了自己的钱包。
黑色的劣质皮革上布满了细密的坑点，这个钱包他用了将近一年，一直舍不得换。
“一张十元纸币，还有几个硬币。”
王辰看着钱包里所剩无几的钞票叹了口气。
“算了，勉强够我吃一顿饭了。”
王辰，24岁，大学毕业两年，一直没找到工作。
因为家里条件比较好，再加上父母的溺爱，王辰过惯了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想着毕业后直接继承父母的公司，反正也不用自己打理，就这么一辈子吃喝玩乐，导致他大学四年几乎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可是事情并不总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毕业那年，家里出了事，父亲因为炒股败光了家产。
最后公司倒闭，麻烦接踵而来，父亲的一些下属开始瓜分变卖公司仅剩的资产。
再加上贷款欠下的债务，变成了压垮了他们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剧本，一切是那么的突然，在王辰还在幻想着如何纸醉金迷的时候，噩耗就这么来临。
他的母亲因为不堪重负卧病在床，至今还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好在他家里还藏了些积蓄，勉强够垫付医疗费。
至于他的父亲，为了躲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俗话说得好，有因必有果，他父亲造的孽最后只能由他来承担。
刚毕业那会儿，虽然没钱，但是人脉还在。
不过人都是现实的。
很多以前跟他们家关系好的朋友都开始避开他们，联系说断就断。
王辰东凑凑西借借，最后拿到手的也不过是一万块钱。
王辰就拿着这一万块钱出去谋生路。
然而王辰过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一万块钱根本不够他挥霍的，就算省了再省，这一万块钱也就坚持了不到两个月。
而且他大学没学到什么有用的技能，自理能力又差，尽管拿着二本的文凭，但也没什么好的公司看的上他。
就算进去了，要不了多久就被辞退。
没办法，他开始去做服务员，甚至去马路上当环卫工。
两年的时间里，他没回过一次家，倒是给在医院的母亲打过几次电话，他碍不下面子，每次给母亲都是报平安，从不说自己过的如何如何。
因为催收的，两年他换了十个手机号。
前段时间，听说新城那边大量招工，他想了想，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想过去试试。
从自己住的地方到新城坐城铁花了他二十块钱，是他一天工资的一半。
王辰早上七点坐的城铁，七点半到的新城，一天的时间里换了四个公司面试，没一个通过的。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了，如果再不成功，估计他回去的钱都没有了。
“世纪广场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带好行李，从后门下车……”
“呼～”
下车后，王辰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稍显不安的心情，看了眼短信。
“a号写字楼11楼205室，新世界网络技术有限公司人事部，请尽量在晚上22点之前过来面试，接待人：陈经理，电话：136********。”
王辰拖着随身携带的行李箱，随便找了个附近的路人问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他要去的地方。
因为视角的原因，加上夜色下云层的掩盖，眼前的高楼一眼望去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
充满黑色质感的墙面反射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冷光，照射在王辰的身上，让他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感觉有点冷啊。”
王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重新确认了一下没找错地方后就走进了写字楼。
隔壁的钟楼传来撞针转过齿轮的敲击声，时间正好指向了晚上九点整。
空荡荡的一楼大厅里落针可闻，王辰转了一圈都没找到能问话的人。
前台接待处的桌面上散落着几张报纸，有些昏暗的灯光让报纸看起来微微泛黄。
“总感觉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啊。”
王辰摇了摇头，甩掉脑中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走到了大厅左侧的电梯门口。
“99层？！”
电梯指示灯上的99层闪烁着醒目的红色光芒。
王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眨了一下眼睛，重新看向了电梯指示灯。
“1，2，……23。”
“看来是我眼花了。”
王辰伸手按向了开门键，没过一会儿电梯门就开了。
刚进去没多久，11楼的指示灯就自动亮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王辰感觉到有些困了，也没注意到指示灯的变化，他还以为是自己按过了的。
一分钟后，电梯到达了11层，王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
“205室，这边是207号，那205应该在左边吧。”
207室的门正对着电梯门口，门栏上贴着实验两个字，还有一个字貌似被人划掉了，看不清晰，205室就在左边第二间。
“请问是陈经理么？我是来应聘的。”
王辰敲了敲门，过了很久里面才传来声音。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板着脸的中年男人。
王辰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很瘦，太瘦了，黑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就像是套在了一副骨架上。
而且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人类该有的情感。
“您好，请问是王先生么，我就是陈经理。”
中年男人开口了，沙哑的声音像是从两片磨合的砂纸中发出，僵硬的嘴角挤出来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啊？哦，对对，我就是王先生，不是，我是王辰。”
“你好，陈经理。”
王辰一时没反应过来，伸出手想要去跟对面的中年男人握手。
陈经理点了点头，也没跟王辰握手，自顾自的进了房间。
“这人真奇怪。”
王辰也没想太多，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后就跟着进了房间。
房间是一间标准的办公室，陈经理就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棕色木制的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一只烟灰缸，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茶。
茶水应该是冷的，几片看不出品种的茶叶漂浮在茶水上，随着空气和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微风轻轻颤动。
左边有一排沙发，在墙角还靠着一个告示牌，告示牌上写着一些注意事项，隐约能看到底下还没擦干净的“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您好，王先生，我们可以开始第一轮面试了。”
王辰找了个椅子坐在了办公桌前面。
“第一轮？”
“是的，由我来给应聘者做初试，初试过了后还要到207室进行下一轮面试。”
“这样啊。”
“是的，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王辰摸了摸下巴，“坐在对面的陈经理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从进来后就一直在催促着开始面试。”
王辰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不会进了什么诈骗公司吧？”
想到这儿王辰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离开，可是又觉得不太礼貌，毕竟他也只是猜测。
抱着试探的心态，王辰打算过了第一轮面试后再考虑要不要离开。
“可以开始了。”
“好的，请问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我们这里要招聘员工的？”
陈经理问完第一个问题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辰看见陈经理把茶叶一起喝了进去。
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一些人喝茶是喜欢把茶叶一块儿喝进肚里，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一阵恶寒。
努力克制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王辰还是决定忍耐一下。
“我是从网上看到了贵公司的招聘信息，然后投的简历。”
“好的，下一个问题。”
“你在来面试之前，有没有好好了解过我们公司？”
王辰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茶杯，脑海中又闪过刚才陈经理喝茶时的情景。
“有，有了解过，贵公司是一家专注于网络信息技术开发的公司，旗下有多家子公司……”
王辰照着从网上背下来的模板几乎对答如流。
面试持续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不算快也不算慢，陈经理问的一些问题都是很正常的普通问题，王辰在网上基本上都能找到。
“恭喜你通过了第一轮面试，下一轮面试将在半个小时后开始。”
“你可以先去207室等候，这是你的号码牌，请务必保管好。”
王辰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松就通过了第一轮面试，通过刚才的一些反应来看，这家公司应该不是什么诈骗公司。
拿着号码牌，王辰准备去207室看看。
207室和205室完全一样，要说唯一的区别，应该就是墙角没有靠着告示牌。
包括办公桌上茶水的位置，烟灰缸甚至电脑的位置都和王辰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王辰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又回到了205室。
奇怪的是，办公室里没有人，连应聘者都没有。
王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把之前忘记看的号码牌拿出来看了一下。
“999号应聘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