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在夜晚的机场路行驶。
江知年半倚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他不过是想在出国前瞧瞧她的状态如何,却将刘冕逮了个正着。
“背着我,你跟她见过几次?”
“只这一次,就被你撞见了。”刘冕实话实说,苦笑解释,“阿年,我对徐小姐没有恶意。我约她见面,只是想把这件事尽快解决,以免你再费心费力。咳,说话重了些…”
“…惹怒了小豹子。”江知年捏了捏眉心,“一夜回到解放前。”
“抱歉阿年。”
江知年睁开眸子,意思性的怼了一句,“多事。”
刘冕虚心接受批评,怪他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想的太简单,今天徐悦柠的一番话,让他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也开始理解,江知年为什么会耐心的等她这么多年,想等她准备好,一点儿一点儿告诉她,站在徐悦柠的角度,这的确是个悲伤的故事。
“徐小姐会情绪激动,也无可厚非。”刘冕说,“如果阿亮先生在徐小姐心里一直是那种印象,她恐怕很难接受了。”
“已经不重要了。”江知年蹙眉,“我更担心她会胡思乱想。”
刘冕笑道:“徐小姐个性开朗,乐观积极,身边的朋友很多,不会出事的。”
不会出事?前几天才把她从清幽阁里抱出来…
“她向来喜欢装模作样。”江知年闷闷呼出口气,“对人张牙舞爪浑身披甲,见了那个人,又是怎样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变脸可以快到那种速度,刘冕怕是不信的。
刚刚在威尼斯酒店,逃走的徐悦柠很巧的撞到了正走进来的薄子覃,徐悦柠眼泪一抹,瞬间雨过天晴,二人拉拉扯扯着一起离开了。
刘冕顶着风险问了一句,“徐小姐跟薄先生,还有可能?”
江知年合上眼睑,长睫微颤,闷声吐出几个字,“没可能。”
车厢内安静半晌,刘冕思量许久,还是说出了口,“阿年,你已仁至义尽,徐小姐的事,不如到此为止。”
车厢里半天没有动静,江知年似乎是睡着了,并无反应,就在刘冕不再等待答案的时候,后面的男人却又突然开口。
“止不了。”江知年闭着眼睛,薄唇轻启,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车厢回响,“我爱上她了。”
——
薄子覃在威尼斯酒店看到徐悦柠的时候,她眼泪掉的正欢,是那种没有任何声音,眼泪却“扑索扑索”往下落的可怜模样。
徐悦柠这种样子,太惹人心疼,薄子覃向来都是受不了。
他根本忘记了这是在什么地方,暗处有没有人在盯着,手忙脚乱地抬手就替她擦眼泪,“柠柠,怎么了?”
徐悦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样子,双手胡乱一抹把眼泪抹掉,抽了抽鼻子,声音都哽咽了,“薄…薄子覃,别问,让我…我…先走好不好?”
他无法拒绝,抬头看见她躲避的地方,有一道人影正走过来,竟然是江知年。
“我要走了。”
徐悦柠仓惶要走,薄子覃抓住她的手臂,跟了过去。
夜色渐凉,马路上灯火霓虹,车水马龙。
薄子覃走在她的身侧,牵着她的手腕,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像极了一对和谐的情侣。
许久未说话,路过一处奶茶店,徐悦柠转头问薄子覃,“要喝东西吗?”
薄子覃点头,“好。”
徐悦柠点了两杯热饮,付钱的时候,薄子覃递给售货员一张百元大钞,被徐悦柠直接抢下,换了一张小面额的递过去。
两杯热饮,一杯塞给薄子覃,一杯自己握在手里,喝了一口,一股暖流涌入,小腹舒服了不少。
“柠柠,没事了吗?”薄子覃问。
徐悦柠点头,“嗯,没事了。”
“跟江知年有关?”
徐悦柠抬头看向薄子覃,眼眶还红红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薄子覃,你觉得我好不好?”
薄子覃一愣。
“如果一个人她身上流着一半肮脏的血,有一半罪恶的灵魂,这样的人,还好不好?”
喧闹的街道,人来人往,他和她在人群中站定,所有的灯光与行人如流虹窜动,只有他们是静止不动。
肮脏与罪恶?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吗?他身上的肮脏与罪恶,已经被她觉察到了吗?
薄子覃望着她,星目悲凉如荒漠,“柠柠,我…”
“哥哥,买一束花送给姐姐吧。”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挎着花篮笑眯眯的站在他们面前。
薄子覃收了收神,转头看向篮子中五颜六色的花,一眼就瞧见那束最小最朴素的花。
“给我那束满天星吧。”
徐悦柠欲言又止,旁观薄子覃重金买下那束花,又被那女孩缠着买了几朵玫瑰,又搭上几支百合…
最后,小姑娘把花篮子送给薄子覃,自己数着红票子,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噗嗤!”徐悦柠看着薄子覃一脸无奈的样子,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薄子覃见她笑了,自己也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傻乎乎的笑了一会儿,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徐悦柠手指擦了擦笑出泪花的眼睛,吐槽他,“就算有钱了,你也不能总是做冤大头啊,上次发红包是,这次买花也是,你还是该克制一下你散财的力度的。”
薄子覃苦笑,“我只想要一束满天星的,谁知那孩子不依不饶,就让我想起你小时候,也卖花给我…”
徐悦柠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十二三岁的样子,情人节那天被朋友拉去给她家的花店做义工,卖花途中就碰见了薄子覃,还跟个漂亮的女同学肩并肩压马路。
“那时候你多节省,就买了一朵。”徐悦柠伸出一根手指头,故意在“一”上加了重音。
薄子覃笑了笑,“嗯,我身上只有50块。”
那会儿…
“50一朵!”
徐悦柠瞪着眼睛跟他要天价,不多不少,他正好有,她对他的零花钱向来一清二楚。
50一朵破玫瑰,跟薄子覃一起压马路的女同学都怒了,薄子覃却脸色都没变,掏钱就买了。
徐悦柠厚颜无耻的抢过钱,跟自己的几个小朋友嘻嘻哈哈的跑走了,末了还回头朝薄子覃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薄子覃望着她笑了笑,在旁边女同学又羞涩又紧张的期待中,把那支玫瑰花放进了自行车的车筐里…
当天晚上,那支玫瑰花就出现在了徐悦柠卧室的书桌上,安静地插在一只玻璃瓶里,鲜艳了好几天。
这些细节,徐悦柠都已经不记得了,薄子覃却记得,不只是因为他比她年长几岁而已。
“饿不饿?”薄子覃问。
徐悦柠低头抽了抽奶茶的吸管,找里面的珍珠,“不饿,吃过东西了…”
吃的烧烤…
等等,徐卫州好像…